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不斷

  死亡,誰都畏懼。可人的一生,總有某些事或某些人,值得付諸生命。


  抱著赴死決心的安靜孌提著簡單的行囊,最後凝視那緊閉的木門,毅然轉身離去。


  一場看似全國海選的比武大賽自皇榜張貼後,並沒有如火如荼展開。


  一是幻暮之林“聲名在外”,大部分的人怕自己把小命交代在那裏,二是皇榜上寫明參與者或武功高強,或擅長叢林生存之道,這兩條擋絕想參加的大部分人,於是隻剩下一撮人想參加又符合條件。


  選拔隻用了兩天,這兩天裏蕭林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功夫。說白了,就是沒了所謂內力的低配版拳腳功夫。


  當然,她也清楚真正有本事的人可能沒出現。


  雖說隻是單純的□□對打,可每一招每一式行雲流水,剛勁有力,不僅觀賞性高,而且頗具殺傷力。


  輪到正看得有滋有味的蕭林上比武台,頓時招來一片嘲笑聲。然後蕭林用一雙拳頭讓他們明白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結果毫無懸念,蕭林順利入選。


  選拔結束,包括蕭林在內,尋藥小分隊一共有七人。為了提高成功率和保證朝廷掌握隊伍的把控,這支隊伍並不是全選武力值高的人。


  在出發前一天,這七個人被召集一起,算是開個介紹及動員大會。除開那個蕭林聽了耳朵起繭,被百姓傳成活神醫的薛南琛還沒到,其他人都到了。


  開始時官府人員講了一些場麵話,接過官員剛落話音的是個劍眉邪飛,天庭窄鼻子歪的青年男子搶著發言:“在下段伯庸,師承名師,善於箭術。”


  段伯庸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內容都離不開誇讚自己如何厲害。


  好不容易等段伯庸說完,接著是個虎背熊腰,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紹:“在下曲昆傑,武師一名。但望接下來的曆程,彼此守望相助。”


  曲昆傑說的話沒啥特別,問題是蕭林總感覺這個男人幽深的眼神中藏著不屑和莫名的疏離。


  然後自我介紹的是一個女子與一個老漢,這兩人令蕭林最好奇。


  蕭林從沒想過會有第二個女性加入隊伍,甚至除了她自己,還有別的女人參加選拔。


  可是眼前這個縮坐角落,極力隱沒自己的安靜孌讓蕭林覺得自己太想當然。


  安靜孌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她,她沒敢抬頭,小聲地說:“奴家安靜孌,略懂…獸語。”


  安靜孌最後的兩個字不但使蕭林震驚,還令原本麵有鄙夷的段伯庸與曲昆傑吃驚。


  “獸語?”段伯庸難以置信:“姑娘所言是指姑娘能與野獸溝通?”


  “嗯…正是。” 安靜孌聲音更小,似乎藏著猶疑。


  這會蕭林真是大開眼界,竟然有人能夠和動物交流,她可不認為安靜孌可以騙過負責考察的官員。


  驚訝之餘的蕭林的眼角餘光掃到老漢一閃而逝的恍然和深究,她總感覺老漢好像知道些什麽。


  後來不管段伯庸怎麽搭訕,安靜孌愣是不出聲,最後還是被曲昆傑喝止,段伯庸才停止煩人的追問。


  接著便輪到老漢。


  老漢麵頰清瘦,褶皺叢生,淡淡的眉毛下,一雙慈善眼睛炯炯有神。他穿著也很奇怪,衣裳五顏六色,像一塊小布拚著一塊小布而成的百家衣。腰上掛了一圈小袋子,除了旱煙袋,蕭林沒猜出其他袋子裝的是什麽。


  烏古郎手裏拿著竹煙杆,有一抽沒一抽地吧嗒吧嗒著:“老朽烏古郎,是遊唱族人,此次身兼谘客一職。”


  “谘客?”


  蕭林愣了一下,把烏古郎上上下下瞧了個遍,也無法將他與以前見過的身材苗條,容貌豔麗的酒店前台谘客聯係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曲昆傑一臉尊敬地向烏古郎作揖:“晚輩見過前輩,久聞遊唱族之盛名,此番遠行幸得前輩相助,定能順利通過幻暮之林。”


  蕭林聽了半天,大概猜到此“谘客”非彼“谘客”。谘客在大靕應該是導遊的另一稱呼,從烏古郎的族名可得知,他是這次冒險之旅的向導。


  但是蕭林覺得能讓曲昆傑如此看重,肯定不止因為烏古郎是遊唱族,這個滄桑的老人一定有其過人之處。


  等蕭林和烏古郎日漸熟絡後,她的猜想得到證實,烏古郎此人,深藏不露。


  等烏古郎謙虛的笑了笑後,一個靦腆的少年站起。


  “諸位安好,小弟郜樂山,獵戶之子,善於奔跑和爬樹。” 他說完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客官可能想說,跑步與爬樹算得上什麽特長。蕭林起初也疑惑考核官為何允許郜樂山入選,直到她親眼看見郜樂山奔跑和爬樹的速度,她算是心服口服。


