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急轉直下
毫無疑問，一個作者在小說作品寫多了之後，他的一切文字都很容易帶上虛構和誇張的性質。何況，我的這部書本來就是非寫實作品，當然就會美化自己的回憶，把那些曾經目不忍睹耳不忍聞的事情，照樣寫得纏纏綿綿詩情畫意。
嗬嗬，書友們，這個感慨因何而起？就是因為我在前麵寫的高治平與燕鳳的戀愛故事，幾乎完全是子虛烏有。那些美麗的溫馨的情節，幾乎全是我的憑空杜撰。事實上，人家燕鳳從來就沒對高治平有過什麽溫柔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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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一再說，我是完全遵照當時的原始記錄予以描寫的，沒有任何的修飾潤色；但是這句話，從一個作家嘴裏說出來，就好像從一個超級巨騙嘴裏說出來的話一樣，是完全不可信的。
那麽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呢？我還是要再次厚著臉皮說，下麵的記錄是完全真實的。嗬嗬，您愛信不信，至於哪種說法是真實的，您願意選擇相信哪個，完全根據您的意思好啦！
雖然這樣的記錄，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小說作品，因為太過真實殘酷了，甚至有一種揭破傷疤的血淋淋的痛感，但是我還是想整理出來。畢竟人生短暫，這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深刻體驗啊！
何況，任何事情都是物極必反。也許有時候，越是像小說作品的東西，本質上越不是小說藝術；越不像小說作品的東西，反而越是達到了小說藝術的巔峰呢！
廢話少說，下麵繼續整理當年的高中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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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我的自我感覺更好了，覺得燕鳳已經愛上我了，隻是還不好意思表白罷了。
隨著我對燕鳳感情的不斷升溫，我終於給她寫了一封情書。然而從此之後，局麵也就急轉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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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開學之後，老師又給我們調了一次座次。燕鳳又往後了一排，而我卻又靠前了一排；她在倒數第三排，我在倒數第二排。但是我不是在她的正後麵，而是在另一排桌子。這樣也很不錯了，我們一側眼就可以對視，觀察對方，眉目傳情了。
剛開始的幾天裏，燕鳳並沒有與她後麵的男同學說話。可是自從有一次我在教室外麵，與一個叫齊美的女同學聊了一會兒天，這事兒被燕鳳聽到了之後，她就吃了醋，立刻開始報複性地回轉頭，與她後麵的男同學李昌，熱乎乎地聊起天來了。
唉，說起那個李昌，我就一肚子火。他長得比我帥，個子比我高，而學習成績卻與我不相上下。我與他站在一起，在任何場合裏，恐怕都隻能當個配角。
這令我十分憤懣，卻又毫無辦法。畢竟我對燕鳳處於暗戀階段，關係還沒有對公眾明確開嘛！我有什麽資格管控她呢？當然了，我在前麵描寫的那種相互的關愛，隻是我的想法，人家燕鳳是否這樣想，我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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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份的一個晚上，快開始上晚自習的時候，我走進教室後，發現燕鳳與李昌聊得非常熱乎，我就在一邊也吃起了醋。
我忍了一會兒，結果感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於是屢次向燕鳳發出不滿的信息，卻也無法製止她的“紅杏出牆”的行為。
我在暴怒之下，失去了清醒的理智，猛地一拍手頭的書，“砰”的一聲，令教室裏亂紛紛說話的同學們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燕鳳帶著怯意，有些驚詫地看了我一眼，回過頭，趴在桌子上，老實安靜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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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卻被一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居然得意忘形，跟我的同桌張宇說話的時候，指桑罵槐地罵了燕鳳幾句，說什麽“我最恨女人水性楊花”之類。
燕鳳又不傻，當然聽得出我的意思來。女孩子臉皮子薄，漸漸也忍耐不住了。她覺得自尊心受辱，當然會想辦法反擊。於是不久之後，令我瞠目結舌的事發生了！
燕鳳竟然故意與李昌的同桌換了座位，過去與李昌同桌了！她竟然緊挨著李昌，裝作向他討教問題，兩人小聲說著話，那感情甜蜜得似乎空氣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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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燕鳳的這個行動驚得目瞪口呆。我當時簡直氣得眼中冒血，心髒滴血！那種心碎的感覺，就好像我的心碎裂成了千百萬塊！
我對張宇大聲說道：
“叫她沒良心！放了學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我們的教室不大，我的這句狠話，肯定被燕鳳聽到了。不知道她是不想把我惹得太狠，以至於我真找她的麻煩呢；還是她對我尚存一息溫柔，反正過了一會兒，恰好上自習課的鈴聲響了，她也就起身回到自己位子上了。
這個事兒也就算熬過去了。放學後，我並沒有做出異常的表現，燕鳳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以後的日子，我們似乎又和好了，恢複了我經常和她同行離開教室的情形。我也漸漸淡忘了她對我的某種程度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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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話說某天，發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災禍事件，嚴重影響了我跟燕鳳的感情。
因為我上自習的時候，老是側眼去看燕鳳。這就影響到了我和她之間的一個同學。此人叫趙成，是口鎮街上的坐地戶，一向在班裏表現都是很囂張的。本來他就看不慣我，現在我老是側頭看燕鳳，視線恰好經過他，就好像我在不停地窺視他似的。於是漸漸就把趙成惹惱了。
某天晚自習的時候，我做了一會兒作業，寫字寫累了，我作為一種休息，又一次側頭去看燕鳳。
