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隨
這次去浪沽,鍾離椿陽是勢在必行。但她也清楚硬來是不行的,所以決定另辟蹊徑。首先表達自己沒有想去的意願,令蕭林信以為真,最後找機會偷偷尾隨。
計劃算不上完美,但足以騙過沒有多想的蕭林,卻瞞不了一起長大的鍾離暮雲。
鍾離暮雲看著早出晚歸的妹妹,知道她在搞些小動作,卻猜不到真正的意圖。
出□□沽的前一天的夜裏。
“你在鏢局忙裏忙外,這般殷勤,意欲何為?”
鍾離椿陽淡定應對:“哥,你這話欠妥吧。正如小林有言,鏢局你我有份,我不過是出一份力而已。”
“當真?”鍾離暮雲表示懷疑。
“當真。”鍾離椿陽言之鑿鑿:“話說回來,哥哥身為男兒郎,又是鏢局掌權者之一,怎能撒手不管。”
鍾離暮雲無以反駁:“我…我…”
“哥是沒見著,小林為了鏢局,衣不解帶,廢寢忘食,我都心疼她。”
聽了鍾離椿陽的話,鍾離暮雲的心像被什麽抓了一下,悶得難受:“她…很辛苦嗎?”
鍾離椿陽沒留意到鍾離暮雲反常的神色,自顧自的說:“勞碌異常。可我不能為小林分擔一二,實在有愧彼此的情誼。”
鍾離暮雲默不作聲,頭微微垂下,恰好掩去眼裏的疼惜。
次日,天空蒙蒙亮,街上賣早點的小攤店還沒開門。一個偷偷摸摸的嬌小身影躡手躡腳地從穆王府的後門溜出來,直奔萬通鏢局。
此人便是鍾離椿陽。
經過這些天的仔細觀察,她認為隻有這個時刻是最容易混進運貨的箱子。鍾離椿陽斷定到時即便蕭林發現,鏢隊已經在出發,蕭林也不好趕走自己。
沒多久,鍾離椿陽就到了鏢局,卻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背向她在徘徊。
“哥哥,你怎會在此?”鍾離椿陽驚呼。
鍾離暮雲被嚇得一哆嗦,轉過身還不忘壓低聲音:“喊那麽大聲作甚?”
鍾離椿陽反應過來自己正要做的事也是不能叫人發現,連忙捂緊嘴巴,兩隻眼睛還轉了轉,像極偷吃怕被發現的小倉鼠,有幾分別樣可愛。
但鍾離暮雲無暇欣賞這可愛模樣,因為他看到鍾離椿陽背上的包袱。
“你果然未曾死心,居然想瞞天過海,尾隨鏢隊去浪沽。”
既然事情已經無法隱瞞,鍾離椿陽索性承認:“是又如何。浪沽,我非去不可。”
鍾離暮雲真沒想過鍾離椿陽如此膽大妄為,低聲怒斥:“看來是父王太過縱容,以至你心生妄念。”
“我狂妄?”鍾離椿陽不服;“那你呢?鬼鬼祟祟蹲牆角,不也是想跟小林去浪沽嗎。”
“不是。”
“若非此因,哥哥為何在此?”
“我…”
鍾離暮雲及時收回到嘴的話,他怎能告訴鍾離椿陽自己因為聽說蕭林的辛苦而一夜未寢,到最後實在掛心得緊,管不了天亮沒亮,更顧不上男女大防,自己一個人來到鏢局的事。
急急忙忙跑來,卻在敲門時猶豫。涼風習習,吹走了衝動,唯留甜蜜的苦惱。
這一刻,鍾離暮雲不得不正視一直逃避的事實——他確是戀慕蕭林。
見不到她時,想她;見到她時,又忍不住和她拌嘴;知道她受苦,像個不管不顧的瘋子跑過來;來了又不敢見她。
為了一個人,變得不再像自己,喜怒哀樂係於一人。
認清自己愛上蕭林的事實,猶如撥開雲霧見青天。鍾離暮雲嘴角微微上揚,心像泡在蜜罐裏,甜滋滋的。
忽然的打更聲驚醒浮想聯翩的鍾離暮雲,眼前已然不見鍾離椿陽,扭頭一瞧,她已經爬牆翻身進鏢局。
鍾離暮雲氣得不行,要是這事傳了出去,妹妹的名聲別想要了,於是他做了一件極不符合身份的事——跟著□□。
“你必須跟我回去。”鍾離暮雲拉著鍾離椿陽就要往外走。
鍾離椿陽拚命想甩開鍾離暮雲的手:“我不!我一定要去。”
“跟我回去。”
“我偏不。”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候,有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陸續有鏢師走動,但是他們沒有見到鍾離兄妹。
那麽鍾離兄妹在哪呢?這個待會再揭曉。
晨曦初照,霞光盡染無餘。時間就是金錢,蕭林指揮鏢師搬抬貨箱,盡快出發。
其中兩個鏢師合力抬一個大箱子,第一次居然沒抬動。
“這箱子裝的是何物?竟這般重。”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趕緊搬出去,別讓當家的催。”
就這樣,兩個鏢師抬著重得匪夷所思的箱子,放到板車上,等待出發。沒有人注意大箱子裏傳出微弱的聲響。
“哥哥往裏挪一下,你擠到我了。”
“這兒總共就這麽大,你讓我怎麽挪。”
沒錯,鍾離兄妹就藏在箱子裏。
真要問這兩人為什麽躲進箱子裏,恐怕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等回應過來,人已經在箱子裏。
“這次父王鐵定饒不了你。”鍾離暮雲放狠話。
鍾離椿陽卻不怕:“有你陪罰,有何懼之。”
“你…”
鍾離椿陽嘚瑟地看著氣到語塞的鍾離暮雲,好心情使她想起一個被忽略的疑問。
“哥哥為何來鏢局?”
