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愛人
漸漸的消逝的時間。
咖啡廳的服務員過來提醒要打烊了，可雨還是沒個消停。
“雨還沒停。”
“嗯，隻能打車回去了。”
“買把傘走回去吧。”
雨沉入墨色中，似乎與那冰冷的墨色融為一體，孟複盯著看，他不喜歡下雨天，他痛恨下雨天。
那是一種死亡和悲傷的征兆。
他這般固執，古澤恍然意識到了，孟複並非在等著雨下小，孟複隻是在害怕。
“好，我們走回去。”
兩人，一把傘，肩碰著肩，步伐挨著步伐。
雨滴沾濕了褲腳。
一回家，古澤便去浴室放了熱水。
孟複泡在浴缸中，聽的敲門聲。
“別進來。”
剛說完，古澤已是開門進來。
“我……還沒洗好。”他說。
“我知道。”
他說知道，卻不離開，反而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古澤，你先出去吧。”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居然下起了雨，我也很不喜歡下雨天，以後下雨天我們不出去了，改在晴天約會。本來，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的。”
聽說那邊小廣場那邊有煙火會，會放大片大片的煙火，他不懂浪漫，卻也想學著浪漫。
“嗯。”孟複應著，又道，“我居然在和你約會。”
連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居然在和古澤約會。
“是，你在和我約會。”他伸手去撫摸他的臉，“我是你的愛人。”他含笑，笑的曖昧又深情。
“愛人？”他喃喃的。
愛人，愛人，所愛之人，他去望古澤的眼，又垂下了眼，浴室裏的霧氣將他的臉頰氤氳的紅了。
他垂首之時，身旁之人卻站起身開始脫衣服。
孟複看見掉落在地上的衣服，驚詫的抬起頭，那人已是脫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身材。
那人的胸膛很結實，一夜一夜的抱著他。
“古澤？”
他有點驚慌。
他知道古澤要幹什麽。
他本能的想要逃避，“我洗好了。”
他要起身，古澤卻已經脫光了，壓住他的肩膀，坐在了浴缸的另一端。受了重量，浴缸裏的水漫出來些許。
“我洗好了。”
迅速的站起來，裹了一身的水珠，晶瑩的泣下來，未踏出去，卻被古澤拉住了，一下子跌進了這人的懷抱。
水花四濺。
像忽然掀起的波浪。
一層層的覆蓋上來。
手指扣著浴缸的邊沿，身後明顯感到古澤的巨大，古澤想要他，想在這裏要他。
“孟複，我是不是對你不夠好？嗯？我應該對你更好的。”
“你對我很好。已經足夠了。”
“那你說你喜歡我。”
古澤的臉貼在了孟複的後背，他一路上都在想著先前看到的那對小情侶，耳邊回想著那小情侶的甜言蜜語。
他有點奢望了。
奢望孟複說喜歡他。
“古澤，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那你說一遍喜歡我。”
他有些固執，這份固執來源於對他人愛情的羨慕，他聽過好多女人說喜歡自己，卻單單奢望孟複喜歡自己。
“對不起。”
對不起，我說不出口。
對不起，我害怕交出真心。
對不起，我貪戀你給的溫暖。
“沒關係。我明白的。”古澤道。
手指從自水中遊躥，古澤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肌膚，“沒關係，我們還有一輩子那麽長，所以，我不急。”
又曖昧的生息的吐在他的耳旁，“我想要你。”
半夜，身旁之人起床，孟複睜開眼，見古澤拿著手機，到陽台上接電話，不知是誰的，會在半夜打過來。
古澤隻穿了單薄的睡衣，在露天的陽台上，這樣冷的天，這樣冷的風。
猶豫了約莫一分鍾，孟複起身，拿了古澤的外套，往陽台上走過去。
剛打開落地窗，便見古澤瞥了自己一眼，扔下手中的煙頭，用腳迅速的踩滅，對著電話道，“稍後再說，先掛了。”又對著孟複，“怎麽出來了，外頭冷。”
“是，外頭冷。”
他把外套遞給他。
古澤心頭頓時一暖。
“抱歉，把你吵醒了。”他反把外套披在了孟複身上，擁著孟複入門，關了落地窗，“外頭多冷啊，你就讓我凍著好了，還來給我送衣服。”
話語間是遮擋不住的喜悅。
唇角上揚。
“下次接電話，你就在房間裏接好了，我不會聽的，也不用擔心吵醒我。”
“好。”他應著，一麵將孟複重新摁在了床上，低頭道，“我皮糙肉厚的挨凍的很，倒是你，每天都醒那麽早，睡眠時間肯定不夠。”
“我晚上睡早一點就好了。”
他似乎沒什麽機會可以早睡。
本來睡眠就淺，古澤又時常會鬧得很晚。
“好，我下次放你早睡。”他輕輕的親著他的臉頰，“現在快睡吧，我還有個電話要打。”
古澤又去了陽台。
