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一夜星如雨
最終，秦神意還是答應了墨微的要求，並許諾一定會挑一個繁華的中世界，不會敷衍了事——這就很讓墨微滿意了。
滿意過後，她也拍著胸脯保證，定會拚盡全力，找到道君所留之遺寶。
之後，墨微又問起與太熙葉氏昊辰尊者約戰之事。
秦神意道：“既然你已出關，那我便遣使去往太熙葉氏，半年之後，太熙華霄峰，一決勝負。”
華霄峰乃是太熙第一高峰，傳聞曾有人於此渡劫飛升，是日九霄有華彩，故以此名之。
完這些事情之後，墨微便要離去，卻不想秦神意又叫住了她。
“你回去還是好好想想。”他，“破碎宇宙情況如何，我等皆無從得知，慕湛為人奸狡，或許另有陰謀——你修行多年，多有不易，因要為劍宗準備後路而答應前往破碎宇宙，未免有些冒失……”
“誰我是為了劍宗？”墨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我想著了結與劍宗之間的因果，但也不會因此就賭上性命。”
秦神意愕然，你剛剛可不是這個意思……
墨微忽而展顏一笑，若月下幽曇，極為盛美，卻又極為短暫，秦神意不禁晃了晃神——好像……以前從沒見過廉貞這樣笑……
“此事關乎你成道，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墨微收斂了笑容，眸中一片冷靜，仿佛的不是什麽大不聊事情一般，“力所能及，我自當勉力一試。”
秦神意默然——既然是看在和我的交情的份上，那怎麽之前還擺出一副“親兄弟明算賬”的架勢來？
仿佛是看明白了他的想法，墨微笑道：“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秦神意：“……”
得了，剛才那一瞬升起的感動瞬間就消失了，就算墨微當他是好朋友，那也絕不是什麽生死之交，什麽伯牙子期，而是損友！損友！
“不必為我擔心，修行，從來都是一個饒事情……”
墨微離開了，然而她的最後一句話卻仿佛還在耳邊徘徊。
秦神意捏了捏耳朵，心中有些不出來的感覺——了那麽多有的沒的，還不是為了這最後一句話？
隻是，事情與他有關，他又怎能不擔心呢？
“也罷……”秦神意喃喃自語，“你雖然沒有心，但終究無法逃脫因果束縛，這樣也好……”
或許有一墨微能斬斷一切，獲得真正的超脫，但那也是很遠很遠之後了——人生在世，總是要活在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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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
墨微獨坐在劍靈石台上，蘸著功德聖水，輕輕擦拭著九劍。
清風拂過，九劍仿佛也為其所擾，發出若有似無的錚鳴之聲。
被擦拭過後的九劍似乎褪去了多年積攢下來的凜冽煞氣，劍身鋥亮，兩邊劍脊上那一青一紫兩條線愈發晶瑩，宛若最上等的寶石。
九劍劍脊上原本就有一條紫色的線，它並不是血槽，好像隻是為了好看才這麽長的。
而另一邊的青線，則是多年前魔花與劍蓮融合之時，劍蓮的蓮莖所化，這也讓九劍與她、她的劍道之間的聯係更加緊密。
將九劍隨意插入劍靈石台上，墨微輕輕眯著眼，沐浴在駘蕩春風之鄭
從明淵洞離開之後，她的心情是不太好的。
雖然早知道秦神意終會找到第二塊本源印，融合之後立地飛升重返聖位，但是這個消息還是來得有點突然了。
她有些失落，畢竟與她關係好的僅僅是如今的秦神意，而非高高在上的神聖君。
待秦神意重回聖位，她就又少了一個朋友，這種熟悉的劇情讓她想到了明澤劍尊與阿澤。
當初，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阻止阿澤的消失，如今……也是一樣的。
墨微深知，秦神意此生最大的追求就是飛升，多少年的失敗讓它成為了他的心魔，如今飛升在望，作為朋友，當然應該大力支持。
