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非但沒有消散積攢的悶熱,還給人增添莫名的煩躁感。
“好了,”孫信厚雄聲一震,隻想盡快結束鬧劇:“既是誤會一場,無須小題大做。寶三媳婦呢?”
孫小花的娘一直躲在屋裏,即使外麵吵起來,她也隻是趴在門邊,偷偷摸摸的看,沒有一絲現身的念頭。直到孫信厚叫她,她才低著頭,慢吞吞的挪出來。
“你帶小花回去好生照料。”
孫小花的娘唯唯諾諾的點頭,頭始終沒抬起來。
繼而他對孫寶三警告道:“你臭小子給我收起暴脾氣,以後好好過日子。”
一場令人痛心疾首的家暴事件就以輕飄飄的幾句總結一筆帶過,更可悲的是眾人皆一臉認同,認為這是最合適的處理方法。
“這就完事了?” 蕭林難以置信,怒甩孫高氏要拉住她的手:“小花被打那麽慘,而且不是一次兩次,你…”
“區區女流之輩,豈容你置喙。” 孫信厚滿臉不屑。
“是這個理,女人家家的哪能這般多事。”
“小地方來的人難有教養。”
“怕是有娘生,沒爹教。”
······
蕭林越聽越火大,她習慣了被人指指點點,可無法忍受的是這些話居然是出自同性之口。
同是女性,不感同病相憐,不伸予援手也就罷了,還落井下石,甚至…隻當是戲,一場僅供茶餘飯後談資的戲。
蕭林憤怒到極點,臉色比夜色更黑,手指甲插入掌心,滲出血絲。她怒目切齒,鐵拳往後一揮:“你,們,有,種,再,說,一,次。”
拳頭正好擊中身後半米高的土圍牆,裂縫頓時蔓延開來,“轟隆”聲響,整牆碎塌。
一道閃電如光龍衝破漆黑的夜,圍牆崩裂,塵土飛揚,怒火炸裂的蕭林矗立於天地間,不再發一言,眸中憤意仿佛行刑的利刀,將那些看戲的人一刀刀淩遲。
圍觀的村民徹底驚呆,這幕衝擊太大以至於他們一時間緩不過來。
旁觀者尚且如此,孫寶三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四肢顫抖,褲子滲出黃色液體。孫小花的娘雙腿發軟,好像下一刻要暈過去。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其他人的腦子終於緩衝過來,不是大喊,就是驚慌的遠離蕭林,他們皆以看怪物的眼神望去蕭林。
沒多久,大部分村民都走光了,隻有孫信厚硬撐著。但他也好不多少,寬大的袖口遮住掌心冒汗,不斷發抖的手,後背生生嚇出冷汗。
孫風調因為見過蕭林的巨力,隻是皺皺眉,沒有太驚訝。
孫高氏的驚訝程度並不高,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蕭林的厲害,可她已經將蕭林視為親人,何況這次蕭林沒有做錯,毫無悔心之人應予教訓。
天真爛漫的孫子謙就更不怕,他隻覺蕭林是最厲害,連壞人都怕她。
“你…”
麵對蕭林逼人的視線,孫信厚連咽口水,唇舌幹澀,居然說不出話。
孫高氏擔心蕭林闖禍,畢竟已經教訓過,再有舉動就過激了。她再次拉緊即將邁出步子的蕭林,嚴肅道:“林兒帶謙兒先回家。”
不是建議,是命令。
蕭林明白孫高氏阻止自己是為了自己好,這裏始終是古代,一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就算力氣再大又如何,能與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抗衡嗎?
她不甘的閉上眼睛,怕再多看孫寶三那人渣一眼,會控製不住扭斷他脖子的衝動。
睜開眼後,蕭林強迫自己不去瞪孫寶三,拉起孫子謙,悶頭就走。但是蕭林心頭的氣怎麽也消不了,在回家的路上接連踢倒幾棵大樹。
孫信厚時不時聽到樹木傾倒的聲音,腦裏不可控地想象那個身懷巨力的姑娘輕而易舉的推到大樹的情景,頭皮不禁發麻。
那晚孫高氏很晚才被孫風調送回來,她告訴蕭林,孫小花被她娘暫時帶回娘家照顧,孫信厚狠狠地訓了孫寶三一頓,加上他被蕭林拳轟圍牆那手嚇到,估計有段時間不敢放肆。
對於這個結果,蕭林肩膀垂下,埋頭不語,慚愧於空有一身力氣而無能為力。她清楚孫寶三以後肯定會故態複萌,到時一定把今晚受到的屈辱加倍奉還在孫小花上。
孫高氏見蕭林如此低落,安慰道:“林兒莫自責,隻能哀歎小花命運多舛。”
“要不我們收養小花吧?” 蕭林異想天開道。
孫高氏輕歎一聲,撥齊蕭林的耳邊的碎發:“祖母知曉你的心善,可有些事是愛莫能助。”
蕭林原本晶晶亮的雙眼,才燃起希望的火苗即刻熄滅,眸子黯淡無光。孫小花的父母尚在,旁人沒有資格插手她的家事,收養一說更是天荒夜談。
那一夜傾盆大雨,暴雨發瘋似的下起來。驟然間,天地間像隔著一層紗。
蕭林無心睡眠,望著雨簾,不知這雨是不是老天爺的憐憫之淚,還是洗涮罪惡的黑手。
家暴事件過去了三天,蕭林不僅沒見過孫小花,還發現孫家村的村民對她避如蛇蠍。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她和孫子謙上山打獵時,同在山上的村民見紛紛繞道而行,更不在她附近采集撿柴,環視一圈空蕩蕩的周圍。蕭林並不介意,卻擔憂孫子謙會有排斥感。
“小謙,你會不會怪姐姐讓你連帶被人討厭?”
