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退休感言
——本文是無州三中一位臨近退休的教師，在一次會議上的講話。他對自己幾十年的工作做的總結，我覺得很真切感人，特此整理摘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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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可以分為這樣幾個階段。
首先是學生階段。我人生的第一次重大事件，就是高考。1977年恢複高考以後，我是屬於1978年第二批參加高考的人。
高考的成功，使我從農業戶口轉為了非農業戶口，跳出了農村。這在當時是非常大的事件，轟動了我們整個村子。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吃上國庫糧了，端上鐵飯碗了。這是非常令人羨慕的事。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卻沒有高興起來。因為隻是錄取到了一個師範學校。那時候當老師還是不很吃香的，老師還遠遠不如當工人的地位高。要知道，連那時候的技工學校，也是可以分配工作的好學校。到個一般企業，同學們都覺得比當老師強。那時候當工人比當老師讓人羨慕得多。
我記得我的第一誌願是商業部門，第二誌願是銀行金融，第三誌願是工業製造。師範我本來沒想報，可是我在最後填上了一個服從調劑師範，可能因為師範是提前批，所以才錄取到師範的吧。當時我比錄取線高了百十分呢！
後來知道是考上了師範，將來要當老師，我在跟村民鄰居尤其是親戚說的時候，還覺得臉上沒有多大麵子呢！當時就是這麽個社會風氣，看不起當老師的，蔑稱為“臭老九”嘛！那些鄉裏鄉親就安慰我說：
“當個老師也不孬。總比當農民強吧！”
當時我還想放棄了，再複習一年，以考上心儀的學校。但是那時候的政策是不允許的。如果你錄取了不去上學，是三年內不允許再報考的。逼著你不上不行，所以我就硬著頭皮去上師範了。
現在回過頭來看看，上了這個師範，還真是應了我那些親友的話，還就是真不孬來！現在我一個月的工資都一萬多了！比那些當了工人的同學強多了。實際上，現在當老師的，已經成了社會上最讓人羨慕的職業，僅次於當公務員的了。現在我可以發自肺腑地說一句話了：
“當個老師真不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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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報到上學以後，除了帶著被褥鋪蓋以外，吃住什麽的，學校裏都包了。星期六星期天如果不在學校裏，學校還退給夥食費呢！
關鍵是那時候的校風學風都很好。因為我們這代人從上小學開始，就唱著這樣的歌：“我們是**主義接班人……”在“一顆紅心兩個準備”的革命思想指引下，接受了基礎教育。當然在高中時代知道的東西就更多些了，腦子變得複雜些了。
說實話，我在中學時代學到的文化知識並不多，考上師範學校以後，才真正開始認真地係統地學習。老師講的課也很好，學校裏活動也比較多，圖書室的書也可以隨時借閱，輔導員對班級管理也很熱心，所有這一切，對我參加工作投身教育事業，確實奠定了比較好的基礎。
其實，後來的大學生，有段時間學習積極性是真不行，有些學校對學生的管理簡直是放任自流，遠遠不如我們那時候的管理嚴格。當然，現在的大學生管理又比較嚴格了。
說這些呢，是想說我的成長一方麵與當時的師資有關係，另一方麵也與學習環境有關係。我從上小學開始，基本上一直是半工半讀，跟著老師在地裏勞動，初中也是這樣，一直到高一，還跟著老師在南山裏打石頭、伐樹、栽樹、圍堰、平整土地呢！
我從小學開始，就一直當班幹部，基本上都是當學習*委員。既然是學習*委員，總得比同學學得好一點吧！因此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對一個孩子來說，老師的表揚和鼓勵是極其重要的。
我上初中的時候，那時候高考已經停了，大家都沒有考學這個想法，學不學都一樣，也沒人逼著你學習。那時候我努力學習，說穿了，也就是為了考個高分，得到老師的表揚。我還記得我寫的作文，語文老師常常當範文在班裏念給大家聽。
說這個呢，我其實是想說，為什麽後來我考上學了，其他同學大都沒考住呢？這還是說明了那個道理：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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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談談我的工作經曆。
我在1981年參加工作，開始是在鄉下，在一個山區中學幹了四年。從1985年，我調到無州三中，已經在這裏幹了整整35周年了。這日子還真是不經過，不知不覺，四十年過去了，我也從一個毛頭小夥子，變成了一個臨近退休的老頭子。
在那個山區中學的四年，迄今印象深刻，可以說是兢兢業業，奠定了我一生發展的基礎。
那個學校是初中，每個年級有兩個班。一共有二十幾個教師。其中公辦教師隻有9個，大部分是民辦教師。9個公辦教師，其中還包括一名校長，一個教導主任。
我在那裏是教的數學。一畢業接的是初二，第二年送初三。最後的中考成績非常好，我教的幾何是全公社第一名，我教的代數是全公社第二。
當時高莊人民公社一共有8所初中，我們這個學校還是比較小的，一共隻有6個班。大的學校呢，有的是12個班，有的是18個班。我的教學成績確實是很突出的。此後兩年，校長一直讓我送畢業班。
