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打不平”
鍾離椿陽身份尊貴,自小嬌生慣養,從來沒有體會過寒冷的滋味,自然不知民間疾苦。
“這很重要嗎?”鍾離椿陽不解:“既然有了裘衣,何必製棉衣?”
蕭林看著純粹是不恥下問的鍾離椿陽,頓時不知如何解釋,還好鍾離暮雲接過這個解說。
“並非人人如你生來錦衣玉食,平民百姓維持溫飽已是不易,裘衣於他們而言是奢侈之物。”
“原來如此,”鍾離椿陽微微低頭,慚愧道:“是我才蔽識淺。”
蕭林感到鍾離椿陽的情緒有些低落,另起話題:“要是找到白疊子的種子,也許你們父王不會太過責罰你們。”
“為何?”一句話將鍾離兄妹的注意力全集中起來。
說實話,這次擅自離家的確大不妥,不用猜也想到父王一定大發雷霆,兩兄妹隻是抱著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烏龜想法,能拖一時是一時。但如果有辦法減低父王的怒氣值,當然得好好聽。
鍾離兄妹都坐在蕭林身旁,兩雙眼睛裏充滿迫不及待。
蕭林卻故意買起關子:“你們想一想,每到漫長的嚴冬,除了貧窮的百姓挨冷受凍,還有哪些人忍受極寒天氣卻不能有怨言?”
鍾離暮雲開動少用的腦筋:“士兵。”
“答對了。”蕭林打了響指:“尤其是駐守邊疆的將士,我聽說朝廷對他們的援助不是很充分。”
接下來的話蕭林沒說出口,但鍾離暮雲能夠意會。他的父親還沒封為親王前就長年在軍中任職,對為國賣命的將士有很重的感情。即使到了今日,他也經常和將士們同吃同住。
每到冬季,他總會聽到父親唉聲歎氣,說不知有多少士兵死於這寒冷的冬天。
鍾離暮雲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棉衣真如你所言禦寒保暖?”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蕭林說。
誌在必得的鍾離暮雲發號施令:“如此甚好,明日不再亂逛,誓要尋得白疊子。”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盯著鍾離椿陽。
鍾離椿陽縮了縮脖:“我會跟著你們,不耽誤正事。”
雖然鍾離椿陽還沒逛得盡興,可如果能令父王少發火,那也值得。
有了明確的目標,第二天一早鍾離暮雲就搖醒鍾離椿陽,催促蕭林出門。
難得一向不務正業的鍾離暮雲這麽積極,蕭林也不好意思鬆懈,打定主意今天非找到不可。
但是老天爺似乎想考驗他們,三人走走問問,不錯過任何一個夕落之域人的攤位。但得到的回複都一樣——沒見過。
火熱的太陽漸漸爬到最高,街道上摩肩擦踵,像個蒸籠又悶又熱。這時,蕭林一行人走累了,選了茶攤坐下休息。
鍾離暮雲開始懷疑:“你確定白疊子是來自夕落之域?”
蕭林也沒有親眼所見,於是把目光投向童甯。
童甯哆嗦了一下,知無不言:“我…奴才的親戚確曾說過白疊子由夕落之域傳來,隻是他未說來至哪國。”
“再耐心找找吧,”蕭林喝了一口茶:“夕落之域冬季溫度不算太低,加上從童甯親戚孫描述的,我們可以推導還沒有人意識到白疊子的真正作用。這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起碼不會被人哄抬價格。”
鍾離暮雲認為蕭林說得有道理:“事不宜遲,我們繼續尋找。”
越早找到棉花越好,蕭林也不歇息了,和鍾離暮雲又開始新一輪的地毯式搜尋。
跟在身後的鍾離椿陽看著越走越遠的蕭林和鍾離暮雲,輕歎一聲,垂頭喪氣地想跟上去,可小腿不情不願地挪著,距離也越拉越遠,直到被另一個聲響吸引,以至於忘了自己之前的保證。
這邊蕭林和鍾離暮雲過於關注找棉花,漸漸忘了很久沒聽到一直吱吱喳喳的鍾離椿陽的聲音。
“主子,郡主不見了!” 童甯尖叫道。
蕭林和鍾離暮雲同時回頭:“怎麽會不見?”