極小極小的模糊的聲音傳來，似乎伴隨了幾分古澤的怒氣，孟複朦朦朧朧的閉上了眼，隱約覺得古澤可能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古澤重新躺在了床邊上，帶了更重的煙草味。
“古澤。”
“還沒睡著？”古澤的語調轉換的很快，從電話中的震怒到對孟複的輕柔，“都怪我。”
“發生了什麽事嗎？”
“……就是餐廳出了一點小事，王秘書竟然還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我剛才特別打電話過去把他罵了一頓。之後半年的工資都不給他發了。”他故意誇張的說道。
“嗯。”孟複低低的笑了。
“好了，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他自他背後抱著他。
“古澤，我聞到了你的煙草味。”
古澤一愣，懊惱自己不該抽那好幾支煙，說好了戒煙的，這下子倒是打了自己的臉了。
“我去洗漱一下。”他急忙道。
還未起身，孟複便抓住了他的衣角，“不用了，挺冷的，睡覺吧，天都快亮了。”
他又重新躺下了。
便聽見孟複輕輕的說，“我很喜歡煙草的味道。”
他沒說，喜歡他，
他說，喜歡煙草的味道。
古澤的心沉澱下來，沉澱成一抹悠悠的愉悅，這讓他忘卻了那通電話的煩惱。
天氣開始轉晴，大片大片的陽光從雲層裏射出來，孟複將那盆玫瑰花，擺在落地窗前，透過玻璃來曬太陽。
他蹲在地上，靜靜的看著。
花有些凋謝了，盡管在溫室裏小心嗬護，到底還是有些凋謝了。
他撿起花盆裏的一片花瓣，湊在鼻尖聞，他不知道孟玉家現在怎樣了，也不知道葉延哥帶著小毅的那點骨灰去了哪裏，這些，好像都離他很遠了。
在這個小鎮上，如同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裏一樣，很好，如果一開始就是這樣，就好了。
古澤跟在他身旁蹲下來，“我今天要去市裏麵一趟，可能要去好幾天。”
“……嗯，好。”
“我會很快把事情辦完就回來的。”
“嗯。”
“孟複，要記得想我。”
“……”他偏過頭，沉沉的看著古澤，“好。”
古澤笑了，在唇上輕啄了一下，便站起身去收拾行李，隻一個簡單的行李箱，裝了必備的電腦文件，便匆匆的要走，看起來事情很緊急。
孟複依舊蹲著，去看他的玫瑰花，聽的一聲關門聲。
忽然安靜了下來。
仿佛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
就在前一刻古澤就在這個屋子，古澤就坐在沙發上處理著他的文件，他聽的他敲打鍵盤的聲音，即使不說話，也……
現在，有幾分空洞了。
古澤在當夜趕回市裏，他徑直的去了文雪言的家，渾身都是怒氣，猛地按了門鈴。
“古澤，你來我了，真是稀奇。”文雪言似乎並不意外古澤的到訪。
她剛剛洗完澡，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香味。
古澤坐在了沙發上，看著文雪言不緊不慢的拿著幹毛巾擦頭發，眼露厭惡，咬牙切齒的問，“你為什麽要把公司低價轉讓給金禦風？”
“我欠了他人情自然要拿東西來還。”她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為什麽要拿公司？！金禦風做的事情還不夠卑鄙嗎？！”那是他的公司，他一手打拚下來的，交給文雪言是迫不得已，但無論如何也不該落到金禦風的手中。
“古澤，你別忘了，公司現在是我的了。況且，”文雪言玩味道，“他做的卑鄙的事情都是對孟複的，與我什麽幹係？”
古澤霍然的站起身，逼遷的迫近文雪言，“你和金禦風之間到底有什麽勾當？還要對孟複做什麽？”
文雪言抖索了一下，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我對孟複已經不欠什麽了，我救了他，我把公司給金禦風不是為了報複孟複。是因為，我要這公司也沒什麽用了，我要回去美國，是因為，我要報複你。”
得到了公司，大抵也是不甘心的，古澤走了，她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既然是要離開，總該叫古澤最後再氣惱一番。
“金禦風現在還要幹什麽？”
“我不知道，也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你不是把他都調查清楚了嗎？”
古澤咬著牙，真真是對文雪言愈加的厭惡，可又不得不承認是文雪言救了孟複一命，他擦過文雪言的肩走了，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頭發上的水珠掉落到肩窩，冰涼一片，文雪言涼涼的笑了，古澤哥哥，我這都是跟你和孟複學的啊，欠了的就要還，有仇就要報。
我還了，我報了。
我再也不會回來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