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
青虛子是自蕭林來到蒼梧大陸最難纏的人。
惱火的蕭林一腳踩碎扔在地上的草人,掃視四周的目光冷得可怕,很快她就發現遠處有個身手敏捷的背影。
她當即追上去,本來以為自己瞬移的速度,追上青虛子是分分鍾鍾的事,可是青虛子好像早有準備,變出多個□□,怪就怪在自己居然一時間分辨不出哪個是真身。
“這老頭子簡直比狐狸還狡猾。”蕭林咬牙道。
但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檸檬。”蕭林叫了一聲。
睡得迷迷糊糊的檸檬頓時打了個激靈,毛茸茸的頭從衣領擠出,然後仰頭看向蕭林。
“找出真的那個。”
檸檬圓溜溜的大眼珠轉來轉去,看了一遍分散四處的身影,然後朝其中一個方向狂吠。
蕭林立即追趕過去,可就是這麽點時間間隔,青虛子已經遠遠拋離蕭林。
蕭林繼續追,可越追越心驚,青虛子逃離的方向正是去往自己家,她心急之於加快速度。
就當馬上逮住青虛子時,蕭林又被青虛子擺了一道,沒了蹤影。
等蕭林趕到家裏時,青虛子已經和孫高氏相談甚歡。
“林兒回得正是時候,”孫高氏高興地招招手:“祖母剛想派人尋你,你師父遠道而來。”
蕭林緊盯著青虛子:“師父?”
青虛子無視蕭林隱隱若顯的威脅,仍舊笑嘻嘻。
孫高氏顧著好茶好點照顧青虛子,語氣中充滿感激:“當日我孫兒罹患疫症,幸得大師施藥,方逃過一劫。救命之恩,無以言謝,請受老身一拜。”
孫高氏說著就要跪下,卻被蕭林一個箭步上去,拉住孫高氏:“祖母不用這樣,我、師、父不拘小節。是吧,我的‘好師父’。”
青虛子不知道蕭林曾經為了給治好孫子謙的病找個理由而虛構了自己拜了師父的事,但是他很會順著杆子往上爬。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老夫人還是我、徒、兒的祖母,說這番話便是見外。”
蕭林自然聽出青虛子那幾個故意拉重音的字,可她敢怒不敢言,至少當著孫高氏麵不敢。
後來孫高氏自己雖然沒跪拜成,可仍堅持讓孫子謙向青虛子磕頭致謝。最後還是蕭林沉不住氣。
“我有許多話想和師父單獨談一談,我想師父應該也是。”
蕭府偏廳,門窗緊閉,沒有其他人,蕭林和青虛子相對而坐。
青虛子一臉無辜:“我的乖徒兒,你吃人的眼神是為何,難道你見到為師不高興?”
蕭林“切”了一聲,不屑道:“這裏沒別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為什麽非要冒充說是我師父?”
剛才嬉笑還掛嘴角青虛子像極了孩子,說變臉就變臉,氣呼呼地大嚷:“也不知是誰到處吹噓自己是青虛子的徒弟,從而借勢謀事。你道,究竟誰冒充誰!”
“你是青虛子?”蕭林驚訝的打量麵前的老人。
“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虛子又裝成世外高人的清高模樣:“這天底下何人敢冒用此名諱。”
蕭林臉上寫滿了懷疑:“你說你是青虛子,有什麽證據證明?”
青虛子愣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聽到自己自報家門後沒有敬仰的目光,不是急於討好奉承,甚至連基本的禮貌都欠缺。
“老夫正是青虛子,”青虛子有些急:“如假包換。”
蕭林淘了淘耳朵:“我聽說青虛子行蹤成謎,少人能目睹他的真容。你這空口說白話,叫我怎麽信。”
青虛子急得搓手頓腳,搔頭摸耳:“你說要如何才信老夫所言?”
蕭林想了想:“我聽別人說,青虛子擅長占卜星相。這樣,如果你能算出一件隻有我自己知道的事,我就承認你是青虛子。”
青虛子高興的像個孩子直拍手:“是個好法子。”
然後他眼不錯神的盯著蕭林,一會喃喃自語,一會掐指算著什麽。
慢慢的,青虛子眉頭皺起,每看了一下掐算的手指,就抬頭端詳蕭林的麵相,像是遇到人生難題。
蕭林以為自己成功揭穿青虛子的偽裝,當她自信滿滿地開口:“算不出來就……”
“奇哉怪哉,”青虛子擰著眉,遲疑道:“觀丫頭之麵相,竟卜不出你的過去,也算不到你的未來。”
“證明你老人家技術不到家唄。”蕭林嘲諷一句。
青虛子對自己的卜算非常有信心:“非也非也,看似無可解,實則不然。”
“什麽意思?”
