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畫瑰師
門嘩的一聲被推開,淩風興衝衝地躥進來。“主子你沒事啦?昨兒晚上可是嚇死我了!”
床上的人端起水杯,潔白的手指在陽光下泛著玉石般的盈盈潤光。“商俞的人離開了?”
“昨天半夜就離開上陽城了,估計他也不敢在宇國的天子腳下有太大的動作。”
“近期注意他的動向,不可讓他在那一天再弄出事端!”
“是!”
淩風向門外望了望,壓低了聲音道:“主子,這個老板看上去也不是您的故交吧,你昨天怎麽放心讓我們在這裏借宿?”
“不是故交,但這個人不會害我們。”
“您怎麽知道?”
“猜的。”
“……”
淩風哭喪著臉,“這一個晚上她也隻是要了我們三千兩銀子,您說的對,她‘確實’沒害我們。”
男子身形一頓,狹長皎潔的眼睛彎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嗯?所以呢?
“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有沒有。住皇宮都沒這裏貴吧?”
男子將散落的青絲向耳後挽了挽,又看了看身上被撕扯的淩亂不堪的衣服。剔羽般的眉舒展開來。“她既是要你就給她。把玉佩留下再留三千兩,就說是我的謝意。”
“主子,那個玉佩很重要的,你確定要給她?”
“怎麽,你有意見?”
和那姑娘一樣的說辭,一樣的語氣。淩風哆嗦了一下,“沒有。”
從某些方麵來說,主子和那人,確實有幾分相像。
“那就好,通知璿璣閣的副閣主眾生一線和不群堂的涉風不群。明天午時西山忘我亭,我要見到他們!”
“是!”
一樓的室內,杜若一個大字摔到自己的床上,幸福地喟歎一聲。昨天那一晚上蜷在那裏睡得像個乞丐,可把老骨頭都要硌散了。
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簡約的白色帶著金邊的海棠花紋,鋥亮的時針指向八,八點二十,還早。
她翻了一個身,眼中透著懷念。這塊表是大餅年前送給她的,去年五月,今年四月,小一年都要過去了。她還沒有滄月無雙的半點線索……
“算了不想了!”杜若絮叨著,“十點的時候還要去陳尚書家把方案給交了,五百兩,可不能——飛了……”
此時門外,一輛精美的馬車停在一旁。深褐色的沉香木車身古典大氣,帶著獨特的馨香。精致雕紋,明珠翠幄,華麗萬分。
馬車前收拾東西的淩風麵帶躊躇,忍不住向車裏看了兩眼,說道:“主子,那塊玉佩不是我們國家和宇國聯姻的信物麽。你這樣就給薑姑娘怎麽跟宇國的皇帝交代啊?”
微光順著車簾的縫隙飄進車內,隱約的人影晦暗不清。但聞一笑,輕若耳語。“沒事,走吧!”
馬蹄踏踏,伴著車輪的轆轆聲,馬車漸行漸遠了。
四月的正午,日頭漸漸高了。床上熟睡的人也慢慢蘇醒。
“媽呀,十一點了!要死了!要死了!”
震天一聲吼,大堂裏喝水的順子一口熱茶噴了出來。剛要起身看看出啥事了卻感覺一陣勁風撲麵,自家的大boss似離弦之箭般飛奔而去,引得兩旁來往的行人頻頻回頭。
一位婦人慌忙拉起自家的孩子。“兒啊乖!咱們快回家。要不然玉谿坊的菜娘把你抓去賣了!看著沒?她剛才跑過去胳膊彎裏還夾著一個小孩兒哩!”
“娘,我聽話!你別讓菜娘抓我!”
“……”
傳說中夾著小孩正要去賣掉的杜若,此時正抱著一遝子圖紙和一個金算盤在西街高速狂奔著。
陳府的孟管家正在門口修剪前兩天新栽的月季花,就聽見一陣地動山搖的喘息聲和錯亂的腳步。不由得老手一滑,剪刀紮進了土裏。
孟管家的老花眼眯了眯,前方的女子正抱著一疊東西朝這邊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雙頰通紅。想必是跑得太急發髻跑散了,及腰的長發在風中飄散開來,手裏還握著一隻玉簪。
呦!這不是玉谿坊的掌櫃的麽?
管家慌忙地迎了上去,“丫頭啊,跟你說了我們家老爺今天一天都在家,晚點就晚點唄!跑那麽急做什麽!”
說著,他慌忙接過杜若手中的一疊圖紙。好讓她能好好順個氣兒。
“孟叔,畫瑰師有畫瑰師的原則。工作可要守時的!”
“好好好,先進去!孟叔給你倒杯熱茶喝!”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兒個老爺有貴客接待,就麻煩你在側廳等一會了!”
陳老爺到是很看重這個畫瑰師,千叮嚀萬囑咐要好生款待。孟德看了看身邊的這個丫頭。聰明機靈,踏實肯幹,他倒是打心眼兒裏歡喜。
說起畫瑰師,杜若倒是沒想到千年之前的青越竟也有這樣的職業。在二十一世紀,這個職業說白了就是環境設計師。隻是沒想到到了古代竟有這麽一個古怪的名字——畫瑰師。但不管現代還是古代,總歸技能都還是差不多的。園林規劃,建築外觀設計,家具布置……雖說能請得起畫瑰師的府邸不多,但每一次的收入都還是很可觀的。
對此,薑杜若很是滿意,到哪裏都能發大財!
城府的一側,一輛黃花梨馬車停在那裏。當然,風風火火闖九州的她自是沒有察覺。
陳尚書家的府宅是去年七月份由杜若設計改造的。其中加入了園林景觀布置的特點,一步一景,瑰麗淡雅,讓那個陳老頭歡喜了半個月。主殿與偏廳中間隔了一個小池塘和七曲畫廊,中間一個小型的石拱橋相連著,並不算太遠。隱隱還能聽見不遠處的人語聲。
進入偏廳,兩側大片的花圃中虞美人開的鮮豔欲滴。孟管家從廳內收拾了茶具擺在花園旁邊的石桌上,杜若四下看了看,四下生機令人倍感愉悅。
“孟叔,今天陳尚書招待什麽貴客的?”
孟管家靦腆地笑了笑,“這個事我也不清楚,孟叔一個管家也不能問太多的事。”
“那我需要等多久?”
“不急,應該很快就好了。薑丫頭要是嫌悶可以去旁邊的畫廊裏坐坐。孟叔就先走了!”說完,他邁步出去,看樣子像是有什麽急事。
杜若就這樣靜靜坐在桌旁喝茶發呆,過了有一刻鍾的時間卻還是不見一人進來。
“啪!”杜若一手將茶杯往桌上一砸,與石桌相碰的瞬間發出溫潤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