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虧欠
過了一個月，受了傷的手腕漸漸能使上力氣了，孟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古澤回來。古澤剛出現在了門口，他就走了過去。
“古先生。”
打開的門沒來得及關上，出了一個風口，寒風吹在了孟複單薄的身上，他打了寒噤，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古澤回頭將門關緊了。
“站在這裏做什麽？”
孟複張口，“我有事情想跟古先生說。”
“什麽事？”古澤走進客廳，坐在了沙發上，見孟複乖乖的站在一邊，又道，“坐下來說。”
離古澤一個座位的距離，孟複坐下來了。
“我想出去工作。”古澤沉著氣沒說話，孟複繼續道，“小毅在葉延哥那裏，托葉延哥照顧了那麽久，我欠的太多。在古先生這裏，我也不想白吃白住。”他不說要回家了，他覺得古澤不想讓他回家不過是為了在這裏，就在古澤眼皮子底下，好好的折磨。
他的手輕輕的扣在沙發角，古澤不說話，他便明了古澤的意思了，他站起身，去廚房給古澤倒了一杯熱水。
這舉動如同當時在他那租的房子裏一樣。
放下水的時候，古澤開口，“再等兩個月，兩個月之後，你可以出去工作。”
兩個月，關於孟複的那些新聞和流言就會漸漸的消失在大眾的口中，人們總是這樣被一個新奇的新聞吸引，等到有更新奇的事情出現，原先的就會漸漸被遺忘。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兩個月……”有些漫長，小毅也不能讓葉延哥再麻煩兩個月了，小毅也不可能困在這裏兩個月，“能不能……？”
還沒說出口，古澤就截住了他的話，“兩個月，孟複，沒有商量的。”
“好。”
那好。
古澤說兩個月，他就從古澤說的那天起開始數著時光，那隱約的讓他有了期盼。兩個月之後，他就能夠呼吸到外頭的空氣，伸手去觸摸那窗外的淡黃色的臘梅花。
兩個月，冬季也過去了，大約臘梅花也落了。
有人敲門，章姨過去開門，上樓來到書房，“孟先生，小毅回來了。”
孟毅的回來讓孟複很驚訝，不過這驚訝也是一瞬間的事，的確，葉延哥沒有義務照顧小毅。
他麻煩葉延的事情的確夠多的了。
匆忙下了樓，看到孟複的時候，孟毅一下子跑到孟複的身邊，挎著孟複的胳膊道，“孟孟，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真的好想你啊。”
孟複帶著微微的笑意摸了摸的小毅的頭發，走到門口對著葉延道，“葉延哥，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
“說什麽麻煩，小毅也是我弟弟，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葉延道，又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孟複，裏麵的錢雖然不多。”
孟複沒有接，“葉延哥，這是做什麽，是我欠了你的。我不能收你的錢。”
“不，你沒有欠我什麽，是我，是我和我媽欠了你們的。”葉延執意的要把銀行卡交給孟複。
孟複往後退了兩步，“葉延哥，姑姑照顧了小毅七年，那都是應得的。說到底，還是我欠了。”
他還想著自己出去工作之後，能還給葉延一點是一點。
那銀行卡就這麽尷尬的懸在半空中，葉延隻好轉而對著孟毅道，“小毅，你將這張銀行卡收著。”
孟毅一臉的笑，要伸手去接，孟複低喝一聲，“小毅！”
孟毅怯怯的縮回了手，“孟孟。”
“小毅，這些我們不能收，知道嗎？”又望著葉延，“葉延哥，本就是我欠了，這下子你要讓我虧欠更多嗎？”
“孟複，”葉延無奈，上前兩步準備要將那銀行卡強硬的塞到孟複的手裏，孟複卻是又後退了兩步。
“葉延哥，這是古先生的家，抱歉了，我不能請你進來。”所以，不用再多說了，拿著銀行卡走吧。
“孟複，那個人是古澤，是嗎？”葉延猶疑的問道。想著，也許，也許自己的猜想出了偏差，也許不是那樣呢。
驀地僵直的身子，血色湧上了蒼白的臉頰，那是極度難堪的表現，他垂著眼，難堪的默認。
“我，我欠他的，兩條人命。”他低低的說道。
“孟複，那不是你欠他的。那是一場意外。”
“如果我當時下車的話，古先生的妻子不會死。”眼前又開始彌漫著當時的血色，“是我的錯，所以，葉延哥，這些你不用管，都是我應得的。”
“不該用這種方式。你坐了七年的牢，早就還清了。”
孟複輕輕的搖頭，“我還沒死，還不清。古先生想讓我痛苦。”
“原來這就是你自殺的理由。”葉延恍然大悟，這就是他自殺的理由，從古澤出現在醫院開始，有些事情就開始漸漸的浮出水麵。
孟複淺淺的笑了笑，笑容裏又幾分悲傷的意味，“我還活著。”
活著，古澤的報複就要繼續。
“孟複……”
“葉延哥，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小毅了。”
葉延堪堪的將銀行卡收回，他想著這種種，道，“孟複，我媽很快就會把房子還給你，你可以不用住在這裏了。那些什麽所謂的應得的，都是屁話。”
又對著孟複道，“孟複，帶著小毅離開這裏吧，我會給你找個住處。”
其實葉延本來是跟孟複，孟毅這兩兄弟沒什麽交情的，一直在國外念書，自從孟複的父母貪汙坐牢之後，孟玉也跟他們斷了聯係。
孟複住在哪裏，孟複的未來如何，這些葉延本是不關心的，但，孟毅和他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他便是再也無法無動於衷了。
他要進屋拉孟複，孟複卻步步後退。
“葉延哥，謝謝你。”他抬著眸子，“但虧欠的總是要還的，我不走，我等著古先生哪一天能原諒我。”
心裏又明鏡似的，住處，姑姑不會讓葉延花錢給他們找住處的。房子，他也沒指望能要回來。畢竟，小毅能安穩的度過那七年，他已經覺得很慶幸了。
而古澤，或許到死都不能原諒他。
葉延訕訕的離開了。
孟毅衝著葉延的背影大喊，“葉延哥哥，我過兩天再去找你玩。葉延哥哥，再見。”
忽的，又離開了孟複的身邊，拔腿跑到了葉延的麵前，伸了脖子在葉延的唇上親了一口，“葉延哥哥，再見，我會想你的。”
後來，在孟毅不在的無數個日子裏，葉延摸著自己的嘴唇，想著孟毅的那句“我會想你的”，又想著孟毅對孟複也是這般高興的說著“孟孟，我好想你。”
失笑，大約，傻子眼裏的“想”都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