童甯驚慌失措,大熱天居然冒冷汗,哆嗦得連話都說不清。
“說話啊!”鍾離暮雲怒吼。
童甯嚇懵了,斷斷續續講述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時間倒回一刻鍾前,鍾離椿陽好像發現了什麽,突然衝了出去。童甯想追,可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經過,擋住她的去路。等馬車過了,哪裏還有鍾離椿陽的身影。
鍾離暮雲聽了是又氣又急:“東風吹馬耳,果真記吃不記打。”
“行了,有什麽等找回椿陽再說。”蕭林控製自己冷靜下來。
以蕭林對鍾離椿陽的了解,她不是被稀奇古怪的東西吸引,就是她的俠義精神又發作了。
根據童甯回憶,鍾離椿陽應該走不遠。雖然這裏人頭攢動,連走路都有點困難,更別說找人,但是這難不倒蕭林。
她閉上眼睛,感知力全開,敏銳的感知觸覺宛如無限延伸的蜘蛛網,天羅地網,盡在掌握中。
“找到了,”蕭林猛地睜開眼:“跟我來。”
沒有人疑惑蕭林是如何得知鍾離椿陽的方位,隻會信任地跟從。撥開幾波人群,蕭林他們終於見到鍾離椿陽。
那一刻蕭林不得不佩服自己推測,鍾離椿陽果然又在打抱不平。
現場發生爭執的有兩波人,一邊是對天發誓,堅決否認的大靕人,另一邊是言之鑿鑿,欲討回公道的異國人,而鍾離椿陽就義憤填膺地指責異國人。
聽了一會,蕭林大概知道爭吵的原因。
那群異國人在大靕人的店裏吃東西,沒多久其中一個異國人突然肚子疼,緊接著又嘔吐又腹瀉,於是異國人認定是店家食物不幹淨,索要賠償。然而店家矢口否認,堅稱所用食材都是新鮮的,是異國人訛詐。
其實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但除了鍾離椿陽的摻和引起了蕭林關注,還有就是那些異國人外形有點奇怪。
那群異國人以女性居多,僅有的兩名男性卑微的跟在最後。而且這些女人體形健碩,虎背熊腰,男人反而身材嬌小,四肢瘦弱。對比差異之大簡直像男生女相,女生男相,完全顛倒。
“大靕女子皆如你這般胡攪蠻纏,不分青紅皂白嗎?”站在最前麵的拜玲耶指著鍾離椿陽,聲如洪鍾道。
鍾離椿陽直直地擋在店主前挺胸叉腰,把鄉下野婦的撒潑勁學得十足:“我昨日也在這店就餐,卻不曾有恙,分明是你們撒詐搗虛。”
鍾離暮雲不禁撫額,他已經不敢想象要是母妃和父王看到妹妹這樣子的表情。
“鄙店小本經營,”店主麵色坦然:“做的都是街坊鄰裏的生意,怎敢以次充好,害人性命。”
拜玲耶左邊的巴絲瑪盛氣淩人,指著鍾離椿陽說:“你就餐無恙並不證明店家清白,空口無憑,指不定你和店家是一丘之貉。”
“大膽!”鍾離椿陽最不能忍有人詆毀她的人格:“蠻夷之地果真隻能養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蕭林暗道一聲,遭了。原本隻是普通的紛爭,可經鍾離椿陽這麽一說,搞不好會演變成兩國之間的摩擦。
事情的變化正如蕭林的猜測。
拜玲耶和巴絲瑪當即怒發衝冠,眼看有動手的態勢。蕭林正要上前,卻被鍾離暮雲攔下。
麵對蕭林的不解,鍾離暮雲解釋:“別急著出手。趁此機會,讓她明白衝動行事的後果。再者,管事的已經來了。”
蕭林順著鍾離暮雲的視線,一行士兵威風凜凜,井然有序地從遠處過來。
領頭的將士身材高大,濃眉大眼,五官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目光淩厲,神情肅穆,英姿颯爽。
鍾離暮雲說著說著,卻聽不到蕭林的回話,扭頭一看,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男的,頓時醋意橫生。
“哼,你可知非禮勿視?”
蕭林回過頭,眼角一提:“眼睛本來就是用來發現美好的事物。”
“美?”這個字刺激了鍾離暮雲的神經:“他三大五粗,不登大雅,何以美之?”
“不過也是,比你好看的還真沒幾個。”
鍾離暮雲一時無言,臉頰微紅。他原以為蕭林會和自己拌嘴,怎知她來個直白承認,暗喜的心如同煮沸的蜜糖,甜得冒泡。
要是鍾離椿陽知道自己的哥哥這會還有心思重色輕妹,根本沒想過來幫忙,不知作何感想。當然此時的她無暇理會周邊發生的事,全心“匡扶正義”。
鍾離椿陽雄心勃勃,等了那麽久終於有機會一展身手,鋤強扶弱。她根本沒有想過為何那兩女子異常強壯,也沒有考慮過自己武功有多少水分,就衝過去想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
巴絲瑪不用多瞧,便知曉鍾離椿陽隻會花拳繡腿,不禁輕蔑一笑。她一個側身,輕易避過鍾離椿陽。緊接著右手作刃,劈向鍾離椿陽的後背。
鍾離椿陽痛得踉蹌幾步,卻忍著沒喊痛,接著迅速轉身回旋踢。
巴絲瑪眼中閃過驚嚇,但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後退擋下,然後右手握拳揮臂下砸。鍾離椿陽雙臂上架,左腳彈踢。
兩人你進我退,我擊你擋,幾個回合下來鍾離椿陽慢慢力有不逮,開始處於下風。
蕭林看出巴絲瑪準備給鍾離椿陽最後一擊,正想施以援手,有人先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