孫子謙眨眨眼,用還不熟練的手語告訴蕭林:“我不在乎他們,隻在意姐姐和祖母。而且姐姐沒做錯,那個人是壞人,總是打罵小花。”
蕭林眉眼彎彎,忍不住揉一揉孫子謙的頭:“不愧是姐姐的好弟弟。”
別人怎麽看,蕭林都無所謂。隻要她在乎的人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就足夠了。
拋卻毫無意義的顧慮,蕭林和孫子謙照舊開始狩獵。
蕭林輕易獵到四隻灰毛兔,交給孫子謙清理後,她餘光瞄到一隻通體雪白,像鹿的動物一閃而過。
即便蕭林不知道它是什麽動物,但可以猜到那身光亮白皙的皮毛肯定很值錢。
“小謙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追那隻大白鹿。” 蕭林交代道。
孫子謙愉快的點頭。
蕭林了他一眼,扭頭追去,心中打算如果超過五公裏就不追,畢竟獨留孫子謙太久不安全。
沒跑多遠就發現白毛鹿的身影,離她不過五百米。沒有失手的過往使蕭林掉以輕心,乃至於她忽略了一件事——白毛鹿的速度比灰毛兔還快。
按理說,就蕭林囑咐孫子謙那一小會,白毛鹿足夠甩掉蕭林的追捕。
蕭林沒注意到這點,一心獵下白毛鹿。她如法炮製,鎖定它的頸脖,扔出飛刀。
可是白毛鹿好像背後也有眼睛,左跳右避,完美躲開四把飛刀。
蕭林傻了眼,好一會才接受人生第一次打獵的滑鐵盧。
她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鬥誌更燃:“我就不信拿不下你。”說罷追上去。
白毛鹿一直跑在蕭林的五六百米前,不急不快,似在引她過去。大概追了一刻鍾,蕭林開始意識到不對勁,停在腳步。
這時白毛鹿回頭盯著蕭林,圓溜溜的大眼睛特別有神,仿佛湧動著隱晦的含義。
蕭林終於認清自己的冒進,這個世界處處透著古怪,這隻白毛鹿看似溫順,也許藏著厲害的本領。雖然放掉到手的獵物有些可惜,但安全起見還是撒吧。
“你就這點膽量。” 嗤笑的女聲從上方響起。
蕭林大驚失色,猛然抬頭。一個一身黑衣,嘴角微翹的女人倚靠樹幹,翹手坐著。
蕭林眼睛睜得大大,大腦失去指揮行動的能力,木頭一般杵在那。
她吃驚原因有二,一是黑衣女人居然離自己這麽近而毫無覺察。要知道蕭林的感官非常敏銳,在末世就憑這點曾經躲過好幾波喪屍的伏擊,而且這種敏銳感應力從蕭林來到古代後不停強化。
第二,黑衣女人穿的是現代的著裝——黑色風衣、黑色的緊身衣褲。
“你的運氣也太差了吧,選擇托生的次元世界不是腥風血雨的末世就是原始落後的古時代。” 嫄似笑非笑道。
這番話令蕭林自控能力崩潰,結巴的問:“你…究竟…是誰?”
“在問這個問題前,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是誰?”
蕭林被問懵了:“我就是我,這還用想嗎?”
嫄無語地翻白眼,一躍而下,站在蕭林前:“你從來不好奇自己的異常嗎?沒懷疑自己不是人嗎?”
“你才不是人。”蕭林氣結不已:“哪有人一來就罵人。”
嫄忍著揍扁蕭林的暴怒:“直說了吧,我叫嫄,的確不是人類,但你也不是。無論是那個末世,還是這個時空,隻有我們才是同族。”
“不是人類?你開什麽玩笑!”
“不是玩笑。”嫄嚴肅地告訴蕭林:“你是星域人,當年發生意外,導致包括你在內的五個遺孤被分別送到不到時空,而你托生的時空正是地球。”
蕭林不屑道:“我告訴你,這種梗在科幻電影裏已經用爛了。”
“你覺得人類一出生就能擁有你的怪力,你敏銳的感官嗎?”嫄反問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