領導也很器重我，從1983年，學校裏讓我當團委書記，一邊教課，一邊兼著團委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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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的月工資是36塊8。當時山區的生活確實比較艱苦，交通很不方便。吃飯呢，都是從家裏帶，或者自己用小煤爐子做，學校裏沒有食堂。
當時學校從附近村子裏找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當校工，他既負責看大門，還得打點敲鍾，還得當夥夫，負責燒水。他就在一個敞篷裏，用石頭砌了爐灶，放上一口大鐵鍋，給老師同學們燒開水，大家就拿著茶缸子去接水。
到了1983年的時候，因為有個老師教的課真是不行，這時候校長就不讓他教課了，讓他管夥房，負責給我們那些單身教職工炒菜做飯。說實在話，他炒的菜淡而無味，隻是水煮大鍋菜，確實很難吃。即便如此，大部分結了婚在附近住的老師，都是得回家吃飯去，還享受不到這個管飯的待遇呢！
我說這些呢，是想說當時學校的條件確實很差，但是並沒影響了我們的工作熱情，照樣幹出了很不錯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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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我調到了無州三中，才進城工作生活了。那時候的無州三中還是初中。雖然同樣是初中，城裏的學校就是不一樣，環境好多了，教學條件進步多了，各種課程也開得比較全，老師們的水平也很高，幹勁也很大。
那時候每個星期天的晚上，學校都給全體教職工開例會。不像現在，沒有什麽大事的話，有時候幾個月都不開一次全體會。那時候是除非下通知不開會，否則星期天晚上就一定去開會。
領導在會上也總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對事不對人，該表揚的表揚，該批評的批評，從不藏著掖著。大家都是為國家幹工作，光明磊落，有啥說啥，沒有多少私心雜念。
那時候學校管理得也很嚴。大家幹工作很賣力，也都心情很舒暢。我們在座的很多老同誌，都是從那時候過來的，應該對這些也印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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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學校的教學成績也很有名，文化課考試成績一度與一中並駕齊驅。特別是音體美專業，是無州最強的學校，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1985年9月10日，是我國大陸的第一個教師節，我還記得那天無州的很多廠礦企業都派人來我們學校祝賀，帶來了很多慰問教師的禮物，成筐的水果啊，成箱子的鍋碗瓢盆啊……
那時候還時興走訪。電廠裏出手最豪闊，居然給每個老師送了一輛自行車！無州鋼鐵集團給每個老師送了一套液化氣爐灶！……那場麵人山人海，很是震撼，我至今記憶猶新。
所有這些事情，我是從鄉下進城以後，才見識到。當時我震動很大，開闊了視野，也極大地提高了工作積極性。這種物質上的獲得感，也極大地推動了精神上的創新和實幹，使我擁有了進一步幹好工作的強大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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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提到山區的生活艱苦，我又回想起一件事。
來到無州三中以後，我發現學校很少停電了。以前鄉下的學校經常停電，不停電反而是不正常的。那麽停電以後，晚自習怎麽上呢？
很多班裏的學生都是點蠟燭，點煤油燈，搞得班裏太嗆了。我當時就開動腦筋，想了一個辦法，專門準備了一個瓦斯燈。瓦斯燈這種燈，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知道什麽樣子的了，在那個時代就是很亮的燈了，亮度不亞於白熾燈。
隻要是停電，我就點上瓦斯燈。我一手舉燈，一手在黑板上給大家講題。別看條件不如電燈，我發現這樣講課，學生注意力很集中，比平時的講課效果還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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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除了期中考試、期末考試，別的考試還很少。我是屬於理念比較先進的人，我已經開始自己出題，讓學生進行單元過關考試了。考完試我立刻閱卷，給學生們排出名次來。嗬嗬，大概我屬於應試教育的急先鋒吧！
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印刷廠，出題都是我自己刻版油印。我讓學生買了白紙、粉連紙，自己割成現在A4紙這樣大小的紙，每次我需要印幾張題，就提前跟學生收幾張紙。然後用滾筒刷油給他們印出試卷來，讓他們做。
我每次批閱完了之後，也給他們搞個優秀試卷展評，張貼在教室的牆上，以此樹立榜樣，提高他們的學習動力。後來大部分老師都跟我學著，也這樣做了。
嗬嗬，應該說我還是比較有超前意識的。我說這個，其實也是想告訴現在的年輕同事們，要想工作幹出成績，就要多動腦筋，有超前思維，敢闖敢幹，豁得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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