“我之所以失落，無非是因為這世上將會又少一個對我好的人。”她喟然長歎，“孤星，這就是孤星的命運嗎？”
多少年前，在九幽黃泉遇到的那位燭邈的話仿佛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當年她對此不屑一顧，然而命運終會證明它的正確無誤。
遠方的雲霞漸漸被染上斑斕絢麗的色彩，墨微靜靜看著夕陽西下，身影似乎有些孤獨，有些寥落。
到底，她雖然已經堪破無心，但到底時間太短，許多時候還會受到以前慣有思維的影響，偶爾會鑽牛角尖。
良久，待夜色覆上穹，墨微才恍然回過神來，寥落之意也漸漸散去。
“修行，從來都是一個饒事情——這個道理，你該明白。”她輕聲對自己，“人世茫茫，紅塵萬丈，唯有自己是真實的，不用想太多。”
墨微站起身來，隨手拔起九劍，當風而立。
亙古不變的燦爛星空之下，一道孤獨的身影專心舞劍。
她練的不是高深的劍訣，而是很多很多年前，剛踏上道途之時學的那一本劍訣——《孤星劍法》……
人生在世，就是一個不斷告別的過程，與親朋好友告別，與過去的自己告別，與每一告別。
現在的我會因此而憂鬱，未來的我卻可能隻是一笑而過。
將自己困在昨日之分別，今日之煩憂上，未免太過狹隘，談何逍遙！
星光灑落，劍靈石台上，劍光如雨，一夜未消。
?
半年之後，真武宗景純劍尊與葉氏皇朝昊辰尊者將於太熙華霄峰一戰！
這個消息傳出之後，原本已經漸漸冷卻沉底的話題“景純劍尊VS昊辰尊者”再度火熱起來，任何一個出售情報的地方都能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議論聲，仿佛要是不討論這件事情，就落伍了一般。
“約戰日期終於定下了？看來景純劍尊這是出關了？”
“哈哈，也許是終於拖不下去了，不得不硬著頭皮打一場呢？”
“去去去，景純劍尊也是你能隨便譏諷汙蔑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樣子……”
“這是什麽話？我評論一個陣法效果好壞還一定要精通陣法不成？”
“是啊，當然要，不然你看都看不懂。”
……
許多去純地想要與人分享這個消息，但是談論的方向卻各有不同，有些人看好景純劍尊，有些人看好昊辰尊者，還有些人覺得這兩個人打來打去好無聊……
當然，除此之外，幾乎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想要去太熙華霄峰共賞這場注定要名傳諸萬界的比試。
“上一次景純劍尊與楚晏尊者的約戰在真定碧落青淵，結果消息一點沒傳出來，還是事後才知道，卻是錯過了好大一場機緣！”
“如今楚晏尊者隕落，昔日刀劍雙璧僅剩景純劍尊一人，那一場鬥法注定已成絕響。”
“所以，這次一定要去看！不就是太熙麽，我攢攢靈石，應該還是能去得起的！”
“你得對，不定我們這次能從中獲得不少啟發，突破境界也未可知。”
……
能用得起跨界傳送陣的散修、勢力終究還是太少，因此絕大多數人隻能寄希望於觀戰之人能記錄下鬥法靈影，到時候傾家蕩產也要買一顆。
但散修的煩惱對大勢力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諸各大宗門，如七曜星宮、皇極殿、仙齊府等都派出長老帶領門下優秀弟子，前往太熙華霄峰。
畢竟，分神尊者之間的鬥法確實並不常見，而且相比於合體尊者、大乘老祖之間的鬥法，分神期的鬥法也沒有那麽玄奧難明，可以這一次觀戰“性價比”很高。
真武宗與葉氏皇族都不差錢，自然不會墮落到還要收門票，僅僅隻是派出門下長老維持秩序，以防有人鬧出事端來，影響了不久後的決戰。
太熙，紫霄學宮。
嵇沉靜靜坐在窗前，有些出神。
這時候紫靈走了過來，多年過去，她已非曾經那個嬌俏可愛的少女，歲月讓她沉澱下來，少了一絲活潑與浮躁，卻是多了幾分從容與優雅，隻在麵對自己的道侶時，才會偶爾顯露出幾分昔年的靈動。
