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迷穀
人都是矛盾的。
蕭林可以冷酷冷情,也可以至情至性。雖然她總是表現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可每到關鍵時刻她心底的善良都替她作出抉擇。
蕭林張嘴要回答薛南琛,可猛咳一口鮮血,狼狽至極。
聽到蕭林的痛苦咳嗽,薛南琛本能想爬到前麵,給蕭林急救。
“別!動!” 蕭林每說一個字就好像抽空肺裏的空氣,相當難受:“你……你不能死,大靕還有很多人等著你去救。”
薛南琛眸心一震,死白的嘴巴顫抖著,幹澀的喉嚨竟然發不出一個音。
蕭林的眼皮聳耷,自知很快就失去意識。但她清楚至少要在這之前得把誘獸木徹底幹掉,不然烏古郎他們也難逃一劫。
趕在失去意識前,蕭林破罐子破摔,費力的騰出一隻手,對準誘獸木的根部虛空一扭。
隱約間有聲悶哼,地麵強烈震動,塵土四濺,隻剩半米高的誘獸木根部被連根拔起,露出地麵,持續翻滾一會後,眾人此時才發現誘獸木整個根部竟然連綿百裏,宛如千萬條交纏的毒蛇。
估計誘獸木是恨透蕭林,想來個同歸於盡。它用盡最後的力氣,抽起那刺穿蕭林的根條,將她甩的遠遠。
昏過去的蕭林被拋向高空,像個破·碎的娃娃,拋物線落下,徹底消失於薛南琛他們眼前。
“蕭姑娘!!!”
薛南琛撕心裂肺的呐喊,悲傷欲絕的叫喊仿佛要劃破廢墟,隨蕭林而去。
曲昆傑一把拉住薛南琛:“薛公子莫追。”
“可蕭姑娘…”
神情焦急的薛南琛剛回頭,不經意撞上五張哀悼的麵孔,無聲中給某件事下定結論。
薛南琛哽咽道:“諸位…”
曲昆傑臉色鬱沉,語氣篤定:“在下知薛公子此刻悲痛萬分,但…蕭姑娘已無生還可能。”
的確,薛南琛比這裏每個人都清楚,沒人能在受到那麽重的傷後還能活下來。隻是他不願承認,自欺欺人罷了。
滿身鮮血的蕭林擋在身前的景象曆曆在目,已成薛南琛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薛南琛沉著臉,掙脫曲昆傑的手,堅持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曲昆傑眉頭皺起:“若非時間緊迫,曲某定與薛公子尋回蕭姑娘屍身。可事有緩急輕重,還望薛公子以大局為重。”
心情同樣難過的烏古郎垂著肩,慢慢走到薛南琛旁:“薛公子可記得蕭姑娘生前遺言?大靕眾多病患盼著這藥救命。老朽愚見,繼續前行,取得海銀沙,方是不辜負蕭姑娘的舍身取義。”
薛南琛擰眉抿嘴,低頭沉默,麵上的神色變幻不定。過了好一會,他望向蕭林消失的方向,然後下跪,神情肅穆地磕三個頭,最後一言不發的邁開沉重的步子,走在所有人的前頭。
無言的行動表明薛南琛的決定,其他五人默默地跟上。深深淺淺的腳印踏過狼藉的密林,越行越遠,最終沒入另一片林海。
至於頂著主角光環的蕭林自然沒死,而是掉落穀地,她悠悠醒來時已是三天後的晚上。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寒星懸浮於天幕之上,仿佛點點光斑,如同棋布。
蕭林眨了眨惺忪的雙眼,昏沉的大腦如同幻燈機,閃過昏倒前的一幕幕。突然她猛地抬手,摸著胸口。
“果然愈合了。” 蕭林鬆了口氣。
隻見蕭林的胸口完好如初,如果不是上衣的破洞,難以想象這個部位曾被刺穿。
雖然蕭林對自己的自愈能力有信心,但是幻暮之林過於詭異,她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盲目自信。
蕭林站起,環視四周:“這裏是哪兒?”
