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初戀回憶
昨天夜裏，雪夜閉門讀禁書，讀至12點半，我的精力仍很充沛，看到精彩處實在是唏噓不已，難以罷手。可是為了今天的工作有時間保證，隻好強迫自己熄燈睡覺。
然而由於大腦太過興奮了，我竟然半宵失眠，眼珠子硬是在眼皮底下“骨碌骨碌”地轉，精神也太健旺了！無奈中浮想聯翩，思路雖然千頭萬緒，但卻因為那本書中的感情糾葛，而聯想到了我與過去的戀人們的交往，想到了那一場場令我悲痛欲絕、刻骨銘心的戀愛。
我首先聯想到了自己少年時代的女朋友，曾有過親密接觸的，青梅竹馬溫柔賢惠的女友啊！她比我小一歲，是我最早的女友。如今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而我卻在寒夜之中獨自苦苦地思念。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呀！
然而，我的青梅竹馬的女友呀，我們的交往算不算是戀愛呢？盡管我們曾是那麽的單純過；又曾經那麽的狂熱過，放蕩過；然後又是我們的絕情，我們的反目成仇，幾年不交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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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們的交往完全是命運安排的。可以說從剛落地就注定了我們的密切過於常人的交往。因為我們是門對門的鄰居啊！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確是我迄今為止的生涯中，對我最溫柔的女人啊！我不敢說出她的名字，姑且稱之為“芳鄰”吧！
可惜芳鄰的父母是勢利眼，鼠目寸光，後來對我們的感情有所覺察之後，就不允許她與我來往了，並且很快就把她許配給了鄰村一個腰纏萬貫的浪蕩子。那個浪蕩子我見過，長相也很一般，甚至還遠遠不如我呢，可是人家繼承了一家小工廠啊！
而我家是那樣的貧窮，與鄰村那浪蕩子的家境根本沒法相提並論。那時候我因為生病輟學，還沒有考上大學。當我複讀考上了大學的時候，芳鄰已經跟那個浪蕩子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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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深夜，我的腦中總是浮起一幕幕我與芳鄰從兒童時代開始的交往，我們的各種遊戲玩耍，什麽抓石子、跳方格、踢毽子、捉迷藏、乃至過家家……我們曾經玩得多麽歡天喜地呀！
本來我們一直是無比純真的。可是在我十三歲，剛上初二的那一年，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同村女孩來找我們玩。那時候我和芳鄰是在我家裏。大人們都已經上坡幹活去了。
那個大女孩，唉，她竟然主動提出與我親密接觸……就坐在旁邊的芳鄰，驚恐而癡癡地看著我們……那時候我還太小，那個事情當然是沒有做成。
可是有了這麽一次，這也就足夠把我們教唆壞了。於是，閑來無事，我與芳鄰就常常在一起實踐一番。唉，過去的那些荒唐歲月呀！……
我們是對門，親同一家，來來往往真是太方便了。而我們又是自幼就玩在一起，所以雙方的父母都並不太在意。於是我們就過起了這種如同寶玉襲人一般的放縱生活，一直持續到我初中畢業。
後來我考上了高中，要離開村子，到口鎮住校。而她卻沒有考上高中，經人介紹去無州城的一個紡織廠裏當了女工。這之後我們就自然而然地分手了。
雖說仍然有見麵的機會，可是我們都漸漸長大成人了。成了大人，哪裏還敢隨隨便便做那種事兒？萬一懷了孩子豈不是害了她的一生嗎？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們幾乎斷絕了一切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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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沒有多少愛情的，以身體親密關係為主的一段情史。我一直羞於啟齒。今天，我如同夢囈一般在深夜失眠時，在半睡半醒中，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竊竊私語，呶呶不休。
我不知道這段感情是愛情還是友誼。我們從小在一起玩過家家，早已非常熟悉對方的身體。如果不是一個比我們大幾歲的壞女孩的教唆，我們也不會那麽快地墮落。在我們的關係中，有的是友誼與純情，也有的是身體的迷戀。
我覺得我們之間始終談不上有過什麽愛情。如果不是我們身體的神秘感過早地揭開，也許我們會發展為朦朦朧朧的愛情。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考學與就業，我們也完全有可能發展為戀人。
生活給我以無數的坎坷，塑造出了難以預料的結局。事實上，如果從一個旁觀者來看，也許我們的行為僅僅止於是遊戲，是玩耍，是取樂，是互娛，是放蕩，是恬不知恥……而終究不是高尚純真的愛情。
社會這個大染缸的熏染，也使我們過早地成為了名利熏心的小人。我們不敢麵對曆史，不敢正視隱藏在心底的情感。我們卑怯地承認了現實。
我的青梅竹馬的女友啊，就算我們不是戀人，不是愛人，可你仍然是我這坎坷磨難的一生中，永遠不會忘記的印象最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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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芳鄰不算我的初戀，那麽我的初戀應該算在哪裏，是誰呢？是我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在我踏上社會，走上工作崗位之後，在我與那些勢利眼的女性有了更多的現實交接，對比之後，我終於明白，原來我曾經愛過那麽多的女同學啊！