青虛子看著蕭林,斂起慣常的嬉笑,難得正經:“你非此世間之人。”
寥寥幾個字卻猶如平地驚雷,炸得蕭林頭腦發懵,兩眼怔愣。
青虛子見蕭林驚呆了,就明白自己猜對,高興得拍拍手:“老夫言中了!自證了身份,乖徒兒還不快叫聲師父。”
自己的秘密被發現,蕭林臉色冷然地看著得意洋洋的青虛子,心中的駭然慢慢被重新複燃的殺意取代。
青虛子機警地跳到門邊,做出誇張的痛心疾首表情:“不孝徒兒又想弑師?”
蕭林的確動了殺心,但是考慮到青虛子詭異的身法,孫高氏又知道他的存在,讓他“合理”死去不是件易事。
蕭林一時間犯愁:“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青虛子叉著腰,吹胡子瞪眼:“目的?此話應是老夫問你,你謊稱為我徒兒,意欲何為?”
蕭林語塞了,當時撒這個謊不過是為了打消鍾離維寧的猜疑,後來卻發覺“青虛子徒弟”這個身份給自己帶來諸多便利,便將錯就錯,何曾想過青虛子真找上門來。
蕭林啞口無言的囧樣取悅了青虛子。
換了別人知道有人用自己的名號去謀利,就算沒有興師問罪,怎麽也得刨根問底。可青虛子是十足的怪人,他不在乎蕭林的目的,隻覺這個看不透,而且身法詭異的女娃有趣得很,非要蕭林心甘情願地拜他為師。
“總之,老夫自證了,也該你兌現諾言。”青虛子迫不及待聽“師父”二字從蕭林口中說出。
蕭林糾結地“嘖”了一聲,講也講不過,殺又殺不得,唯有逃避似離開。
青虛子緊跟其後,一直反複追問蕭林,非要蕭林叫師父才罷休。
蕭林煩不勝煩,想發火時青虛子又扮作世外高人的清高樣,哄得孫高氏團團轉,蕭林有氣也發不出。
就這樣,青虛子樂此不疲的纏了蕭林好幾天,纏到蕭林忍不了。
“你為什麽那麽執著讓我拜你為師?”
青虛子直白道:“不為別的,好玩而已。”
蕭林翻了白眼,遇上個難纏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真是倒大黴。
青虛子認定蕭林是因為不信自己的身份,才沒有拜師,又重複那個問題:“老夫要如何自證,方能使你信老夫?”
蕭林不吭聲,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已經對青虛子有所了解。隻要一搭話,準沒完沒了。
可是蕭林對青虛子的了解還不夠透徹,即便她不開口,青虛子依舊說個不停。
青虛子講了許多,蕭林仍舊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你與老夫去見一人,他能證明我便是青虛子。”
蕭林不以為然:“切,我怎麽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和你串通一氣。”
青虛子胸有成竹:“若此人不願,這大靕無人可說動他。”
蕭林掀了一下眼皮:“撒謊也不打草稿。”
“老夫可對天發誓,絕無妄語。”
最終蕭林還是在青虛子死皮賴臉,軟磨硬泡下妥協了,跟著他走了。
夜深人靜,半個月亮斜掛,星星在閃爍著,偶爾從遠處傳來有規律的打更聲,仿佛是安眠曲和諧的音符。
“你…確定沒來錯地方?”蕭林望向前方巍峨的皇城,再問一次。
青虛子無比肯定道:“沒錯,這便是那人的住所。”
“他住在皇宮了?侍衛?太監?總不會是妃子吧?”
對於蕭林的亂猜一通,青虛子神秘兮兮地笑,也不急著揭曉答案。
這會蕭林少了一些不耐煩,多了一點好奇。她也不追問,決定奉陪到底。
青虛子帶著蕭林,熟門熟路避開巡邏的士兵,然後藏身在禦陽宮前的一棵大樹上。
“如今你猜到那人的身份了吧?”
蕭林茫然地搖頭:“我都沒來過皇宮,我怎麽知道這裏住的是什麽人。”
青虛子愣了一下,有種無法反駁的感覺。他無奈的深呼吸:“鍾離博萬這個名字總聽過吧。”
蕭林回憶一會:“沒聽過,不過我知道‘鍾離’是國姓。”
這次輪到青虛子啞口無言,剛才營造的驚喜前功盡廢。最後他喪氣的捏著嗓子,模仿鳥叫聲。接著他帶蕭林走入密道,來到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