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綺思豔想
說起來，我正在辛辛苦苦尋尋覓覓的這個阿芳，雖然是我的無州老鄉，是我表姐的好朋友，卻與我隻不過一麵之緣。
那還是在今年春天，我表姐的結婚典禮上，由她作我表姐的伴娘。當時我負責給表姐跑前跑後拿東西什麽的，於是我與阿芳就熟了起來，說了不少話。
她是我表姐的同學，高中畢業後來到齊州經商。她雖然還不到30歲，卻已經有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兒了。當天那個女孩子就是一直跟著她，處處礙手礙腳的。
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女人是一個美麗迷人的少婦，比我的表姐可要漂亮得多了。我那時候似乎被這個女人給迷住了呢！可惜一別之後，再無見麵的緣分。
可是，今天我們終於又有機會在一起了！而且還會坐在那裏跟她交談一天，甚至有可能以後幾天常在一起呀！哈哈哈！那豈不是有機會一親芳澤了嗎？……
不過，我沒見過她的丈夫。我猜測她可能離婚了……如果沒有離婚，那麽她的丈夫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如果見不得有男人與他老婆親近，我可就惹禍上身了呀！這一點可是不得不防呀！
……………………
我邊走邊做著荒誕不經的白日夢。可是我漸漸地失望了。除了滿眼是挨挨擠擠的人群，和生意似乎並不興隆的攤位，茫然四顧，根本就沒有我的目標的影子。
我就這樣來來回回地搜索，上上下下地攀爬。我終於越來越勞累，越來越厭倦了。我痛苦地邁著雙腳，毫無意義地在山腰上踟躕。
後來，我聽到萬佛洞那邊傳來一陣喧天動地的鑼鼓聲，就緩緩地走過去。卻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劇團，圈住一大片林中空地。幕布外麵張貼著大幅宣傳畫，是妖豔無比的美人魚，以及兩頭人之類。
……………………
雖然明知道這都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可還是有人在爭相買票。看情況是馬上就要開演了。門口還站著一個極其風騷的少女。此時的氣溫頂多也就是十二三攝氏度吧，可是她卻仍然穿得如同夏季那樣花枝招展。
她的腰身晃晃蕩蕩，扭擺不停。超短裙幾乎到了臀部，穿著肉色長筒襪，這一來也許比其本人的膚色還更加誘人了呢！她的豐滿圓潤的肩膀完全袒露著，一頭染成金色的波浪形長發，胸部高高隆起，這的確是一個罕見的大美人兒啊！
可是再仔細看，就覺得未免有些可惜了。隻見她那一張大白臉，像是貼上了一張粉餅；塗抹的口紅太多，如同血盆大口……這麽嬌嫩的小姑娘，幹嘛搽這麽多粉呢？天真可愛的韻味被完全破壞了！
這姑娘正在大聲招徠觀眾，她的嗓音妖冶而柔媚，像是嘴裏塞著一把奶油巧克力似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兩元錢看超級美人跳豔舞啦……”
反正我也閑著沒事，是不是花上兩元錢去見見世麵呢？
……………………
可是，正當我在門口的小妞迷惑之下，被她似嗔似喜的眼神影響得我在劇團門口團團轉時，忽然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
我這才明白又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可是我手頭卻僅僅帶了幾塊錢，連吃頓早餐都不夠。這是為了防止在爬門時被逮住罰款而下的決心，不敢多帶錢了呀！
我又聯想到：兩塊錢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一盒蛋炒飯；或一場電影；或一斤雞蛋；或者一斤油條……於是我就決心放棄那種明知是騙局的表演了。