可是，我的初戀究竟是誰呢？是鳳華，秀華，還是燕華？是呂潔，魏潔，還是孫潔？是趙麗，劉麗，還是李麗？是淑娟，文娟，還是董娟？是朱鳳，張鳳，還是燕鳳？是劉玲，李玲，還是張玲？……
我曾經接觸過多少個可愛的女孩子啊！應該說，我所列舉的這一大批女孩子，她們或者是我的夢中情人，是我的癡心單相思的對象，她們對我的打擊，我將終身難忘；
或者是她對我大有好感，我也對她有好感，然而終究未能捅破窗戶紙的兩情相悅，偶爾的動情處，一顰一笑，如同刻入了相冊；
或者是她愛我，而我卻並不喜歡她的陰差陽錯，天呐，我真不應該傷害那幾個天真的姑娘！如今想來，她們也是很可愛的女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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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當然，當然，我怎會不明白我的真正銘心刻骨的初戀是在哪裏，究竟是誰呢？我心裏其實一直是很明白的。她就是我在高中複讀時的女同學燕鳳呀！……
可是，我又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那些悲傷的經曆呀，我也羞於啟齒啊！所以，經過鄭重考慮，我決定不把愛她的過程公之於眾。
但是，一件事情總是應該有頭有尾的。那麽我就把這個令人欣喜的頭，和那個令人悲憤的尾，回憶一番，說出來發泄一下鬱悶痛苦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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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頭還是不好開啊！因為我究竟是在何時何地第一次見到你的呢？我最親愛的燕鳳！在我的印象裏，我好像早已經認識了你幾百年幾千年！
奧，想起來了，你第一次在我的眼前出現，我卻僅僅看到的是你的背影，是你的迷人的線條！
第二次見你時，是在擁擠不堪的樓道裏。那是放學時間，全樓的學生都擠在樓道口。
碰巧的是，我與你緊緊地擠在了人群裏，身子貼在了一起！你或許以為我沒有安好心，你是那麽羞澀，窘迫，尷尬，你的臉色是那種不自然的蒼白。
但是，當你轉頭一瞥之下，看到了我癡癡地凝視你的眼神，你也許感到這是一種可怕的灼燒一切的眼神，你渾身為之一震，你的臉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幾乎是一刹那之間，你的臉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你低下了頭，你在盡力地躲閃我，但是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完全避開。我當然也不想一個勁地揩你的油。我知道那會讓你在將來輕視我的人品。然而人太多了，縱然我們想分開又能如何？你仍然緊緊地貼在我的懷抱裏呀！當你一扭頭的時候，我看到你那整整齊齊的劉海下麵，那一泓清澈的秋水，那裏麵有著怎樣的神采，怎樣的光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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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擁擠著下了樓。在樓梯口，人潮終於散開了。我向你道歉。你紅著臉說道：
“呃，沒什麽……你也是不得已嘛！”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們竟然是同班同學。因為我們同在文科補習1班。我們這批學生來自無州各地的中學，剛開學，大家互相還都不認識。我問你的芳名，你爽快地說：
“我們是同班同學，我叫燕鳳。”
我連忙說：
“我叫高……”
我正要自報姓名呢，你卻燦然一笑，說道：
“高治平，我早就知道你了。上課的時候，老師最喜歡點你的名，讓你回答問題了……”
我們一路閑談而去，到男女生宿舍隔離的路口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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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從這次對話開始，我深深地陷入了對你的迷戀。我常常因為對你的相思而食不甘味，夜不安枕。而你卻似乎懵然無知。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說整天眉來眼去，可你卻始終未曾明確表白過，是不是喜歡我。直到我給你寫了那封情書。這個單相思的故事，才急轉直下了。
唉，那封情書呀！我怎會想到它的下場會那麽慘！情書竟然被你撕得粉碎，夾在那本我前些天送給你的書裏，還給了我！……
我們的交往還有許多的曲折，我這裏就不詳細說了吧。說出來，也許隻不過是自取其辱。但我今天還是說說那個最大的侮辱與輕蔑吧，因為那也就是我與你的交往史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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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一個月之後，我到了你家所在的村子裏，一路打聽著，一直找到你的家裏去。我主要是為了打探你的考試成績以及錄取的結果。
當時你家裏隻有你和你的母親。你們娘倆正在吃飯。嗬嗬，都快十點了，這算早飯啊，還是午飯？
你見我去了你家，居然連一句客套話也沒有。你斜睨著我，你的眼神是那麽犀利而冷淡。一陣寒意從我心底浮出。就在那一瞬間，我明白我與你確實無緣了。你是真的不愛我呀！
盡管先前你曾向我表現出過一些好感。可是現在，顯然這種好感已經煙消雲散了。
