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明白
你所擁有的一樣一樣都被剝奪走了,抽絲剝繭般的疼痛。
比寒風,比寂雪,比荒原更涼薄的是人心。
姑姑憤憤的走了,孟複聽見砰的一聲關門聲,這聲音斬斷了最後的溫情,他靠在沙發上,蜷縮著腿。
我並非不能狠心。他想。
醫生單獨叫了孟複,說了一下治療的費用,他說因為小毅患得是病毒性腦膜炎,風險很大,費用自然也高。
孟複輕問,“多少錢?”
“至少要五百萬,而且,目前國內技術設備還不夠完善,必須要到美國。時間緊急,我明天就要出發,而且在美國也有好幾個相似的患者,你考慮考慮吧。”
“不用考慮,費用不成問題,那就去美國吧。”他毫不猶豫的應著。
隻是他從未出國,辦簽證至少也得半個月,時間來不及了。他隻好再一次拜托葉延。
“葉延哥,等我辦好簽證就過去,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說什麽麻煩,隻是沒想到我和小毅才從美國回來,現在又要過去了,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孟複勾著淺淺的笑,“葉延哥,錢的事情,等我回到鎮子上,會再給你的。”他學著方才葉延的話,“早知道還是要把錢交給你處理,你就不應該再給我。”
“我和小毅在美國等你。”
“嗯。”
點頭,微笑。
臨走時,他特意去了何家,那所大房子現在換了主人了,他敲門,裏頭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人打量了他兩眼,“你誰啊?”
“你知道何伯父和何伯母去了哪裏嗎?”
“我怎麽會知道,那老頭老太婆現在身無分文,恐怕早就流落街頭了吧。”男人訕訕的說道,關上了大門。
孟複歎了一口氣,自從何家破產之後,他便再也沒看見何家夫婦了。
到最後,他都一點忙都沒幫上。更沒有想到古澤會對何家夫婦那麽絕情。
他想,如果能夠找到何家夫婦的話,也許,他現在的錢還能夠幫助他們一下。
又在街上閑逛了一段時間,終是沒找到。
便是買了花,又去了一趟墓園,對著墓碑上的女人,他道,“對不起。”
“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總想著獲得古先生的原諒,卻忘了,我還需要伯父伯母的諒解,現在,我卻找不到他們。那個時候,我也沒幫上忙。”
“那個雨天,遇上我,是多麽不幸啊。”
“以後的日子,我會找到他們的。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他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後,隻餘一聲“對不起”,沉甸甸的落到墓碑上。
……
回到安逸的,如被時光凝固的小鎮上,仰頭,一泓陽光從臉上漫下來,從墓園裏帶來的陰鬱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如果,連小毅完全的好了……唇角淺笑。
正拿出鑰匙開門,有人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呼吸粗重。
壓抑的波瀾,“孟複,你去哪裏了?你去哪裏了?!”
日日守在他家門口,多久了?等的心煩意亂,等的焦躁不堪,等的心痛不已。
未及開口,他的身子便被掰了過來,背靠在門上,那人熾熱的唇貼了上來。
鑰匙從手中滑落。
叮咚的聲音被淹沒在唇舌交/纏的濡濕聲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隻是,這人不再聽話的順從了,他躲閃著,推拒著,卻終是被古澤一隻,大手將雙手束縛在身後,下巴被捏住。
他放棄了不掙紮了,知道掙紮也是無果的,閉上了眼,什麽也不敢想。
而後,溫順的給這人擁在懷裏,任其攻城略池,蠶食吞噬。
“孟複,別到處亂跑,我找不到你。”古澤把下巴磕在他的肩窩。
“古先生,別再這樣對我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更緊的擁抱。
孟複的手腕垂在身側,尖銳的疼痛從手腕流竄到身體各處,“你說過原諒我的,你說過的。”
“孟複,你明白的。”
“不,你說過原諒我的。”他固執的說道。
一句原諒,等於他一生的救贖。
“是,我原諒你了,可你……明白嗎?”