我想起幾天前，朋友楊重也曾說看過什麽“奇觀”，結果純粹就是一場騙局，蒙人而已嘛！他還勸我不要相信任何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
恰在此時，我一陣尿急，趕緊跑到附近一個公共廁所裏，尿崩過後，清空了身子，我變得神清氣爽，也就更加清醒了。
從廁所出來，我緩步回到主山道，準備索性上山遊玩一番，之後走人。畢竟也是好久沒有來爬山了呀！什麽找人看攤子做生意之類的狗屁事兒，全去特麽的！
剛拋開世俗之心，向上攀爬的時候,我卻聽到一陣“OK，yes，no”之類的洋人的說話聲從後邊傳來。
我回頭一看，卻是一男一女兩個洋人。都年輕得很，大概是留學生吧，歲數不會大於25歲。他們的旁邊跟著一個背著學生背包的中國女孩，年齡大約十六七歲，正在用英語談笑風生呢！
那個中國女孩兒我感到非常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至於那男洋人麽，雖然很帥，反正我也不感興趣，不提也罷了。那個洋妞卻實在是太性感迷人了。她的臉就像漢白玉雕刻的一般，白嫩光滑無比；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如同淩波仙子，簡直是美惠三女神裏的愛神維納斯啊！
……………………
我如沐冰水，渾身激靈靈一陣冷顫，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那洋妞身上。任何女人一看即知，這是遇到了一條色狼啊！就算我真是一條色狼，可我麵對女人如此失魂落魄，也是幾年未見的事兒了。
我壓住步子，慢慢等那幾個人趕上來，然後與他們同行。終於憋不住通話的欲望，對那洋妞兒“hello”一聲，用中國式英語問道：
“小姐，你是從外地來的遊客嗎？”
當然，那蹩腳的英語原文，我就不在這裏獻醜了吧。反正也沒人看得懂我那些顛七倒八的句子。
不料這洋妞的理解能力，或者說是糾錯與猜測能力極強，根據我的眼神、手勢，以及偶爾說出的幾個勉強可以算得上英語單詞的音節，居然蒙對了我的問題的意思！她回答道：
“是啊，我是專門從上海來的。”
我搜索著腦海中不多的英語詞匯，吞吞吐吐地跟她交流。我在過了四級考試之後，快兩年一點英語書也不看了，所以現在的英語實際水平，比當年考大學時候的英語能力，恐怕還差一大截呢！何況我一直是學的書麵英語，真正的口語交際能力本就極差。
我勉為其難地拚出了一句話，問她：
“你是怎麽知道千佛山廟會的呀？這個廟會不至於影響大到上海去吧？”
……………………
那洋妞咯咯地笑起來，看我傻呆呆的樣子，越發前仰後合了。
跟她同行的那個洋小夥，瞥了她一眼，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他又轉頭跟那個產自咱們大中國的嬌俏小玉女，嘰裏呱啦地聊開了。
這邊洋妞樂嗬了一陣，指指那個洋小夥子，又指指自己，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是來齊州看我的朋友約翰，我叫珍妮。約翰就在你們泉城齊州上大學，他是河東大學的留學生。他給我打電話說，泉城的很多名泉，在這個月底恢複噴湧了，約我來看。我很好奇，因為上次我來的時候，趵突泉已經停噴了。於是我就再次來到了齊州，和他一塊逛一逛。沒想到這些名泉不過爾爾，是否在噴湧，根本就看不出來。而且有幾個泉子好像又要停噴了……恰巧遇上了千佛山廟會，就一塊來逛逛吧，可是好像也沒有什麽趣兒……”
我連比帶劃，擠眉弄眼，生硬地攪拌著我的舌頭，表達著一種似乎義憤填膺的意思：齊州是中國的一個曆史文化名城，還有好多好多美好的地方，怎麽能一下子就看扁了呢？
我又給她介紹了幾個景點，舉了好幾個例子論證大美齊州。盡管我的心裏對這座徒有虛名的城市，也沒有多少好感，可是一旦外地人指出缺點不足來，就好像別人指著我的親人的後背叫罵一樣，怎麽能容忍得下去呢？
……………………
在我們前麵，那個外國男青年與中國女孩子越來越近乎，簡直像是一見鍾情了。這兩個人竟然索性拉著手，走起路來了！雖然說是因為山道陡峭，伸出援手互相幫忙也可以理解。