  郜樂山的速度超過飛人博爾特,要不是蕭林開了掛,隻能在他後麵吃塵。


  對於郜樂山的自我介紹,段伯庸和曲昆傑都是反應淡淡,安靜孌全程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透明,估計連郜樂山的樣子也沒看到。隻有烏古郎說了句“後生可畏”。


  終於到了蕭林,她的聲音沒有起伏:“我叫蕭林,力大。”


  其他人都等著蕭林的下文,然後…就沒然後了。


  蕭林的交際能力的確欠奉,這點讓她在末世降臨前的現代生活中吃過不少虧,更別說注重禮儀的古時。


  段伯庸怒指蕭林:“你…”


  “怎麽,你想我和打一場?” 蕭林冷眉一抬。


  想起比武台上所向披靡的蕭林,段伯庸登時慫了,硬著脖子,哽著嗓子,嘟喃一句“好男不與惡女鬥”,便悻悻坐下。


  因為選拔那會蕭林不費吹灰之力打敗所有上台挑戰她的人,可謂引起不少轟動,在座的人認定蕭林不是好惹的人。


  氣氛一時間凝滯起來,直至薛南琛的到來。


  蕭林看到薛南琛第一眼,腦海裏破天荒蹦出十足文藝範的詞語——仙人之姿。


  薛南琛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如三月陽光,舒適愜意。


  “在下薛南琛,因要事纏身,故遲來,還望諸位見諒。” 他的聲音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段伯庸和曲昆傑當即起身,段伯庸甚至狗腿地奉承道:“薛公子自謙了。何人不知薛公子之盛名,此次薛公子更是慈悲為懷,身先士卒。我等能與薛公子同行,是我等之殊榮。”


  蕭林實在看不下去段伯庸那副惡心的嘴臉,冷冷的說:“是你的殊榮,別把我扯上。”


  空氣仿佛突然靜止,偏偏這時郜樂山憋不住“吱”一聲笑出來。


  即使郜樂山連忙捂住嘴,段伯庸已是羞憤不已。他沒膽朝蕭林發火,唯有遷怒郜樂山:“大膽賤民,你可知薛公子是何許人也?薛公子乃天醫門之高徒,醫名遠播。且本公子之父是護軍參領,從五品武官,豈是賤民能嘲諷。”


  郜樂山的臉登時刷白,惶恐不安,巍顫顫的想下跪,卻被蕭林拉住。


  “你沒讀過書嗎?” 蕭林直接杠起來:“我剛才說的有哪個字是辱罵薛南琛或者你爹的?”


  段伯庸語塞到滿麵通紅,死死瞪著蕭林,仿佛隨時要打架。


  曲昆傑及時上前勸和:“兩位勿為小事傷和氣,今後一段不短時日裏我等需相互扶持,共同進退,方能完成陛下下達的任務。”


  段伯庸想到自己在府中處境,鼓起最大的勇氣才決定參加選拔,希望借此提升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於是生生地忍這憋屈。


  蕭林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見段伯庸作罷,她也不揪著不放。


  曲昆傑暗鬆口氣,他明麵上是武師,實際是朝廷派來監視這些人的將領。


  這六個人各有各本事,朝廷對他們寄予很大的希望。如果沒出發就鬧得不可開交,那麽他即便保住項上人頭,自己的仕途也走到頭了。


  烏古郎翹著二郎腿,從煙杆吸口煙,又緩緩吐出來:“小後生,火氣旺。”


  安靜孌仍舊做她的“隱形人”,可蹙緊的秀眉顯露她的不安。擔心因彼此的不和,出師未捷,自己恐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主人。


  無辜成為“始作俑者”的薛南琛看看蕭林,又看看段伯庸,無措而不忘歉意道:“皆是在下不守時之過,兩位莫因此徒生隔閡。”


  蕭林冷淡道:“我隻希望你明日出發之時不要再遲到,誤了正事。”


  蕭林和薛南琛第一次見麵不歡而散,蕭林誤會薛南琛愛裝腔作勢的,薛南琛誤解蕭林為人剛愎自用,兩人對彼此的第一感官都不算好。


  散會後,想到沒起行就摩擦多多的尋藥七人組,蕭林的心情隻有兩個字形容——操·蛋。心裏暗罵一通後,她的心稍微舒暢。


  既然已經做出決定,蕭林就沒想過半途而廢,她隻望同行的人別拖累自己才好。


  沒走多久,一架馬車攔住蕭林的去路,架車人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孔為安。


  “蕭姑娘,世子有請。” 孔為安客氣道。


  蕭林不清楚鍾離暮雲突然邀約的原因,但她正好借此機會詢問鍾離椿陽的病情,於是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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