離心
圍觀的人同情許浩,可有沒有勇氣為他出頭又是一碼事。
梁妙潔不怪旁人的冷眼旁觀,隻恨形勢比人強,自知說是說不通的,但要她眼睜睜看著於浩痛哭死去,又做不到。
許浩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因為父母雙亡,為了照顧八歲的妹妹,稚嫩的他學著大人,拿起武器,殺喪屍。
梁妙潔心疼這兩兄妹,經常接濟他們,日子長了,也有了感情。
所以她快步上前,硬拉許宴菲:“我不管,今天你必須給我治好於浩。”
許宴菲反手掙脫,也沒了耐心:“我警告你,你再鬧,我就不客氣。”說完,揚手就是一巴掌。
許宴菲的暴起出乎梁妙潔的意料,梁妙潔反應不及,巴掌已經貼近臉龐,她本能地閉上眼。
預想中的痛感遲遲沒到,梁妙潔眯開眼,隻見許宴菲驚恐地瞪大眼睛,僵硬地抬著快打到她臉的手,一動不能動。
這下梁妙潔看直了眼:“你……你幹嘛?想誣陷我?”
許宴菲急得飆淚,臉漲得通紅,蠕動的嘴卻像上了鏈條,怎麽也張不開。
梁妙潔才看出許宴菲不是裝的,正疑惑時,圍觀的人自動分開,蕭林沉著臉走來。
“林姐!”梁妙潔驚喜地呼喊。
“林姐”兩字令許宴菲腦袋像被炸彈炸過,什麽都想不到。
蕭林回來了,還一臉不高興,這下誰都猜到許宴菲怪異的原因。
梁妙潔像找到主心骨:“林姐,許宴菲她……”
可蕭林像沒聽到梁妙潔的話,目不斜視地擦身而過,直直走到許宴菲前。
許宴菲心存僥幸,以為蕭林懶得理這種小事,怎知還沒鬆口氣,頓感脖子被擒住。
蕭林擒住許宴菲的後頸,直接拖著她到躺在病床的於浩上,一壓再壓,差點就來個親密接觸。
許宴菲怕得哇哇大叫,許浩身上密密麻麻的小血坑被無限放大,已經變得黑稠的血液腥臭無比,雙重感官刺激下,使她有種變異蟲爬滿自己的身體,瘋狂啃噬的錯覺。
蕭林冷聲道:“救他。”
許宴菲哆哆嗦嗦:“我,我的異能可,可能不夠。”
這次許宴菲倒沒撒謊,先前治療其他人已經消耗異能不少,於浩的傷又重,治愈他的代價搞不好自己得精疲力盡。
可是謊話說得多,真話也沒人信。
蕭林加大力度,不容拒絕的口吻:“救他。”
許宴菲覺得自己的脖子快斷了,近乎變音道:“救,救,我救。”
蕭林手一鬆,許宴菲身體慣性前傾,若不是雙手撐著,估計就倒在於浩身上。
許宴菲感受到身後來自蕭林的冷氣場,動作絲毫不敢怠慢,柔和的白光隨即覆蓋於浩的全身。
原本眉頭緊皺,表情痛哭的於浩漸漸舒緩,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與之相反,許宴菲臉色發白,額頭冒汗,呼吸急速。
半個小時後,白光慢慢變弱,覆蓋的麵積開始縮小,直至完全消失。於浩已經恢複如初,而許宴菲則虛弱地跪坐在地。
蕭林臉上不再有曾經的關心,轉身朝院長室走去。
劫後餘生的許宴菲喘著氣,陰狠恨地瞪著蕭林的背影。
蕭林不知道許宴菲的仇視,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現在她隻關注變異蟲。
“從傷者的傷口提取毒液進行分析,被變異蟲襲擊的人雖然不會異變喪屍,也不會致命,但目前還沒有能夠分析清楚傷者體內的毒素。”院長戰戰兢兢匯報。
蕭林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這個情況不好也不壞,還在可控範圍。
“全力救治那些的傷者的同時盡可能研製特效藥,”她也沒有逼得太緊:“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聽見蕭林沒有責怪,院長暗鬆口氣:“不敢當,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
離開醫院後,蕭林回到大本營,剛進門就看到許宴菲哭哭啼啼,除了高展辰在安慰她,其他人都是沉默以對。
“林姐,”高展辰趕緊招手:“宴菲姐想向你道歉。”
蕭林冷漠道:“不必了,從此往後許宴菲不再是我的隊友。”
這句宣告不亞於投擲原·子·彈,所有人驚訝地看著蕭林,尤其是許宴菲,像被晴天雷霹出三魂七魄,呆怔在地。
“林姐,你在開玩笑吧。”高展辰盡力打圓場。
“我沒開玩笑,”蕭林落坐沙發:“我的團隊裏容不下表裏不一,自私自利,心懷鬼胎的人。”
高展辰聽說了於浩的事,天真地為許宴菲辯護:“這次是宴菲姐做錯,可是看在我們一路出生入死,這次就原諒她吧。”
蕭林像聽了個笑話:“出生入死?你應該很清楚誰入生誰赴死,我不後悔做過每個的決定,但是我沒大度到能原諒用我命救回來的人背後捅我刀子。”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
許宴菲是驚慌失措,高展辰是完全聽不懂,梁妙潔眼神意味深長,程毅和蔣偉民像是早有預料,魯鐵柱則事不關己地擦拭武器。
“怎麽,”蕭林睥睨著許宴菲:“我說錯了嗎?”