那個洋妞也並不是不以為意的人，她大概是吃了醋，竟然也把手交給了我。我的手不禁一哆嗦，趕緊使勁攥住了她的柔荑。嗬嗬，我平生第一次跟一個洋妞手拉著手爬山啊！這情景可真夠曖昧的！……
於是一行四人繼續往山上登去。走了大約一裏山路，那個中國女孩子忽然對我說道：
“大哥，我感覺你很眼熟啊！你是不是當老師的？在齊州一中講過課？”
我詫異道：
“是啊，去年我去實習過，在那裏講過幾節課。你怎麽知道？”
“哈哈哈！你真的是高老師啊！剛才我沒敢認呢！你給我們班講過兩節課呢！我是當時高一一班的學生馬曉陽啊！”
我的天呐！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個清秀的中國女孩兒是齊州一中的學生，竟然聽過我的課！
馬曉陽嘻嘻笑道：
“高老師，你給我們講《雷雨》的時候，分角色朗讀課文，你讓我飾演的蘩漪呢！”
她這樣一說，去年的事情我就全想起來了。那天，《雷雨》授課的點點滴滴，一下子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
那天1班的孩子們太踴躍了。分角色朗誦課文，報名的同學太多了。於是我隻好分成三撥兒來讀。
同學們對台詞的體會很細膩，有很多地方我都沒有體味到。我並沒有給他們時間熟悉，也沒有要求表演，隻不過是一個分角色朗誦，居然有了演話劇的感覺。孩子們太厲害了！我當時忍不住連聲讚歎：
“齊州一中高一一班的孩子們，你們真是太棒了！”
我印象中，那天的課，1班的孩子表現比2班的強得多。
課上探討的一個話題是：“《雷雨》的主人公是誰？是周樸園呢，還是蘩漪呢？”
1班任天陽同學率先發言，他說是蘩漪。然後他從戲劇衝突、情節發展、主題表現甚至戲份上，談了自己的理由，贏得了全班同學的熱烈掌聲。
一上來就有人認為蘩漪是主人公，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而且天陽的理由很充足，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反對聲。
這時候，今天我在山上遇到的馬曉陽同學站了起來。馬曉陽認為周樸園是主人公。這個觀點在我意料之中，而馬曉陽同學反對任天陽同學的理由，是這堂課上一個最大的亮點。
馬曉陽站起來說：
“我不同意主人公是蘩漪，我認為在《雷雨》中，蘩漪充其量隻能算一個點燃周家火*藥桶的一隻打火機。如果沒有周樸園這個周家罪惡的火*藥桶，光靠蘩漪這樣一隻打火機，周家的火*藥桶能爆炸嗎？”
……………………
她的這番話太精彩了！在周樸園和蘩漪誰是主人公的問題上，我還是傾向於周樸園的。
雖然曹禺先生的本意應該是蘩漪是主人公，但是任何作品一旦問世，作者的解讀隻是眾多解讀中的一種而已。考慮到周樸園在劇中的身份地位，以及與其他人的矛盾衝突，尤其是涉及到這部劇作的主題，我覺得還是周樸園作為主人公更為合理。
當然，蘩漪作為主人公理由也很充分。在2班，盡管我最後依然堅持我的觀點，但是沒有拿出“巧妙”的理由，來說服不同觀點的同學。
而馬曉陽同學的這個比喻，彌補了我在2班的遺憾。馬曉陽同學沒有把蘩漪說成“導火*索”，而說成“打火機”，充分說明這是她獨立思考的結果！
那天的課堂，我為雙“陽”（馬曉陽、任天陽兩位同學）大聲喝彩！
……………………
這時馬曉陽忽然說道：
“高老師，你那天的課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還記得第二天，你給我們讀過你寫的一篇關於蘩漪的文章呢！”
奧，我想起來了，那天關於蘩漪的討論，引發了我的深入思考，回校後寫了一篇文章《蘩漪的悲劇性格》，全文內容如下：
……………………
當歲月的列車將我們帶回1923年的中國，一個出生於封建家庭的舊式女人，明慧、文弱、安靜，她愛好詩文、喜歡鋼琴，雖然身處封建社會的家庭氛圍，但卻頗受“五、四”時期思潮的影響，在她看似平靜的心裏，有著蠢蠢欲動的膽量；在她狂熱的思想裏，有著莫名其妙的一股力量驅使。