鍾離暮雲眼珠逃避似的左移,身體也挪了挪,用動作表示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鍾離椿陽狐疑的瞧著鍾離暮雲,還沒等她再發問,箱子微微晃動。
緊接著,馬蹄聲響起。鍾離兄妹相視一眼,鏢隊出發了,這會真是想走也走不了。
鏢隊井然有序地前行,很快出了永寧門,也意味著離啟丘越來越遠。鏢隊一直走到驛站才被蕭林叫停,一人來到鍾離兄妹藏身箱子前。
蕭林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鍾離兄妹在箱子裏,那刻她是驚呆的。如果說鍾離椿陽偷偷跟來,蕭林還能理解,可是鍾離暮雲也跟來,她是真沒搞懂。
可有一件事蕭林是明白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鍾離兄妹狼狽的躲在箱子裏,不然不僅他們丟了臉麵,穆親王那邊也無法交代。
箱子被掀開,刺眼的日光突然衝進,那瞬間令鍾離兄妹紛紛抬手遮眼。
“你們最好有個讓我滿意的解釋。”蕭林叉腰道。
鍾離兄妹你推我,我搡你,窘態百出。
蕭林不耐煩的語氣表示她的怒火瀕臨爆發:“有什麽話出來再說。”
見蕭林真生氣,鍾離兄妹手腳並用地爬出來。
蕭林雙手懷胸,像個抓到不聽話的學生的班主任:“解釋。”
鍾離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神裏意會到先下手為強的意思。鍾離椿陽剛要說,卻被鍾離暮雲搶了先機。
“妹妹頑劣,私自隨行。我勸阻無效,又擔心不已,隻好隨同。”
“哥…”
鍾離椿陽聽到鍾離暮雲把錯都推給自己,頓時急了,正想反駁卻看見鍾離暮雲眼神傳遞的意思——如果你想去浪沽,就配合演戲。
鍾離椿陽抿了抿嘴,在據理力爭與去浪沽之間猶豫不決,最後決定配合鍾離暮雲的表演。
鍾離椿陽走到蕭林身旁,賣乖討好道:“小林,我知此番所為不妥,隻是鏢隊已行至此,若此時返程,恐耽誤行程。”
蕭林抄手,斜她了一眼:“嗬,原來你還知道拖慢鏢隊的速度。”
鍾離椿陽仍然笑嘻嘻:“我保證絕不拖後腿,此次也是最後一次。”
鍾離暮雲見縫插針:“正事要緊,此行我定會看管椿陽,不生事端。”
蕭林瞪了鍾離兄妹好一會,最終無奈的歎氣。就算現在送倆兄妹回去,萬一鍾離椿陽又偷偷跟來,發生了意外。她不僅負不起這個責任,良心更過不去。
也罷,反正有自己在,到時讓他們不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應該不會有事。
她嚴肅地叮囑:“你們要保證不許走出我看不到的地方,更不能擅自行動。”
鍾離椿陽猛點頭:“我答應你。”
“你呢?”蕭林看向鍾離暮雲。
誰知鍾離暮雲愣住了,臉上泛起可疑的紅雲。他的腦裏回蕩著蕭林那句“不許走出我看不到的地方”,明明這句話是如此的無禮,自己非但不生氣,心頭還不由自主地微顫。
鍾離暮雲的腦洞小劇場又開始,朗朗乾坤下,她竟說出這般令人想入非非的話語,莫非她對自己也…他想到某種可能,忍不住傻笑。
這傻裏傻氣的模樣讓蕭林拿不準他的意思:“你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鍾離暮雲生怕蕭林扔下他,急忙回應:“我答應。”
說完他又覺得這樣猴急很沒麵子,又微微抬起頭,恢複昭瑾世子高傲的表情:“事到如今,唯有如此。”
蕭林對鍾離暮雲明明很想去卻裝作迫不得已是一臉無語,她忍了忍,轉身走了。
“哥,小林莫不是仍在生氣?”鍾離椿陽怯怯的問。
鍾離暮雲也是心裏打鼓,反思剛才的語氣是不是過重,正當他猶疑要不要追過去時,蕭林拿著衣服回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童甯和全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