就在此時，那個趙成站起身來，說時遲那時快，他對準我的臉，就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那清脆的響聲，一下子震驚了全班同學！同學們紛紛轉過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卻完全懵逼了，腦子裏也不知道想的什麽，竟然沒想到立刻站起身來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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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坐在那裏，就像傻了一樣，呆若木雞！一分鍾後，我漸漸恢複了理智，開始分析眼前的情景：
是還手打起來呢？還是忍住不做聲呢？當時的情況是，要論動武的，我還真打不過趙成。他五大三粗的，我瘦骨嶙峋，打起來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吧，即使打不過，還一下手，對維護我的人格尊嚴，也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但是我又想，一旦動了手，這事兒就鬧大了，肯定要鬧到班主任老師那裏去，那麽我喜歡燕鳳這個秘密，肯定就保不住了。
當時我正在研究李宗吾的“厚黑學”，希望自己能臉皮厚如城牆，心眼黑如煤炭。於是刻意借此事來鍛煉自己的忍耐功夫，訓練我的臉皮之厚。
總之，經過一番緊張的斟酌衡量，最後，我的表現就是耶穌說的那樣：
“有人打你的左臉，那就把右臉也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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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我挨了趙成的耳光，居然沒有起來還擊，甚至也沒有出聲罵他一句！
我隻是用直直的目光，惡狠狠地看了趙成一眼，然後就趴下頭，繼續做作業，就好像我挨了他一巴掌這個事，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趙成見我居然沒有吱聲，就趴下了，慫逼了，他本來還揎拳擄袖，還打算繼續動手打鬥，現在也就沒有借口再打我第二下了。
雖然我很明白，他這種二愣子，內心當然不會有愧疚，我也不指望他有朝一日會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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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因為這個事，燕鳳對我有了嶄新的“再認識”。她可能覺得我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懦夫，而看不起我了。也可能是對我既有輕蔑，也有痛心。
實際上，當時我也換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我是個女孩，我自己心愛的男人，在眾人麵前如此丟臉，心裏也確實不是個滋味啊！被人打了也不敢還手，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怎麽能托付終身呢？
唉，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女孩子會有一雙慧眼，看得出我這是像韓信一樣，即使遭受胯下之辱，也絕不與那些流氓小痞子計較呢？這不是怯懦，這是心胸寬廣，這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此事發生了不久，班裏就又恢複了亂哄哄的氣氛。就好像一塊石頭掉在了水塘裏，一陣波紋過後，水麵又恢複了平靜，就好像從來沒有石頭掉進水裏過一樣。
也許燕鳳是為了表達對我被辱這件事毫不在意吧，她大聲地與同桌蘇瑾說話，還轉回頭與李昌聊了一會兒天。
不過，我卻並沒有惱恨她。我當時心想：她強裝出來的這種不在意，恰恰就是為了掩飾對我的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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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後來的幾天，我發現燕鳳與李昌的交往越來越密切了。她那種說話的溫柔語氣，那種欣賞對方的表情，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反複思考，覺得再不明確向燕鳳表白，也許就會永遠失去她，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這樣子發展下去，她真的可能會愛上那個我很討厭的李昌啊！
於是我在某節自習課上，花了一班的時間，字斟句酌地寫了一封長達六頁的情書，把我所能想到的甜言蜜語都塞了進去。
可惜這封信我沒有保留底稿，這裏就無法展示給書友們看了。反正可以這麽說，世界上最動情最真摯或者說最肉麻最惡心的愛情辭藻，我無一遺漏地都寫進去了。
寫完之後，我把這封信夾在一本厚厚的書《高考分析》裏，在下課之後，當眾送給了燕鳳。那本書還是班主任老師因為器重我，贈給我的一本教師教學用書呢！此前不久，燕鳳正好說過想看這書，我就借機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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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放學後，我整夜都回味咀嚼著我信中的詞句，輾轉反側，一夜沒有睡好。
次日，我到教室之後，發現燕鳳抱著頭，趴在桌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我走到我的課桌前，卻發現那本《高考分析》就赫然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當時就預感到了不幸的結局。
我心情沉重，緩緩地把書翻開，就在正文第一頁處，看到了我的那封被撕碎了的信！！！
我痛苦到了極點，眼前幾乎一黑，似乎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我麻木地機械地拿起那些碎信，一點一點地放入我的上衣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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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張宇的觀察，事後我才知道，這整個過程，燕鳳都一直在斜睨著我，把我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張宇告訴我，燕鳳的表情是有一絲憐憫的。
寫到這裏，我忽然對自己的文筆很失望：
這件事在發生的時候，曾經是那麽的驚心動魄！可是我現在拉拉雜雜地寫來，卻是這麽的不痛不癢、平平淡淡、毫無激情！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愛情真如水中月鏡中花，虛幻縹緲，轉瞬即逝啊！我隻能長歎一聲：唉，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