這，就是劇作家曹禺先生的大作《雷雨》中最具雷雨精神的人—蘩漪。在曹禺先生筆下，《雷雨》中朔造的人物個性鮮明,愛恨情仇矛盾交織。而其中蘩漪是具有鮮明特色和複雜蘊涵的叛逆女性形象。處於男權社會的壓迫下，蘩漪身上有著多處悲劇的碰撞，體現人性的深度，引發激烈的思考。
就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她和所有少女一樣懷春期待，渴望自由平等的愛情，就像五四時期所有年輕人一樣向往“愛情”。悲劇的是在封建家長製的舊社會，父母之命把她嫁給了比她年長20歲的周樸園，表麵上看周家實力顯赫，有頭有臉，但麵對有過兩任太太的周樸園，她對愛情美好的理想破滅了，外表彬彬有禮、實際道貌岸然的周先生能給予她什麽呢？
現實中，周樸園扮演著一個封建專製家長的角色，對太太和兒子都是一副板著臉教訓的樣子，年輕美貌的蘩漪得不到她所希冀的愛的灌溉。相反，她被周樸園軟禁在仿佛與之隔絕的周公館整整十八年，枯燥寂寞的生活，沉重窒息的空氣，把蘩漪悶得氣都透不過來，原本她所希冀的愛情化作泡影了。
而就當蘩漪對生活已經徹底失去信心，不抱什麽希望時，沒想到的是，那個老爺的長子——年輕帥氣、高大陽光的周萍從礦上回來了，這好似透過陰霾的一束陽光，刹那間點亮了她暗淡的內心；又好似流經旱地的一縷清泉，澆灌著一朵即將枯死的花。
蘩漪漸漸地複蘇，慢慢地喘息，終於嗅到了春天的氣息，那是久違了的愛之氣息。周萍的美好外貌深深地吸引了她，也許那就是蘩漪心中埋藏了多年愛的種子，一旦遇到陽光便破土而出。
種子雖小，力量強大，驅使著她，忘卻了尊卑、忽略了身份，一步步走向愛情，撲向周萍。也許，隻有在周萍的懷中，她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再或許，隻有在周萍的懷中，她才找到了自己，即便很短暫，也能快速治愈蘩漪心中的創傷。可是，那又是為什麽呢？在我看來，她不為什麽，隻是因為愛情。
遺憾的是，周萍身上遺傳了父親自私、懦弱、猜忌、多疑的性格，在偷嚐禁果之後，考慮到東窗事發的後果，迅速降溫，開始躲避那個剛剛被點燃的美麗後媽。
於是，一個追，一個躲，糾結、掙紮、欲念、崩塌。於是，一個在沸點的女人情緒降到了冰點，蘩漪最終如同“雷雨”一般地爆發了，這是她悲劇性格的形成之一。
……………………
蘩漪性格的另一個悲劇，是從她和周樸園的矛盾與衝突中體現出來的，也是全劇貫穿始終的主線。
周樸園是一位既有資產階級自由平等思想，又有封建專製思想的新興資本家形象。對於他的第三任妻子，兩人隻有夫妻之份，並沒有夫妻之情，周樸園當著周萍、周衝兩個兒子的麵逼迫她喝藥的細節就是明證。
而蘩漪既不甘願受周樸園的淩*辱，又無力擺脫家庭的牢籠，於是，從拒絕喝藥開始，從消極反抗到積極反抗，後來越演越烈，不可遏製。到最後，蘩漪反抗的意識增強倒不是因為她有了勝利的把握，而是她越來越覺得前途渺茫、命運暗淡，一次次的衝突使她報複心理增強，實際上蘊含了一個女人深沉的絕望和悲哀。
蘩漪最終反抗的是周樸園的專*製，家長製的約束使她覺得很不自由，甚至窒息。在她的性格中，始終具有著一些“雷雨”的特性。
假如，周萍能繼續和她溫存相待，這“悶死人”的屋子她也會接受。所以，由此看出，她對生活沒有過高的要求，她是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當著所有人的麵，揭露周家隱藏了幾十年的秘密；不惜把周衝拉出來，借此破壞周萍和四風的結合。
蘩漪很辛辣，也很極端，正是由於她的一手策劃，步步緊逼，才使周家落得家破人亡的淒慘結局，一個人魔鬼的欲念最終摧毀了一家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難道這就是蘩漪想要得到的嗎？
不，她萬萬沒想到，是自己親手終結了親人們的生命，把自己送進了追悔莫及的萬丈深淵，無力回天。這是她的可悲之處，也是曹禺先生塑造這個最具雷雨精神的人物形象之所在。