你明白的,有些話語被抹殺在了刀口上,孟複,你明白那是什麽話,我知道你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想再問為什麽,所有能夠結束的,在他這裏,都隻想畫一個句號。
“孟複……”
“你說過原諒我的。”
他抬手去推古澤,古澤退開了,孟複彎下腰去撿鑰匙,他剛開門,古澤就跟著擠了進去。
門哢嚓一聲關上,古澤背靠在門上。
孟複驚的後退兩步,翻來覆去的隻有那句微弱的話,“古先生,你說過原諒我的。”
似是最後的保護屏障。
“天晚了,我隻想在你這裏歇一夜。”
隻歇一夜,而已。
夜深,暮色四合。
古澤躺在了孟毅的房間裏,怎麽也睡不著,欲/火在腦海裏燒著,縈繞的隻有那人,唯有那人。
想念他的氣息。
他光著腳,悄悄的打開他的房間門。
“古先生。”那人沒睡著,似是早就預料到他會過來。
古澤站在黑夜裏,地板浸的腳冰涼,“那房間很冷。”
他坐在了床邊上,呼吸逐漸加重,一顆要撲出來的心被壓著,“我不對你做什麽。”掀開了被子要鑽進去。
孟複猛地起身,“古先生睡在這裏,我去小毅的房間。”
手腕被抓住,力道不是很重。
“一個人睡會很冷,孟複,陪我。”
“我再拿一床被子過來。”
說完,他的整個身子就被拽到了床上,古澤將被子蓋好,手臂橫了過來,“這樣就暖和多了。”
靜默許久,那說了不會做什麽的人,手卻不老實起來,悄悄的滑到了他的衣擺,遊蛇一般的躥進他的腰際,慢慢的向上滑動,手掌感受著他肌膚的滑膩。
呼吸一寸一寸的加重。
“你說過原諒我的。”孟複緊張的加重了語氣。
“孟複,這不是折磨,這不是懲罰,這隻是……我想做/愛而已。”他吐露心聲。
“我不想。”
“你也是男人,不想要發泄嗎?”他期盼的問,也許是因為窗外那皎潔的月光,他的目光分外的柔和。
那柔和裏又是分明的情/欲。
那之前,在那更久之前。
古澤的眼裏有的隻是冷漠和嘲諷。
那是從什麽時候轉變的呢?悄無聲息,像是一種慢性毒藥。
“不,古先生,我們之間,不應該再那樣了。”
“孟複,我想要,給我。”
古澤渾厚低沉的嗓音盤繞在他的耳旁,明明中的一種引誘。他的手在他的皮膚上肆意遊/走,每一步都那麽熟悉,就像許多個夜晚,他對他做的那樣,可又有那麽一些不一樣。
孟複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不一樣。
他的手推拒著古澤,他反抗著,“古先生,你說的都不算數了嗎?”
悲哀肆意。
古澤舔舐著他的脖子,熟練的脫下他的衣服,對他的反問,似乎沒有聽見,隻一味的親他,他覆在他的身上。
“孟複,算數。都算數,今天的,和以前的不同。”
“我不想這樣。我厭惡,我覺得惡心。我隻想遠離這種生活,你要不然就要我的命,要不然就饒過我。”
他的右手抓住了古澤的手腕,他的指甲不自覺的掐進他的肉裏。
夠了,這般反反複複夠了。
古澤一怔,一室月光分外清冷,他從孟複身上下來,躺在旁邊,然後默默的背對著孟複,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胯間。
隨著手指的動作,一深一淺的呼吸傳來。
孟複起身要走。
古澤道,“留下來,我不會做什麽了,你睡在我旁邊。就今晚,孟複。”
孟複卻終究起床了,將淩亂的衣衫收攏,他說,“我給你加一床被子。”
又一床被子蓋在古澤的身上,孟複赤腳走離了自己的房間。
古澤拿紙擦起了自己手中的白灼,心上的痛遠遠不能用言語形容,放你走了,孟複,我就會死。
我們隻能糾纏。
要不一起死,要不一起活。
……
古澤安靜的坐在飯桌前吃飯,是孟複出門買的早點,很是簡單,他隻時不時的望著孟複,神態自然,似乎昨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你的弟弟呢?”
“跟葉延哥去美國了。”
“哦,那你呢?”他又緊接著問,他不關心孟毅,他隻關心他而已。
“我過段時間也會過去。”
“你為了躲我,都躲到國外去了。”古澤自嘲的笑了。
我在你眼中就這般厭惡,就這般惡心。
“不是,姑姑幫小毅找了一個外國的醫生,要到那邊去治療,也許能將小毅的病治好。”其實,也是,他確實是想躲著他。
不見他。
躲得遠遠的。
“你姑姑找的醫生?”古澤狐疑著,微微皺眉,“你那個姑姑會好心的幫你找醫生?”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你姑姑是不是找你要醫療費了?”
“沒有,姑姑這次是真的幫小毅找到了醫生。”他的所有懷疑,都在見到那個醫生,並且做了一定了解之後打消了。
“醫藥費是多少?”
“五百萬左右。”
古澤驀地將筷子放下,嗤之以鼻,“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你姑姑打的一手好的如意算盤。”
孟複不說話,心裏有一杆秤衡量著,傷心的那一方占據了上風。
古澤灼灼的盯著孟複,認真的說,“你姑姑能找到醫生,我也能找到,孟複,不要接受姑姑的幫助,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