夜色中的山穀,本來是淒清幽冷的,好像荒蕪人煙的戈壁,但是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地麵上花團錦簇,樹木蔥蘢,整個空氣中,蕩漾著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兩股香氣交織在一起,令人如癡如醉。
這個小山穀不僅景色不同於幻暮之林的窒息壓抑,而且空間的能量密度明顯高於蕭林一路走過的幻暮之林。
眾所周知,能量無處不在,且形式多樣。而空間能量密度是指獨立空間裏每立方的能量子濃度。能量子濃度越高,生存於該空間的物種的生命力就越強悍,能力也越強。
例如給星域、末世和蒼梧大陸比個能量高低:星域>末世>蒼梧大陸。
所以誕生於星域的蕭林要比高展辰這個來自末世的異能者強,高展辰又比蒼梧大陸普通的練武之人要厲害。
但是幻幕之林是個例外,這個山穀更是例外中的例外,是蕭林目前感知過能量濃度最高的地方,雖然不知比之星域如何,但是她可以肯定比幻暮之林其他地方能量度高。
說實話若不是蕭林在之前的路程吃過不少虧,她這時不應該是變出黑劍,而是美美的睡上一覺,因為這地真的讓她有種全身心放鬆,沐浴在能量海洋的感覺。
隻不過反常即為妖,蕭林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直到日後蕭林七人成功拿到藥,凱旋而歸,他們的曆險故事被傳得街知巷聞時,鍾離椿陽直拉著蕭林說她跌下穀底不死就像戲文所講,必有奇遇。
不得不說,這次的確被想象力豐富的鍾離椿陽說中了。
持劍而行的蕭林小心翼翼,所有的感官都調動起來,進入隨時戰鬥狀態。
她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行走,旁邊那些茂林修竹和鬱鬱蔥蔥的大樹盡收眼底。樹林裏的空氣特別新鮮,讓人覺得幽雅寧靜,仿佛置身於無聲世界。
蕭林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她停下來,凝神閉目,放大感官。片刻過後,又緩緩睜開眼。
“這裏竟然連一隻蒼蠅都沒有,” 蕭林嘀咕道:“這不應該啊。”
即便是外麵死氣沉沉的幻暮之林,飛禽走獸、蛇蟲鼠蟻、水裏遊的、土裏鑽的……各種各樣的動物數不勝數,可景色瑰麗,平靜祥和的這裏反而成了動物的禁地。而且……
蕭林眺目遠望,視線的終點落在山穀的中心位置。那裏不僅是能量濃度最高的地方,令蕭林最在意的是她引以為傲的空間能力居然無法探知那裏。
正當蕭林猶豫著要不要一探究竟時,突然感到腳邊有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蹭她。
“我靠!什麽東西?” 蕭林嚇得往後一跳。
低頭一看,一隻巴掌大小,腹背都是白色絨毛,四足各有三道淺黃色斑紋的……
恕蕭林沒看出同樣被她剛才的一跳嚇到,正戰戰兢兢,又瞪著好奇而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她的小動物是什麽。
這隻動物脖子上長著小小一圈的鬃毛,顏色也是黃色,比四肢的斑紋要深點。它有三條毛絨絨,和它身體不成比例的大尾巴。一對類似耳廓狐的尖長的大耳,樣子有點像虎貓,但麵無花紋,可額中有一凸出。
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珠,猶如七彩琉璃鏡,竟叫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當蕭林意識到自己瞬間的失神,就明白眼前看似無害的萌物也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她用黑劍指著幼獸,惡狠狠道:“快滾,不然我宰了你。”
幼獸脖子一縮,卻沒有被嚇跑。它的大眼睛水汪汪,怯生生地伸出前爪,討好地想把劍壓低。
這動作逗樂了蕭林:“嘿,你還挺大膽。”
雖然蕭林沒從幼獸上感到惡意,但是她沒忘烏古郎曾說過母獸一定徘徊在幼崽附近,所以她沒有收回劍,而是四處張望,防範隨時出現的母獸。
就這麽一會不留神的功夫,幼獸又走到蕭林腳邊,用頭蹭了蹭她的腿,尾巴還卷著腳。
蕭林看著一臉求擼的幼獸,不禁宛然一笑:“你這家夥真是一點戒心都沒有,幸好這裏沒有別的動物,不然就你這點肉,還不夠它們塞牙縫。”
本以為幼獸聽不懂,誰知它竟然小碎步跑到蕭林前,怒瞪眼睛,然後像米高梅電影公司的片頭動畫那隻獅子,晃頭咆哮,三條尾巴還配合的在揮打。
“吼…瞄嗷。”
蕭林:“……哈哈哈!”
蕭林被想裝凶猛,最後卻成賣萌的幼獸逗得捧腹大笑。這一笑仿佛將蕭林這段時間來的煩躁、鬱悶、傷心……通通隨著笑聲而消散。
“你想說你很厲害,不怕它們。”蕭林說。
幼獸眼睛發亮,萌萌的點頭。
蕭林盯著幼獸好一會,耳廓悄悄變紅,最終撤掉黑劍,接著…抱起幼獸,狠狠地擼一把。
她手法熟練,兩隻手一起將幼獸托起到胸前,保持一個幼獸前爪能搭在手臂上,後腿被另一隻手托住。等幼獸靠在懷裏時,順勢把手指插到它的下頜,慢慢撓撓。
幼獸發出呼嚕呼嚕的叫聲,還轉個身,用爪搭上蕭林的手臂,拉到它白嫩嫩的肚子:“喵嗷。”
蕭林點點了幼獸的鼻子,笑著說:“你還挺大爺的,居然敢指示我做事。”
說是這麽說,可接下來的動作卻出賣了她的心——給它撓肚子。
看幼獸半眯著眼,一臉享受的樣子,蕭林的嘴角就一直揚起。
這隻幼獸不像她在山穀外遇到的動物,勿論成年或幼崽,都有很強的敵意,哪像它毫無戒心。而且蕭林仔細觀察了四周,沒發現其他動物的蹤影。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蕭林有個隱藏屬性——稱職的鏟屎官。
她喜歡貓,以前即使吃不飽,隻要遇見流浪貓,都會分吃的給它們。看見那麽可愛的幼獸,蕭林終究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