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時空迷宮

  連綿的群峰直插際，茫茫雲海橫在半山腰，遠遠看去，將山分成兩部分——上麵是皚皚白雪覆蓋的冰峰，而下麵則是草木蔥蘢的綠海。


  “嗖！”


  一道流光破開浩蕩長風，速度極快，在蒼穹之上留下遁光殘影，旋即便沒入那一片山嶺之中，無影無蹤。


  墨微輕輕落在地上，這裏仿佛便是雲海之中，有些地方有淺淺的雪層，而有些地方則生長著稀疏的植被。


  她從低矮的草與薄薄的白雪上踩過，來到懸崖邊。


  “這裏？”


  墨微好奇地探頭看看懸崖下，然而隻見翻湧的雲海，神識無法深入，根本不知道懸崖下究竟有什麽東西。


  本源印輕輕顫動，仿佛在回答她。


  她摸了摸左手的手鏈，感覺不太習慣。


  作為一個劍修，她並不習慣在身上帶諸如手鏈、戒指這種飾物，因為感覺會影響出劍時的手感，戰鬥起來是累贅。


  不過轉念一想，連本源印自己都不在乎，她一個人物在乎什麽？

  目光落到遠處，雲海之中，有幾座山峰時隱時現，隻能看清一個大致的輪廓，即便用上洞悉雷瞳也不例外。


  墨微想起來到這個古怪秘境時的那座獨木橋——橋下正是如眼前一般的茫茫雲霧，而雲霧之中，隱藏著許多透明怪物。


  “我是要從山下繞過去，還是……”


  她的話還沒完，便感覺左手上傳來巨大的拉力，即便有了上一次的經曆她已隨時做好準備，可也還是被拽得一個踉蹌，直接墜崖了。


  墨微：“……”


  好吧，就當這是主角待遇。


  “嗚嗚……”


  急速朝山下墜去，狂風在耳邊嗚嗚咽咽，霧氣中潮氣陰冷，讓人不自覺地脖子發寒，好像那風聲不是風聲，而是冤魂的哭泣，陰冷潮氣也與海拔、濕度無關，而是怨靈的輕語。


  在感覺到一絲古怪時，她神色微微一變，很快體表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劍氣，劍氣之上更是有一層淡紅火光。


  霧氣之中的怨煞之力，與她當年在九幽黃泉時感受到的也相差無幾——甚至從某種程度來，更勝一籌。


  每個鬼前往輪回都要通過九幽黃泉，它們的強烈情緒、業力、因果都會留在黃泉之中，因此它永遠是那麽渾濁。


  但這片茫茫雲海之中，卻是極為純粹的怨煞之力，雖比不得九幽黃泉複雜，但對活饒傷害更大。


  “這難道是整個戮靈鬼地的煞氣泉眼？”


  墨微暗暗心驚，若是不靠著紅蓮業火與劍氣護體，即便以她的肉身也扛不住，很快便會被怨煞之力侵蝕。


  她懷疑整個戮靈鬼地之中彌漫的煞氣、鬼氣都是從這裏散發出去的。


  忽然，墨微神色一動，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而就在下一瞬，此處空間陡然扭曲，雖然很快便恢複正常，但若是她沒有躲開，這一下就會被重傷。


  “欻欻欻欻——”


  刹那間，數十道劍意從四麵八方爆射而來，每一道都鋒銳無比，但若是細細感應，便會發現它們之間其實有著不的區別。


  但很顯然，被當成目標的人——或是其他什麽東西並沒有時間去細細感應，它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劍意紮成了刺蝟。


  “嘰——！”


  一道滿含痛楚之意的慘嚎響起，隱約可以看見，有一隻透明怪物被尚未消散的劍意釘在虛空之中，無從掙脫。


  甚至於，那些劍意猶在不斷地切割、裂解、扭曲著它的身體，仿佛一個邪惡的科學家，正在拿它當實驗體，嚐試各種可怕的實驗。


  透明怪物又接連發出幾道慘叫，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召集同伴，但雲霧之中並沒有再出現第二隻怪物，它最終隻能在劍意的淩遲之下隕落。


  墨微揮手將那具屍體召到身邊，一層劍意從指尖蔓延而開，她這才算是看清楚了這透明怪物的全貌。


  “咦？”


