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孿生情
黑衣人幾個翻身起落,落在了一個書房上空,低頭對著地上的房屋看了又看,才終於確定了目標,再次起身飛起。順道在心中悄悄落下一話:這煙雨閣離著前院,還真是遠。
綠意蔥蔥的窗邊,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朝著不遠處,飛來的黑影眺望。幾個起落後,黑衣人便落在了他窗邊外麵,半蹲於地上,謙恭謹慎道:“將軍,三少爺正在煙雨閣中幫忙。恐怕這一幫,一天的時間這煙雨閣是清掃不好了。”
夏侯霸聞言,滿意的緩緩點頭,黑衣人這才準備將其他所見所聞,一一報上,就看到眼前人,抬手掃了掃,黑衣人隻好遵從的起身離開。
其然,監視,不過是他的習慣手段而已,但對於自己不喜的事物,一句話如果可以聽出答案,他便對接下來的事情不再感興趣。
黑衣人多少對於這點還是知曉的,離去後,便沒有再去監視煙雨閣。隻是在最後起身離開之時,隱約間好似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從屋裏傳出,貌似是什麽藥材之類的名稱。
“怎麽樣了?”
煙雨閣的偏房中,夏侯知雷正躲在門後麵拍掃掉身上的灰塵,身旁一個暗影正在如數稟告自己剛才所見。
聞言,他眼神裏的顧慮才終於消散。這是夏侯霸對他來煙雨閣的第一次監視,自己做得滿不在乎,讓他起不了興趣跟疑心,以後他來這煙雨閣,也就可以多少比較放心,不用畏首畏尾,就連一個眼神都要時時提防。
“那些東西處理好了嗎?”他詢問。
“那些東西都放在了西苑,事情已經安排好了,都是二公子身邊的得力助手,相信不用幾個時辰,就能把東西都查清楚。”暗影回應。此時的暗影正穿著府裏雜役的衣服,跟其他人一樣,在打掃房間。
夏侯知雷抬眸,看向周圍其他的雜役,眉宇之間幾分沉重,“查出來後,馬上列清單拿過來給我。”這一次,他要把這間院子,從頭到尾查清楚。雖然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要離開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要讓她,安生沒有顧慮的待好這最後一個月。
一個念想,忽然閃現在他的腦海裏,引得困惑染上他的眼眸。在幾番思慮過後,那困惑輾轉反側,終於落定。
寧靜的屋內,月光從窗外灑落進來,剛好鋪在了趴著桌子而睡的少女背上。少女睡得恬靜,溫暖的月光並沒有打擾到她。在少女身後,隔著紗幔簾子,看不見的黑暗裏,斷斷續續傳出男人的喘息聲。
“額,呼。”
那種聲音,艱難而苦澀,心酸而無可奈何;裏麵的人,正是被無可奈何的聯係,給折磨得如此輾轉反側。
精致的睫毛,沾了些許的露珠,隱隱約約在黑暗中,發出絲絲奇異的瑩光。卻因為深夜太暗,怎麽都看不清那是什麽。
在他耳邊,母親的話語,不停的響起落下,響起又落下,徘徊而不離,深纏而不棄。
一母同胞,雙生血脈,孿生之子,可奈那異樣模樣,卻絲毫不輸。他為守護而戴上麵具,他卻明知無愛,殘忍將他拒之門外。
毒蠍之血,深入骨髓,人魔輾轉,他原以為那血脈已斷,原以為那親切早斷,昨夜他深諳,他夢縈;今夜他噩夢纏身,他腦海記憶翻滾,教他時隔多年再次心痛如絞。
奪愛大恨,怎麽就割不斷這該死的孿生之情?!
他如是忖道。
他額前滿汗,紅發以濕,耐不住另一半魂魄的孿生之情,蹣跚起身,一路踉蹌而止,頹廢在桌旁,月光溫暖他蒼白的手臂。讓他想起這手,曾經拿著長劍長槍,護衛家國……
捍衛家國?那官官勾結,那民不聊生,那高額賦稅,那……他終究明白,他不過就是愚蠢不知清道,有武卻使力助紂!
緩慢的抬起手,就在月光的見證下,他看著如今變得蒼白不已的手臂,想起以前那個自己,緩緩低頭,紅唇輕輕印上手背,不過一息不到,卻留下滿滿的懷念之情。他是在歎惋、是在可惜,還是在責他無法彌補的罪孽?
……
在這個世界,將孿生子女稱呼為一分為二的魂魄,其中一個心痛,另一個不管在多遠,都能感覺到。
“嘶,咳咳。”
一陣咳聲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她第一反應就是轉過頭去,看那背後忽然醒來之人,看著他捂嘴難受的咳著,剛息停下,卻又複來。如此反複兩次,關心實在是餘下不忍,回頭擇了個幹淨、沒有使用過的杯子,倒上加了菊花、冰糖、薄荷摻在一塊的甜水,端了過去。
小手輕扶瘦身的後背,將水杯端著他的唇邊,小心的伺候他飲了一口。待人終於舒服了下,不再咳喘,才又伺候他飲了半杯,最終將杯子遞至他手中。
“你醒啦?”
那手本該是蒼勁有力的,現下卻蒼白無力,太過瘦弱。看著他匱乏無力的樣子,真真著實讓人恨不起來。
“嗯。”無力的應允了一聲,他好似很困的闔眼眯了幾息,卻最終還是睜開了來。他頭側向牆壁那邊,麵無表情的小語吟了一聲,“他還沒死。”
聲音太小、太弱、太輕盈,以致於聽聞到的人,不敢確定。
“你剛才說話了吧?”她迷惑的溫聲詢問,仔細的盯著男人的臉,不住的打量,指望能從上麵看出一絲半點的情緒表現來。
緩了緩,男人才稍微提了聲量,複述言:“大哥他沒死。”現在的身體,虛弱到他連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力氣去燃起;就連他的大腦,也好像被關進了盒子似得,隻留下了一條縫隙,讓他的思慮,有一段沒一段的連接著。
關心聞言,想了想,又想了想,才明白了夏侯彬沉口中的那句大哥,指的是誰。下一刻就又思慮起,他為什麽突然跟她講這個?
若是家人對家人的,倒也可以理解;若不是家人對家人的,夏侯彬沉隻是隨口一說,那又是什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