當大幕落下時，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驚魂未定、無所適從的蘩漪，她孤獨地站在大幕中央，站在人生邊上，再多的欲望也已經灰飛煙滅；再多的恩怨，已經蕩然無存。
我不禁唏噓不已：蘩漪，這個複雜的女人，你曾經的絢麗與美好，此刻，竟如繁花一般落盡……
……………………
跟馬曉陽聊了一會兒之後，我為剛才跟洋妞的放浪形骸，頗感到難為情。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得為人師表啊！
馬曉陽倒也不以為意，繼續與洋小夥說說笑笑的。她顯然並沒有與洋鬼子分手的意思。
我卻不太好意思與他們同行了，於是隻好忍痛割愛，決定黯然分手。我說要去某個景點找人，他們居然也沒有挽留一句。唉，這些“歪果仁”真是薄情得很啊！
……………………
分手之後，我從另一條山道孤獨地上山。越往上走，遊人越是稀少，天氣也變得陰慘慘起來了，太陽隱沒在了雲層之後。
我的雙腿漸漸如同灌了鉛，高一腳低一腳機械地攀爬，一階比一階更艱難。終於到了曆山院，然後就是三聖殿，我認真觀賞了一會兒那些恢宏的建築和雕塑。此時我已經是站都站不穩了。
再往上走，山道更陡了。反正這座山我也不是爬過一回兩回了，這回就算了吧。
此時真想吃上一點飯，坐下休息一會兒。可是我知道一旦坐下，就不想起來了，隻好勉勵自己鼓起勁來往下走。真想坐下山的滑道或者索道下去，可我又舍不得花錢，隻好一步一步地挨下去。
……………………
山風凜冽淒冷起來了。有嗚嗚咽咽的吹簫聲，在某個山腳處響起，一陣悠揚，一陣淒慘，時強時弱的風把簫聲送到不知何處。周圍隻剩下岑寂的山與寥落的人。
我往北遠看這整個城市，隻見到處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整齊而寬闊的馬路。城市建設的確是越來越好了呀！整個齊州城簡直一眼望不到邊。不過，限於黃河，東西比南北更長。據說，齊州城像一根油條，東西兩端的距離長達一百多裏路呢！
我轉頭四望千佛山各處，遠處亦有蕭索的山村，鬆柏青青，桃花杏花早凋謝了。此時唯有滿山的菊花怒放，林間的風時時吹來一股股的清香。這就是千佛山，這就是齊州城啊！
……………………
終於一步一步挨下來啦！我回到了擺攤最多的主山道，兩眼又四處張望尋覓，寄希望於找到我的那個無州老鄉。可是仍然沒有她的蛛絲馬跡。
正在灰心失望之際，我忽然看到了有個擺攤的少婦，模樣極為秀氣，長得像極了阿芳。可是她的年齡，似乎比阿芳大得多。
難道是那天我表姐的婚禮上，阿芳因為搽脂抹粉，化妝化得顯年輕了嗎？於是我上前問道：
“你認識X芳嗎？”
我怕直接問她，被人家當成了笑話。那女人愣怔了一下，問道：
“你說什麽？”
我失望地重複道：
“你認識不認識一位叫X芳的，在這裏擺攤做生意的女孩？”
那女人茫然地搖了搖頭，眼盯著我，莫非以為我是個不懷好意的壞青年嗎？
看來她真不是阿芳了，不然她不會認不出我來的。但是，我見她也是賣肚兜之類的雜物啊！長得這麽像，又是賣一樣的東西，哪能這麽巧呢？
我走出去一段路之後，怕跟她失之交臂，又轉回來偷偷觀察了一番，還是怎麽看怎麽像阿芳。不過，她的表情比較憨直呆傻，不像那個阿芳那樣伶俐活潑，這足可證明確實不是阿芳了。我這才長歎一聲，懊喪而絕望地下了山。
……………………
肚子早就咕咕地叫了，我從一個小攤上買了一斤糖炒栗子，趕緊邊走邊吃起來。栗子確實好吃，又甜又酥，隻可惜剝皮太費事太煩人，太難弄出果肉來了。
我姍姍出了山門，當然無人查票。據說還真有個傻瓜，不知道出門不用看票。他是翻牆進去的，然後也是翻牆出來的，倒黴的是，在翻牆出來的時候，被人抓住了呢！
我找到我的自行車，騎上車子，勞累困倦地返回學校。一路上隻是掂掇著一個道理：不說清時間、地點、相貌特征，千萬不要貿然去等人找人啊！這是一件太累、太難、太浪費時間、找到的可能性太小、太尷尬難堪的蠢事呀！
唉！雖然隻是無聊的杯水風波……我卻感慨萬分……徒然感慨萬分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