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腥味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變故,突如其來的,上一秒的想法未必就與這一秒,或者下一秒相同。比如說,古澤從未想過會上一個男人,然而他卻上了孟複。
他開車停在了自家樓下,燈火還是亮著,好像有妻子正在等待晚歸的丈夫,漂亮溫柔的妻子開著電視倚在沙發上,等得疲倦了不小心睡著了,丈夫便輕聲進門,小心翼翼的將妻子抱上床去。
然而,偌大的家裏空空落落的,沒有等他歸來的人,更沒有他的妻子。
古澤坐在車裏,靜靜的點起了煙,煙霧一圈圈旋繞,從車窗的空隙裏緩慢的飄走,他自朦朧的煙霧裏好像看了那個赤身裸體趴在床上的孟複。
“媽的。”他低低的罵了一句,一隻手重重的捶向了方向盤。
然後,他猛的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出來,沒什麽可後悔的,他告訴自己,古澤,是那個人活該,流了血,受了折磨,也是活該,古澤,就這樣下去吧,惡心也好,反感也好,隻要讓那個人痛苦就好。他不會對他又一丁點兒的心疼。
孟毅沒想到葉延會帶他去玩,所以這一天他過的很開心,吃東西的時候,看電視的時候,他一直甜甜的叫著葉延哥哥。
葉延似乎很討厭孟毅這樣孩子一般的叫著他,他總是皺著眉,“小毅,叫葉延哥就好。”
“葉延哥哥,為什麽?”
“太像小孩子了。”
“葉延哥哥不是小孩子啊。”孟毅無辜的問道。
“我說的是你太像小孩子了。”
“我才不是小孩子。”孟毅撇撇嘴,“孟孟說我都十九歲了,是大人了。”
哪裏是大人,分明是一輩子都不會長大的小孩,葉延看著那雙純真的眼睛,看著他總愛搖晃的手指,心裏默默的想著,煩人的傻子,討人厭的傻子,為什麽偏偏要是個傻子。
玩到很晚,淩晨一點多的時候,葉延都有些困了,偏是孟毅還是神采奕奕,葉延說要回家,他便拽著葉延的胳膊,略帶撒嬌道,“葉延哥哥,再玩一會兒,我想再吃一個小蛋糕。”
葉延已經給他買了兩個小蛋糕了,不能任孟毅這麽吃下去,今天吃了太多東西,肚子都要吃壞了。
他哄著孟毅回了家,按了門鈴,卻是遲遲的沒有人來開門,隻好一遍遍的繼續按。孟毅站在一旁,倒是一點也不著急,“葉延哥哥,孟孟肯定是睡著了,沒關係,我們繼續出去玩。”
等了很久,門終於開了。
孟複的臉色蒼白,眼神由驚恐瞬間轉化為一種極致緊張之後的放鬆,還好,來人不是古澤。葉延看著他略帶遲疑的讓開身,淡淡的叫了一聲,“葉延哥。”
“孟孟,家裏怎麽有一股味?”孟毅輕輕的在鼻尖揮揮手,似乎要趕走那股味兒。
做賊心虛般,孟複的耳尖瞬間染上了難堪的紅暈,那股味兒自然是情事過後的味道,況且他的身後還灌滿了古澤的東西。
他慌神了,不知道該怎麽向孟毅解釋這股味兒,他注意到葉延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然後輕輕的笑了一笑,什麽也沒說。
“孟孟,是腥味兒。”孟毅鼻尖用力的嗅了嗅,“是不是什麽東西壞了?”
“沒有什麽東西壞了。”嗓子幹的厲害,在那場性事中疼的很,他便忍的很,害怕孟毅繼續問下去,他便道,“小毅,這麽晚了,快去洗澡睡覺。”
“葉延哥哥,你看,我說的吧,孟孟總讓我好早睡覺的。”孟毅對著葉延一副早已明了的神情,到底還是乖乖的聽從孟複的話去洗澡了。
葉延看著孟複那張好看俊秀的臉,看著他耳尖的紅暈遲遲的沒散下去,看著他以緩慢的速度走進了廚房,腳步甚至有些虛浮。
“葉延哥,水。”孟複從廚房出來將水端給葉延,身後黏膩的難受,血和古澤的東西夾雜在一起,他很想立刻的就清理幹淨,他甚至後悔自己在床上還躺了那麽久,如果能早點洗個澡,就不會讓葉延哥撞見這種難堪的場麵了,是個正常的男人應該都聞出了那種味道是什麽。
他努力鎮定的如同往常一般坐在了沙發上,微微的皺起的眉頭出賣了他的疼痛。
浴室裏的流水聲嘩嘩啦啦的響起來,孟毅甚至難得的在浴室裏開始唱起了歌,“我是一隻小小鳥,怎麽飛也飛不高……我是一隻小小鳥……”
葉延聽著這稚嫩的歌聲驀地笑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像是想了許久,他終於開口道,“受傷了吧。”
那不是一句疑問的話,而是極其確定的語氣。
連假裝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戳破了,孟複點點頭,腳趾開始蜷縮起來。
“這麽多年了,我竟然沒發現你喜歡男人。”
“我不喜歡男人。”他立馬反駁道。
“那你身後的精液和血是從哪裏來的?有哪個女人有這種本事能讓你受傷,你身上另一個男人的味道太重了。”葉延看著孟複立馬變得堅硬起來,像是謊言被撕開一般的無奈和羞恥。
“我不喜歡男人。”孟複輕輕的重複道,仿佛隻這麽一句便可證明清白。
“我倒寧願聽你說你喜歡男人。在葉家,在孟家,我都太孤獨了,我很高興你和我是同類。”
孟複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葉延。
“不用這麽驚訝,同性戀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我們家人都不理解罷了,特別是我媽。今天我媽非要讓我相親,我沒辦法隻好帶著小毅去搗亂了。”葉延臉露無奈,很快又笑著轉向孟複,意味深長的說道,“孟複,你男人是不是太猛了,都弄出血了。明天趕緊去醫院看看吧。”
他以為孟複已經很有經驗了,所謂的不喜歡男人也不過怕自己會歧視,卻不知這是孟複的第一次,若不是他無意識的這一次提醒,孟複也許連醫院都不會去。
“不去醫院……行嗎?”他低著頭聲音似乎埋在地底下,他的腳趾蜷的厲害,整個人難堪的想鑽進地縫裏去。
“最好還是去看看,傷口發炎了,會很嚴重的。”葉延善意的說道。
心驚的很,他不想去醫院,不想因為這種事去醫院,他做不到。他在監獄裏也在無意中看到過別的牢房裏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那時候,他隻道這種事離自己很遠,他可以習慣別人做這種事,但他從未想象過自己會和男人發生關係。
孟毅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還是聞到了那股味兒,便徑直道,“孟孟,怎麽還有那種腥味兒?”
孟複還沒開口回答,葉延便解圍道,“小毅還不快去睡覺,孟孟會去浴室裏處理掉那種腥味兒的。”
“是浴室裏什麽東西壞了嗎?我怎麽在浴室裏聞不到?”
麵對孟毅的連連發問,葉延忽然啞了口,他起身將孟毅推進房門,邊道,“小毅聽話,葉延哥過兩天帶你去吃小蛋糕。”
“真的嗎?葉延哥哥?”
“叫葉延哥。”
“葉延哥哥,我想吃草莓味的,芒果味的,藍莓味的……”
“好好好。”葉延連連應道,又回過頭對孟複道,“快去洗澡吧,等會兒我直接就走了。”
“嗯。”孟複輕輕的點頭,對葉延的解圍幾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