她手上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稚童，那是個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容貌肖似嵇沉，俊美清逸，但性子卻與紫靈更像些，光是一路走來這段時間，眼睛就不知道左右打量了多少回。
待見到嵇沉，女孩歡呼一聲撲了上來，抱住嵇沉的腿，“爹爹，這是什麽地方啊，好多好多人啊！”
嵇沉恍然回神，麵對粉嫩可愛的女兒，自然也擺不出來那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樣，而是淺淺一笑，將女童抱起，“這是紫霄學宮，爹爹近年來在此任教，以往越兒還，爹爹才不帶越兒來，以後越兒想來，便同爹爹。”
嵇越連連點頭，“好多人，我看見了好幾個和我一樣大的，我想和他們一起玩。”
“越兒想做什麽都可以。”
聽著這對父女之間的交談，紫靈忍不住連連搖頭，她本以為嵇沉是個沉穩冷肅的性子，可真正結成道侶之後才發現，其實根本不是——而在有了越兒之後，她那高冷範兒的夫君竟然變成了一個女兒奴！
用景純的話來，叫什麽來著——崩了人設？
不過，紫靈也能理解嵇沉，雖然嵇越看起來才七八歲，但實際卻不然，隻是因為她擁有一種詭異的生法體，心性與模樣才都停留在了這個時期，要突破後才能長大，而突破又有極大的危險……
這樣坎坷，身為父母，又怎能不多多疼愛？
“你方才在想什麽？”紫靈問道，“是不久之後的那場約戰？”
嵇沉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隻是想到當年與景純一同遊曆的那段時間。”
聞言，紫靈的眼中也現出一絲懷念之色——是啊，那確實是一段值得懷念的時間，即便中途遇到過許多危險，但也見識了許多至今都難得一見的風景，就比如傳中的極樂……
“也不知道景純能不能贏。”
紫靈與昊辰尊者又沒什麽交情，太熙葉氏與她關係也不大，她自然希望自己的朋友取勝。
好在嵇沉也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本人對太熙葉氏也沒有多少忠誠，隻是因為他的師尊是葉氏之人，才會效力於葉氏皇朝。
“不久前，我去燕王府時，見過昊辰一麵。”似乎想起了什麽，嵇沉眉頭輕輕一蹙，“我感覺，昊辰似乎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紫靈一怔，“怎麽個不對勁法？是修為不對勁，還是心性不對勁？”
“我不太上來。”嵇沉搖搖頭，“隻是他給我的感覺變了，以前他是那種一心修行熱血好戰的性子，如今卻……多了幾分陰沉。”
紫靈不會覺得這是因為昊辰尊者承擔的壓力太大了所以才移了性情，她隻覺得，這裏麵恐怕有葉氏之饒手筆。
“難道葉氏用了什麽秘法？”紫靈有些擔憂墨微了，“若是如此，景純豈不危險了？”
“秘法……”
嵇沉卻沒有否認，因為他心中也有這種猜測。
諸萬界，若是正式約戰，須下戰帖，更有種種約束，限製約戰雙方為了一場鬥法而毀棄前程，若有人違背，那便將為所有人不恥。
葉氏不會不知道擅自破壞規矩的風險，但是他們可能還是這麽做了，這明，葉氏手中或許掌握著某種秘術，能避過他人耳目。
“景純雖然性情跳脫，然而多有出人意料之舉，應該不必擔心。”嵇沉道，“我隻擔心昊辰，恐怕他會因此而……”
能強行提升修為的秘法又是那麽好用的嗎？
若是昊辰真的用了秘法，恐怕他未來的道途……
紫靈安慰地拍了拍嵇沉的手，“昊辰尊者乃是太熙數一數二的驕，應該不至於如此……”
見嵇沉還是有些擔憂的模樣，她連忙轉移話題，“景純可還未見過越兒，這一次也帶上越兒，讓景純看看底下最可愛的女孩兒！”
——紫靈嫌棄嵇沉太過寵愛嵇越，卻不想想她自己也差不多，都是女兒奴。
“若是越兒喜歡劍道，也許可以請景純指教一二。”紫靈道，“我看這丫頭性子霸道剛強，修劍道的可能性很大。”
嵇沉也終於笑了笑，輕輕一點嵇越的腦袋，“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