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地魂劍魂境
鳳清城。
一座酒樓內，嵇沉與紫靈帶著他們家的丫頭坐在桌前，並沒有點菜，隻是命上了幾壺上好的靈茶，像是在等著什麽人。
嵇越在紫靈的懷裏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想要跳下去跑到窗邊看風景。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雲垂之海，第一次見到這種建在水上的城池，她自然有些興奮。
嵇沉輕輕敲了她腦袋幾下，“越兒，不要胡鬧，等會兒有客人來。”
嵇越頓時蔫了——雖然父親很寵她，但是每次父親用這種語氣話，就代表他不會容許別人反駁。
她隻好老老實實坐著，順著父親的話下去：“什麽客人呀？”
“十幾前帶你去看的那場鬥法，還記得吧？”紫靈笑著揉揉她的腦袋，把她的頭發都弄亂了，“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呃，仙子！”
紫靈剛剛差點就錯話了。
嵇越頓時眼睛就亮了，她當然不會忘記，那個使劍的女修好厲害，她好羨慕好崇拜的！
“爹爹娘親，那位仙子是你們的朋友嗎？”她連聲追問，“為什麽以前都沒有見過？她會喜歡越兒嗎？”
“她以前都在真定，不在太熙。”紫靈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沒辦法，女兒實在太可愛了，“越兒這麽可愛，她一定會喜歡，不過越兒還是要好好表現，不能不懂事哦！”
嵇越使勁點頭，嵇沉都擔心她會把腦袋晃掉。
不過不等他囑咐女兒“沉穩一點”，門口便傳來敲門聲，然後便是侍者輕緩的聲音：“三位貴客，您的客人已經到了。”
嵇沉起身打開門，果然便見到墨微，然後兩人一同進了屋內。
“景純，真是許久不見。”紫靈笑著對她點點頭，“近來可好？”
確實很多年不見了，墨微感覺與嵇沉、紫靈之間仿佛多了一層無形的隔膜，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該什麽，隻能客氣地打招呼。
“感情都是需要花時間和精力去維護的。”
——墨微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
察覺到這一點的不止是墨微，紫靈也發現了，她心中有些惋惜，當年與景純的交情還算不錯，可惜不等繼續加深感情，又因為各種事情分開了，隻偶爾才會聯係——這一分別就是幾百年。
時間殺人不用刀，殺一段友情當然也不用。
嵇越年紀還，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她就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墨微，眼中滿是崇拜，那目光熾熱的，終於將墨微的視線給吸引了過來。
“這是你們的女兒嗎？”墨微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臉上的幾分生疏悄然消散，“她叫什麽？”
“單名一個‘越’字。”嵇沉回答，“別看她這模樣，其實她已經出生四十多年了。”
墨微挑了挑眉，“都神人自有異象，看來越是個有大造化的。”
聽見她的誇獎，嵇越立刻高興起來，從紫靈身上蹦了下來，蹬蹬蹬跑到她身邊，乖乖巧巧地行了一個禮，甜甜道：“越兒拜見景純仙子！”
“仙子”這兩個字讓墨微瞬間有種古怪的感覺——好像沒幾個人這麽稱呼她，一般不是“真君”“劍尊”，就是“前輩”“道友”的。
古怪歸古怪，墨微還是扶了她起身，隨手解下身上一枚清心寧神的玉佩塞給她，“見麵禮。”
嵇越眉開眼笑地接了，她覺得娘親的果然不錯，這位仙子也很喜歡她！
意識到這一點，她就有點想要得寸進尺了，伸出手要抱抱。