唉，感情這種事有什麽可以爭辯的呢？既然已經是無可挽回的遺憾了，那麽就讓你留給我的壞印象壞透、壞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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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親倒是對我甚感好奇，說話也很客氣。她請我坐在門口那個單人沙發上，給我倒了一杯茶，送過來，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
這時候你也已經吃完飯了。然後你就起來收拾桌子，掃地，一邊做著這些瑣事兒，一邊仍然斜睨著我，冷笑不已。
我耐住性子，問道：
“來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嗎？”
你氣咻咻地說道：
“沒有！俺才考了多少分呀！哪像你呀！您都已經是名牌大學本科生啦！”
你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恨恨地說著話，簡直好像跟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裝作看不出你的厭惡，繼續套近乎：
“哪裏呀？也不過就是一般院校罷了。你分數線不是夠了專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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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尖著嗓子說道：
“專科算什麽？用不著你來笑話我！……”
你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你說道：
“鳳子，你怎麽這麽對人家說話？人家大老遠地來看你，你好生說話不行嗎？”
你顫顫地叫道：
“靠！用得著他來看我？我就是一直這麽說話的。就好像誰願意同他說話似的！我告訴你高治平，你就算考上北大清華，我也絕對不會跟你好的……”
……………………
我繼續厚著臉皮問道：
“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為什麽不聽我說完就掛了呢？難道咱們之間有什麽話，就不能擺到桌麵上來談談嗎？”
你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誰跟你有話可談？要不是你騷擾，我也能考上本科了！”
我連忙說道：
“是我不好。可是我很想將來照顧你，照顧一生。”
你媽媽聽了這話，無聲地笑起來。
……………………
你卻瞪了我一眼，又憤憤地看了看你媽媽，忽然站起來，向我走近了幾步，狠狠地罵道：
“你快滾蛋吧！你別不要臉了。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照顧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尊容！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就你這個賊樣，還想占姑奶奶便宜！你特麽癡心妄想！實話告訴你，從見你第一麵起，我就斷定你不是個好人！在學校裏，你死纏爛打，姑奶奶罵了你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沒想到你這臭小子，還就是死不改悔！好吧，這回我就明確告訴你吧，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別想動你小姑奶奶一指頭！”
……………………
我被你罵得血脈賁張，目瞪口呆，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竟然也不知道怎麽回嘴還擊了。我隻是呆呆地看著你那翕張的嘴，完全和傻了一個樣。
你轉頭對你母親說道：
“媽，你不是說咱要去姥娘家玩去嗎？這就走吧！”
你媽看著你的臉色，又看看我的神情，估量著我們究竟算什麽關係。她緩緩地說道：
“鳳子，你就讓人家小高再坐一會兒嘛！”
……………………
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身份地位。我畢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啊，哪能在女人麵前這樣恥辱無能呢？
我終於憤怒了，“呼”地一聲站了起來。我很想罵你幾句。但我忽然想明白了，對你這種不識好歹的、有眼不識泰山的俗氣女人，叱罵顯然還不是最高的輕蔑。也許隻有沉默，才是最大的打擊。
我鐵青著臉，鎮靜地對你的母親點了一下頭。一句話也沒有再說，隨即轉身出屋。出門時把那紗門狠狠一帶，那紗門“哐”的一聲巨響，震得我的心也不禁猛然一跳。
我回頭看了你一眼。你的神情裏有一種莫名的惘然若失。你居然最後說了一聲：
“慢走，不送啦！”
然後你就無力地癱在了椅子上……倒是你的母親走出屋門，送了我一程。
……………………
唉，親愛的燕鳳，從此之後，我們就永別了。
這就是我的初戀的結局呀！此後的幾十年裏，我跟燕鳳從來沒有通過信。還有什麽聯係的必要呢？既然我們兩人間的感情，傷得這麽深、這麽徹底。
可是我一直忘不了你。你就是我最癡心愛過的人呀！可惜你隻是一個有眼無珠的狠心女人。
這就是我的可憐的初戀。對比曾經真心對我好過的青梅竹馬的芳鄰，我是多麽地後悔當初沒有緊緊抓住她呀！
……………………
嗬嗬，這個“她”是誰？
是她還是你？是青梅竹馬，還是一見鍾情？無論是誰，其實我都沒有真正擁有過啊！
我是一個負心薄幸的男子嗎？我是一個癡情厚誼的漢子嗎？我是一個有命無運的呆子嗎？我是一個傻裏傻氣的癡兒嗎？……
我是，我都是！可在另一個瞬間，我又不是，不全是。我究竟是個什麽人呢？我自己確實也說不清楚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
夢回難堪初戀時，
有眼無珠路淒迷。
生死幹戈同一笑，
人間自是有情癡。
嵇康臨刑譜廣陵，
聖歎引訣讚大奇。
風起雲湧星欺月，
何必管寧怒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