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死戰的代價
“景宣所料不錯。”
衛悌之臉上的微笑比剛才明顯了許多,那神情在對麵站著的江大看來,甚至頗有一種孺子可教的意思。
“據前方探子得來的消息,在蔣將軍清掃完後,許多老死不相往來的黨項人已經開始了互相接頭,那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想要聚集起來,一起對抗蔣將軍的騎兵。”
陳積“哦”了一聲,隨後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和近期戰事直接相關的三方勢力已經列完,但陳積知道,導致戰事走向的事情有很多,這些直接的元素可以,還有一些間接元素照樣也不可忽視。
現在駐在赤沙府的黨項軍自然就屬於這種間接元素。
幾十年前,他們是有五個營部兩千餘人,如今過去了這麽長時間,那裏的水土雖然和人口爆發沒有多少關係,但是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下,總是會加上一些的。
當然,人口軍隊是一方麵,這支黨項軍另外一個不可忽視的點是,他們所占據的地點:赤沙府。
陳積望著那些碗碟的位置,四方勢力已經全都擺放完畢,不過他的手並沒有停下,好像……還有什麽其他一些東西,值得拿來利用。
“殿下……”
已經做好準備的陳積終於開口分析道:“現在在三千騎兵的突襲之下,黨項餘部遭受了一些損失,不過這些損失對於一個總數有上萬人的組織來說,應該還不到讓他們大傷元氣的地步。”
“嗯。”
衛悌之點頭道:“蔣將軍的騎兵雖然在短時間裏斬殺了幾百人,壯舉無人能及,但是他們的總數實在太多,而且近期就要合眾,自然不可小覷。”
陳積繼續道:“而真要等到有人整合了黨項餘部,蔣鹿林的騎兵再想要這麽遊擊作戰的話,基本已是不可能,而且還極其容易遭受埋伏而損失慘重。”
衛悌之繼續點頭,隻不過這次的他沒有再繼續言語。陳積將桌子中間那些鬆散的碗碟堆在一起,然後指著它們道:“這支在‘野外’組建起來的黨項軍人數眾多,蔣鹿林如果想要正麵挫其銳的話,和送死沒有多少區別,所以騎兵必須入城。在這種情況下,就要考慮那支黨項軍接下來的動作了。”
“野外的資源較為貧瘠且分散。”
陳積指著碗碟堆起之後剩下的空地接著道:“這應該也是他們之前選擇分散開來的原因之一,現在他們重新聚集,不管在哪兒,本地的資源是絕對不夠這麽多人消耗的。而且在蔣鹿林騎兵的威脅沒有解除的情況下,他們又不得不保持聚集的狀態,所以……他們接下來的動作也就隻剩下兩個。”
“哦?是哪兩個?”
衛悌之的聲音裏依舊是有些興趣,隻不過看向陳積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讚同或者“鼓動”,剩下的隻有一些輕微的詫異。
“沒有軍餉的他們想要養活自己這麽多人,除了分散開各自覓食之外,剩下的怕是隻有去攻占城池,然後搶掠資源了。”
陳積拿來兩個湯匙分別指向碗碟的兩個方向,然後道:“所以,第一個有可能的動作,自然是在他們西北,而且相對弱小的赤沙府。不過……”
說到這裏的陳積又搖了搖頭:“殿下剛才也說過,赤沙府的光景早就不複從前,經過百餘年的亂世之後,那裏早就不是之前可以媲美河西四郡的存在。此時城中的資源應該早就被那些率先攻入的黨項人搜刮殆盡,就算在平衡之下略有盈餘,但那些盈餘是絕對不值得讓萬餘人再去爭個頭破血流的。在這種推斷下,這第一種動作的可能,顯然就不怎麽高了。”
陳積又把目光轉到代表酒泉肅州城的海碗上,繼續開口說道:“而第二個動作,隻有是咱們的涼國城池了。所謂戰者,一鼓作氣,在他們聚合初時,自然是氣勢洶洶,再加上在雙方人數上也沒有絲毫劣勢可言,在這種情況下,恕我直言,咱們的壓力更大的怕是咱們的守城將士這邊。”
聽他說到這裏,衛悌之的那“略胖”的身軀再次離開椅背,此時他臉上的那些微醺已經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在這裏親眼看到陳積的一步步推理,他這個皇子怕是都要猜測蔣鹿林是陳積在西北邊境的探子了。涼國右路軍王真將軍要黨項人交戰的事情雖說算不上絕密,但雙方的勢力對比已經邊防將士的士氣問題,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了。
而他陳積……
一個自稱對戰事絲毫不知的人,竟然通過幾個杯盞碗碟一步接著一步的推演出來?
衛悌之自認自己的眼光不錯,所以在他初見陳積之後,會在心中給其一個上乘的評定。
現在看來,如果這不是陳積的天賦,或者恰好是運氣好的話,那這種評定怕是要換一換了。
“既然如此……”
衛悌之沉吟片刻,這才繼續道:“如果現在的你就是在邊上的王真將軍,那你的的應對之策是?”
直到現在,衛悌之還是重複這這個最初時的問題。
然而作為一個必須要在全局之上觀察問題的人,他自然清楚的知道,陳積在此前所說的那些沒有一句是廢話。
“對一般情況而言,可分三策。”
陳積一邊做著思考,一邊繼續說道:“第一個,兵法有雲:雙方交戰,攻心為上,此時邊上的將士應該有人提議對那些剛剛組建的盟軍分而化之,無論是通過言說還是製造事端。”
衛悌之點頭,在那些一封接著一封的急報中,這種提議的論調確實有不少。
然而接下來的陳積卻是搖頭道:“隻是在陳積看來,這個方法的成功率實在太低,算是下策。”
“景宣說的不錯,黨項人整合的最直接原因是為了防止蔣將軍的清掃,算是為了生存的不得已為之,隻要有這個底線在,他們的關係就會一直維持,如果強行破壞的話,不但效果不大,反而還有可能讓他們變得更為的‘同仇敵愾’起來。”
聽了許久的衛悌之,在此時也情不自禁的下場討論起來。
“殿下說的不錯,至於第二種,最為常用,風險也是最低。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陳積將那堆碗碟和海碗放在一起,繼續說道:“邊軍有城防和糧草之利,黨項人暫時也有死戰的士氣。不過這種城戰就是磨人,尤其是在雙方人數較為平均的狀態下,持續個一年半載的很是稀鬆平常。到了那個時候,尚且不說哪方的優勢較大,咱們涼國將士的損失肯定極其慘重。”
“嗯……”
衛悌之輕聲道,這種結果他自然也是可以預料的,涼國是個小國,士兵人數本就不多,這麽激烈的消耗戰不知道要丟掉多少兵力。
“如今這種事情怕是已成定局,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邊上是否也有個別將士開始對蔣鹿山的清掃報以不滿了?”
“嘿!”
衛悌之第一次冷道:“有個別鼠目寸光之輩也是正常,不必奢望他們可以看到永絕後患的重要性。”
不過隨後的他便再次抬頭道:“景宣的第三個應對之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