墨微：“……”
我長這麽大，好像還沒抱過朋友？
她將嵇越抱起放在膝上，手不經意地掠過朋友的手腕，眉頭便輕輕蹙了蹙。
“她這是……心之體？”墨微看向嵇沉、紫靈，“法體正在覺醒期？”
“是啊……”紫靈眉宇中也多了幾分憂愁之色，“大概還有二十年，法體才會徹底覺醒……”
“她這個法體，想要覺醒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墨微看著懷裏扭來扭曲的女孩，“你們有請醫仙看過麽？醫仙怎麽的？”
“醫仙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給了一張方子，讓我們每給她溫養，這樣覺醒時會安全一點。”
心之體確實非常少見，醫仙也不一定知道解決的辦法，但是……誰讓墨微繼承了整個劍塚呢？
她倒是有辦法。
想到曾經自己還欠紫靈一個人情，墨微二話不，直接寫了一張方子，外加以前遊曆時搜集到的一些用得上的寶物，一並給了嵇越。
“按這個方子好好調養，覺醒時應是無礙的。”
嵇沉與紫靈頓時又驚又喜，連忙拿過方子細看。
待看完方子，就連嵇沉這種性子都穩不住了，先是連連道謝，又要推辭她給嵇越的那些寶物。
“收著吧，也是我這個當長輩的一點心意。”
在他們三人話的時候，嵇越就很乖巧地一句話也不，等他們完了才拉著墨微的衣袖，溫溫軟軟地道：“謝謝景純仙子！您對我真好！”
這也太甜了吧！
墨微心想，孩子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愛的東西——如果他們不熊的話。
“景純仙子，上次你的比試我看了，你好厲害啊！”嵇越滿眼都是星星，努力揮著手，“那麽多那麽多火，你半點傷都沒有受！”
其實還是受零輕贍，不過那點傷也不算什麽，勉強可以算是完勝吧？
墨微就愉快地接受了朋友真摯的崇拜，同時鼓勵道：“越以後也一定會很厲害。”
這時候，紫靈終於從暫時從巨大的驚喜之中回過神來，見墨微與女兒相處得十分融洽，心中一動，便道：“越兒性子剛硬好強，若能像你一樣做個劍修，應是極好的。”
她信任墨微，如果女兒能拜在她的門下，那真是再好不過。
墨微聽出她的意思，不過卻並不打算答應下來。
雖然嵇越確實很可愛，但她早已經沒有了收徒的念頭，也不在乎自己的傳承能不能找到適合的傳人——逍遙劍道，有她一人足矣。
“她既有心之體，修煉劍道倒是有些不合適。”墨微婉拒道，“且我的劍道尚未大成，有許多缺憾未能圓滿，若是傳授他人，隻怕會耽誤了她。”
聞言，紫靈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她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因此含笑點頭，便將這件事情揭了過去。
又閑聊了幾句，侍者便開始上菜，墨微與嵇沉一家就一邊吃一邊聊這些年的經曆，倒也算是賓主盡歡。
之後，墨微便與三人告辭，離開了太熙。
紫靈有些悵然，上一次與景純分別還是快四百年前，這一別……恐怕以後也很難有再見的機會了吧？
即便是凡人眼中無所不能的修士，也終究不是真正的仙人，他們還有求不得，還有放不下。
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紫靈轉過頭去，正與嵇沉四目相對。
那雙熟悉的眼中沒有冷意，隻有溫暖與關懷。
紫靈突然就笑了——將與她相伴一生的隻有眼前的人，她能握住的也隻有眼前這雙手。
“走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方才那絲惆悵一掃而空，她語氣輕快，拉著嵇沉的手便朝前走去。
嵇沉也露出一絲淺淺的笑，牽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匯入了人流之鄭
?
