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約定
七日之約如此而至。
盛樂撩開額前的碎發，怔怔的望著被晨曦劃破天際的黑夜，刹那間的光芒四射，在一聲雷鳴下，又重歸於灰暗，雨撲麵而來，飄落在她飛揚的青絲上。
深邃的眸子盯著微微泛著亮光灰白色的天際。盛樂揉了揉肚子，把心一橫，關上窗，便急匆匆往與寧皓白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寂寥的街，行人寥寥無幾。盛樂撐著紅紙傘走在暗沉的街上，心情如同灰白的天空一般，半明半暗，既是不忍付上終身，可也不舍那半分心甘情願的柔情。
林知夏待嫁的地方是林家在江夏置的一處別苑，金碧輝煌。
路不長，但盛了去走了半個時辰。雨越發的梟狂，砸在她臉上，衣襟上，冷冷的，涼涼的。那顆炙熱的心，也涼了半分。
“算了，這一段曠世絕戀我一介炮灰又何必涉足。”
盛樂正欲掉頭，便撞上了一身玄衣的寧皓白，撞到那堅硬的胸膛，腦瓜子著實痛了一把。
“我就知道你會來。”
寧皓白的語氣沒有了從前那樣生硬，冰涼，倒像是有了半分煙火味。
“嗯。”盛樂恍惚著點頭。
便任由寧皓白給她掛上麵紗，抓著她濕漉漉的手，跟守衛的小廝說了聲，“她是寧府派來給林小姐習禮的姑娘。”小廝便放行了。
別苑裏並沒有什麽武裝戒備，一群仆人按班就部，到處洋溢著喜氣洋洋，似乎從未有人會想過，林知夏會逃婚。
也正是因為一直不反抗，看似順從，逃離才顯得大智若愚。
寧皓白看她一身濕衣，不知哪裏的男子溫柔，竟脫下了外衣披風，披在她身上。
“這麽大個人了還玩水，以後大哥不知操碎多少心。”
盛樂微微一笑，頷首，什麽也沒有，靜默地跟著寧皓白走。
這一段路，或許是她人生走過最長的路吧。嫁給男主，就能擺脫炮灰的命運嗎？為什麽蒼天就是不願意讓她踏踏實實做個逍遙自在的農女？
盛樂有過很多臨陣脫逃的想法，但終究還是邁入了林知夏的閨房。
不愧是江南第一富商林家的小姐，閨房每一樣東西放在現代那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能買下好幾座城吧。
林知夏很溫柔，眉眼裏都帶著屬於江南女子的溫婉，一笑一顰似乎都是標準的教科書式江南美人。
當看清那張臉時，盛樂閃過一絲驚愕，就連耳垂那顆痣都一模一樣的位置，歎為觀止的美人。
林知夏還是一貫的溫柔，看到盛樂那張臉眼眸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換上了笑容。
“你便是要替我嫁的盛樂？”
“正是，林姑娘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漂亮，溫婉，是難得的絕世美人。”
盛樂錯愕中抽回思緒，無巧不成書，她總覺得，自己與林知夏定然存在眸中關係，正常解釋，很可能是雙生姐妹，她懷疑，林知夏不是林家的親女兒，而很可能是她被抱走的雙生姊妹。如果按照不尋常的套路，那就是兩個平行時空下的人，相遇了。
她倒是更相信前者。
“盛姑娘。快些將衣衫換下，都濕透了。”望著似乎著涼的盛樂，林知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這才想起盛樂一身濕。
“多謝了。”盛樂忍住打噴嚏的衝動，沒有猶豫，接過衣衫便往屏風後去了。
換上新衣的盛樂剛走出來，林知夏捂嘴輕笑一聲，便拉著盛樂坐了下來，對著銅鏡笑問，“不知盛姑娘家住何方？家中可有親友需要侍奉？”
銅鏡中兩張如出一轍的美人臉，形似神卻不像，林知夏是典型的古典美，溫柔善良，而盛樂熠熠生輝的雙眸深邃得看不清楚，有些痞氣，也有幾分粗獷。
“父母雙亡，孤身一人。父親乃是穿雲寨大當家，一介馬匪罷了，林小姐不會介意吧。”
盛樂確實知道的，僅有這些。
“怎會，盛姑娘願意替我出家，便已經是知夏的福分，盛姑娘便是知夏的恩人。盛姑娘莫要再叫我林小姐，叫我知夏可好。”
林知夏抓起桌上的梨花木梳，溫柔地理了理她的發絲，將她的頭發梳直。
“不知盛姑娘可否介意知夏喚姑娘一聲樂姐姐？”
銅鏡中的人微微有些期待。盛樂微微頷首。
“若知夏不嫌棄，盛樂又豈會拒絕。”盛樂渾然不覺身體冰冷，她抓著銅鏡，看著身後的人，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樂姐姐，謝謝你。”林知夏抓住盛樂冰涼的雙手，滿眼盡是感激，“謝謝你。”
“倒是我該謝謝你，做寧家大少奶奶也不賴，總比做山賊好。”盛樂苦笑，輕輕推開了林知夏的手，“知夏妹妹，你一定會遇上一個為你奮不顧身的男人的，珍惜眼前人。”
“嗯。姐姐，再見。”林知夏沒有猶豫，拎起包袱便戴上麵紗隨寧皓白出了別苑。
盛樂坐在銅鏡前怔怔地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戶被人打開了，她才回過神，隻是一眼，她便被一隻長著繭卻很嫩滑的手給捂住了嘴，然後脖子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等盛樂再醒來時，她被塞到了衣櫥裏，綁著手腳，費了好些勁才弄開繩索。
“糟糕。”
盛樂衝到門口，又刹住了腳。合上了拉開一半的房門，她坐在地上，背靠著門。
“不是如我所願了嗎？蒼天還是不願意成全我，和他。”
該來的還是沒躲開，盛樂以為自己頂替林知夏出家便應了替嫁的劇情，卻不想，劇情還是按照原本的套路發展，隻不過，江以茉替換的是她而已。
“既然是天作之合，何不成人之美，大氣點呢。”
盛樂不停地說著安撫自己的話，可還是掩藏不住心中那一份空虛。
“為什麽？為什麽是她？為什麽主角的光環總是在她身上？為什麽？為什麽我盛樂支配做炮灰？”
盛樂很想問問那個無情的蒼天，問問他，是不是，把人的命運玩弄於鼓掌，就真的很好玩。
“算了吧，這世間，誰又鬥得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