許宴菲心裏打鼓,她的確暗中接觸其他團隊的人,但自問沒有泄露任何機密,所以勉強鎮靜下來。
自以為沒有證據,許宴菲色厲內荏:“小林,說話可要證據。不想救於浩,是自私,我認。可我沒做過背叛大家的事。”
蕭林給蔣偉民一個眼色,蔣偉民歎了一聲,拿出一疊照片。
許宴菲整張臉登時刷白,衝過去搶照片,自己卻絆一腳,照片全被推在地,一目了然。
照片上都是許宴菲和不同的領隊接觸,照片之多,證明接觸的次數不在少數。
其實從許宴菲追問蕭林從蒼梧大路拿回來的東西起,蕭林便不再對她推心置腹。但真正發現許宴菲有異心的是程毅,程毅聯合蔣偉民暗中跟蹤許宴菲,於是就有了這些照片。
後來蔣偉民把這件事告訴蕭林,蕭林失望之餘沒有太多傷心,因為沒有造成實際的利益損失,再者那會蕭林又忙,也就沒立即處理。
“我,我……”許宴菲百口莫辯。
要說最受刺激的人除了許宴菲,就是高展辰。每張照片如同嘲笑的臉龐,笑他的呆笨,他的遲鈍。
高展辰慢慢彎下僵硬的身體,一張張照片看去,背叛感在啪啪打臉。
高展辰失望道:“宴菲姐,你還有什麽解釋?”
許宴菲啞口無言,求助地望向在場的人,看到的隻有一雙雙鄙夷、厭惡和譴責的眼神,無一不在刺激她,終於撕下她的偽裝。
“解釋?”許宴菲抹去假惺惺的眼淚,麵目越發猙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是解釋。蕭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排斥我,核心的工作從來不讓我知道。在你們的心裏,早就不把我當自己人了。既然如此,我為自己找好後路,有什麽不對。”
蕭林懶得聽她狡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這次我不殺你。你記住,日後若為敵,絕不手下留情。”
聽到蕭林不顧情誼的威脅,許宴菲怕著怕著就膽向惡邊生:“哈哈,怎麽了,你怕了?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
蕭林翻了白眼,邊起身邊說:“你說了又怎麽,這末世就沒有能對付我的人。”
許宴菲猶如啼叫的驢子被掐住脖子,憋紅了臉,窘態立現,嘴裏的恐嚇怎麽都說不出。
蕭林上樓補眠後,程毅和魯鐵柱是直接離開;蔣偉民深深看了許宴菲一眼才搖頭走了;心情舒暢的梁妙潔隻送“活該”兩個字給許宴菲。
這下隻剩高展辰和許宴菲。
高展辰心情很複雜,一直以來他都為自己能有一群生死與共的夥伴為榮,大家一起闖過喪屍圍困、奪下安和、奮戰喪屍圍攻、挺過屍水感染,想不到敗給多變的人心。
他扔掉照片,心灰意冷地提醒許宴菲:“你好之為之。”
門開了又關,此刻起孤獨一人的許宴菲眼角潤濕,良久嘴巴往後裂,表情詭異,放聲大笑。
“你們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
就這樣,許宴菲不再出現在蕭林他們視線裏,好像從此消失。蔣偉民他們也不再提起“許宴菲”這個名字,那天的事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蕭林沒囑咐任何人去留意許宴菲的動向,也不在乎她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現在她隻關心一件事——變異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