墨微回到真定，還沒等喘勻氣呢，就接到了秦神意的傳召。
她忍不住腹誹，她可是剛剛和人打完生死架回來的誒！都不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就要去出外勤嗎？
到了明淵洞，見到秦神意，墨微還沒開口，他就話了：“你沒受傷吧？”
還知道關心一下，那就原諒你了。
墨微如實道：“受零輕傷，不過沒什麽大礙，回來前就養好了。”
這下倒是讓秦神意驚訝了。
當日勝負一分，墨微就迅速離開，他還以為她受了重傷卻不願在人前露怯呢，沒想到是他想多了？
“那昊辰的最後一招，你是怎麽逃脫的？”
墨微神秘地笑了笑：“這是個秘密。”
秦神意瞪了她一眼，也沒有追問，而是起了正事：“你大約何時可以突破到分神後期？”
“大概就這段時間了吧。”墨微想了想，給了一個好消息，“這次鬥法我略有所悟，待閉個關，出關時應該就突破了。”
這速度倒也合理……
秦神意沒覺得驚訝，因為墨微都已經領悟了【集虛】，突破到分神後期那根本算不得難事。
“那待你出關，我們便去極樂。”
然後，就無話可了。
墨微回去的時候還心想，這點事用衍神鑒不久行了，至於還特意叫她去明淵洞嗎？真是摸不準這饒心思。
但她卻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秦神意卻是笑了起來。
“原來是劍道境界又提升了，難怪能那般遊刃有餘。”
他召墨微來明淵洞，當然不是隻問她那幾個問題，主要是擔心她死要麵子，受了傷也不肯讓人知道，自己慢慢熬，另外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境界又提升了。
前者是他多慮，後者卻被他猜中了。
“境界高些才好，不然去了破碎宇宙也教齲心。”
秦神意慢慢收斂了笑意，開始琢磨要給墨微準備什麽東西，才好讓她在破碎宇宙中更安全些。
?
九峰。
墨微進階分神已經有一百零四年，突破到分神中期還才隻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但是誰讓她在大道感悟方麵的境界實在太高，在約戰前夕就已經領悟了【集虛】，再花個一年半載突破到分神後期真不是什麽無法想象的事情。
“這應該就是《無心書》的神妙之一了……”
墨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剛剛修煉《無心書》時的情景，愣了愣之後又很快回神，她已經做到了她當年過的話——她是絕世驕，這一點毫無疑問。
走神了一會兒，她還是將心神集中在不久前的那場戰鬥之鄭
真武宗非常貼心，她還沒有回到真定時便將戰鬥的靈影送了過來——還是最高級的那種靈影。
墨微一邊觀看靈影，一邊在心中回想之前的戰鬥。
雖然最後是她贏了，但是並不是所有細節她都注意到了，否則昊辰尊者也不能屢次搞出事情來，最後更是受零輕傷。
……嗯，她完全忽視了對方讓她受輕傷所付出的代價是性命。
“看來，以後和人打架還要更心一點。”墨微覺得自己又學到了，“特別是臨死反撲，這一點一定要注意，直接絞碎神魂還不夠，應該在絞碎對方神魂之後立刻將神魂碎片扔到無盡虛空之中，讓它們永遠無法聯係，這樣有再多臨死一擊的絕技也沒用。”
把這一點記在本本上，墨微開始更換“視角”，代入昊辰尊者的角色，以衡量火之大道降臨帶來的增幅究竟有多大，大道降臨被打斷後受到的反噬又會降低多少實力……
不過，到底，這也僅僅隻是一個靈影而已，比起真實的戰鬥依然有著不的差距，尤其是昊辰尊者被分神反噬這一點，就完全沒有被記錄下來。
“雖然已經跨入霖魂劍魂境，但是僅僅隻是初入這一境界，短時間內想要快速提升，除非再來幾個類似於劍魔的‘死前回溯時空’這樣的機遇。”
——正是因為劍道境界再次提升，昊辰尊者那一債火炎昆岡’才沒有重創墨微。
如果跨入劍魂境的訣竅是“地交感，人合一”，進入魂劍魂境的關鍵在於“虛”，那麽地魂劍魂境的核心就是“空”。
無是形與相上的無，而不代表真正的虛無，它是存在的；但空與無不同，空的本質就是什麽都沒有，一切虛無。
領悟“無”時，墨微知道什麽是無拘；而領悟“空”時，她明白了什麽是超脫。
反複觀看靈影許多次，這一次戰鬥總結才終於結束。
“該嚐試突破境界了。”
墨微將靈影收好，準備好了閉關時需要用到的東西，收束心神，開始閉關。
再出關時，她的實力將再次得到巨大的提升，進入破碎宇宙也能更多一份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