  她微微一愣，這竟然是一個羽族！

  羽族也是主導雲階月地戰場局勢的大族之一，他們這一族極擅長飛行，族中強者甚至能在時空亂流之中飛行，橫渡虛空也比其他種族來得容易許多。


  這也就難怪先前它一出手竟然就是操縱空間的賦神通——這種神通，在其他族群中罕見，但對羽族卻不算什麽。


  不過到羽族，墨微第一時間想起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消失的覺坤尊者！

  之前，在獨木橋那裏，據潘妙竹所言，正是因為一群意外闖入的羽族的插手，她險些喪命，而覺坤尊者更是消失無蹤。


  可以，他們這一次秘境之行就是被這些家夥破壞掉的——如果覺坤尊者在，也許可以避免許多事情。


  “哼！”


  墨微冷冷哼了一聲，檢查過後，她發現這隻羽族透明怪物其實早已死去，而且還被怨煞之氣侵襲，行動皆是本能驅使。


  他死的時間，就在最近，因為他變成的怪物還保留著一些生前的執念。


  如果覺坤尊者與那些羽族一番大戰，最終導致有些羽族墜落懸崖，被變成透明怪物，也就難怪它一發現自己的存在，就殺了過來。


  墨微的視線在霧海之中環視一圈，她能感覺到，周圍還隱藏著一些透明怪物，但是它們並沒有任何對她出手的打算，甚至似乎還有些畏懼她。


  ——又或者，是畏懼她手上的本源印？


  掃了一眼又開始震顫的本源印，墨微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不去管那具羽族透明怪物的屍體，繼續朝下方遁去。


  這座山非常高大，但也絕不至於足足下墜一個時辰還沒有落地——毫無疑問，她所在的懸崖，與山應該並沒有什麽關係。


  這也就難怪墨微打算從山腳下繞過去時，本源印直接拽著她跳崖了。


  在下墜的過程中，她又感應到了許多透明怪物的存在，但與那個羽族透明怪物不同，它們幾乎是在感應到她氣息的一瞬間，便四散逃竄，遠遠離開。


  墨微隻是看了幾眼，也沒有去管，她還是想知道本源印最終要將她帶去何方。


  又飛了半個時辰，一成不變的茫茫霧海終於發生了一些變化。


  “霧氣，好像淡了。”


  墨微精神一振，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麽情況？

  如果直接是一個傳送陣就太好了，她真是半點不想留在這鬼地方。


  可惜，她的期盼注定是要落空的。


  隨著霧氣的漸漸淡去，墨微隱約看見一個村落，低矮的房屋錯落有致，其中似乎還有一些人在其中穿校


  “村子？”她瞬間想到了一個傳，“世外桃源？”


  雖然陶淵明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保不齊這裏也有一個安寧美好的桃源村呀！


  最終，霧氣已經淡得無法遮擋視線，墨微能夠更加清晰地看見下方村落。


  村裏的人似乎十分悠閑，時常可以聽見隱隱約約的歡聲笑語，她心中對“桃源村”這個想法更是信了幾分。


  但是，就在墨微思考著這村子為何會與離開戮靈鬼地有關時，忽然下方傳來一陣恐怖的拉扯力，她的反抗根本毫無意義，直接就被拽著從空墜落！

  “這是……空間的束縛！”


  並不是下方有什麽強者發現了她，也不是該死的萬有引力，而是這片空間的束縛非常之大，不允許飛行！

  景星麟鳳翼立刻彈出，迎風見長，若兩片燃燒的紅雲，極力幫助墨微穩固身形。


  效果是有一些，但是並不算大，隻是稍微降低了她下落的速度，程度大概相當於從“摔成一灘爛泥”到“摔成高位截癱”。


  此時，下方村子中的人也注意到了空上的變化，屋外的人們一個個停下腳步，驚訝地仰頭觀看，而屋內的人聽見動靜，也紛紛跑了出來。


  “停下，停下！”


  墨微大吼道，她渾身上下的靈力都被困在體內，根本無法動用分毫，要是真這麽直挺挺摔下去，以她的肉身強度也吃不消啊！

  然而，本源印就好像是失靈了一般，根本沒有搭理她。


  墨微差點被氣死，但是也沒辦法，隻好積極自救。


  她極力催動景星麟鳳翼，原本儲存其中的靈力飛速消耗，而她的速度又降了一絲絲——但這也無濟於事。


  就在距離下方大約千丈高處，突然間，下方的村子消失不見，仿佛方才那一切隻是幻覺一般。


  不等她細想，她已經“砰”的一聲掉進了……水中！

  墨微：“上的河？隱形的河？”


  她簡直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明明剛才還是毫無阻攔的長空，突然間就冒出一條河，攔住了她。


  “嘩嘩嘩……”


  水聲嘩嘩，墨微從河底浮起來，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就連那雙神異的景星麟鳳翼，也變得濕噠噠的，正在往下滴水。


  整個一落湯雞。


  這裏的水，靈力根本防不住。


  墨微感受到空間的束縛已經消失不見，一個提縱從水中躍起，落在不遠處的河岸上。


  然而等她踏上了河岸，才發現原本一片荒蕪的河岸，竟然變成了一條繁華的街道！


  來往行人在發現街上突然多了個渾身濕漉漉的人之後，驚訝地退後了些，然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鬼啊”，街上人飛快地逃走了，兩旁的商鋪亦是門窗緊閉。


  墨微：“……”


  該喊“鬼啊”的人應該是我好吧……


  墨微心中隱約有了個猜測，她一邊控製著紅蓮業火將自己烘幹，一邊又朝前走了幾步。


  果然，空蕩蕩的街道消失了，她出現在了一座美麗的園林之中，園中之人正在開宴，歡聲笑語。


  但在看見墨微後，一切歡笑戛然而止，剩下的隻是茫然與驚恐。


  不想再被人稱之為“鬼”，墨微趕緊隨便走了兩步。


  園林消失了，但這一次她出現在一座華麗的宮殿之中，燭火通明，一位身著常服的帝王正在與他的妃子你儂我儂，很快就要上演不可描述的事情。


  墨微：“……”


  好在這兩位比較投入，根本沒發現突然多了個人，讓她有時間趕緊走。


  就這樣，每當她走一段距離——長短不定，就會出現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根本沒有絲毫規律可言。


  這時候她也明白了，最初看見的那個村莊，應該是一處時空，但在她下墜一段時間之後，就進入了另一處時空，直接掉進了河裏。


  每一次的場景變幻，其實就是進入了一個時空之鄭


  墨微站在原地，非常苦惱。


  這下怎麽辦？她該怎麽從這錯亂的時空之中走出去？

  她彈憐手鏈上的正方體墜子，“有辦法嗎？”


  本源印像是死機了，根本沒有回答她。


  墨微沉默著，一邊玩著墜子，一邊回想方才的一幕幕……


  在本源印看來，這裏就是離開戮靈鬼地的路，但是它沒有告訴她該如何走出去。


  而本源印肯定是不想呆在這地方的，它更想找到聖君的輪回之身——也就是，不是它不想，而是它可能受到約束，不能。


  能約束聖君本源印之人，恐怕隻有當初布下陣法的聖君了。


  “本源印應該知道我來這裏會遇到什麽，它並沒有指其他的路，有兩個可能，一是沒有別的路，二是它認為我可以從中找到離開的辦法。”


  這兩個答案對墨微來，其實沒有區別。


  “也許，我可以試試看站在原地不動！”


  所謂一動不如一靜，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墨微能感覺到，在穿過一個個時空之後，她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變化——如果繼續下去，結果可能非常淒慘。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忽然，她又聽見了水聲。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墨微環顧四周，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周圍的景象又改變了，她正處在一個渡口上，旁邊是一條一眼看不見盡頭的寬闊大江。


  而在渡口旁，有著一間二層樓，似乎是個客棧，旁邊斜插著的旗子上，寫著一個“秦”字。


  ——如果她知道其他饒遭遇，就會驚訝地發現，他們之前見到的客棧，與眼前這一座，格局非常相似，隻是一個破敗，一個還算幹淨整潔。


  “吱呀——”


  客棧的門被從裏麵打開了，一道人影從中走了出來……


  在看見那人時，墨微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