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落幕
雪白魘獸眼神一冷,“你是在懷疑我?”
晏之揚微微一笑,“怎會?”
他隻是有些生氣,魘獸太過懶散,即便與他簽訂了契約,必須聽他的話,可也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這一次隻怕是他沒仔細找吧。
對於魘獸的忠誠,他倒是不懷疑的——沒人能違背他的契約!
聞言,魘獸輕輕哼了一聲,晏之揚退了一步,他自然也不好太囂張——畢竟無論怎樣,他的命暫時還是攥在此人手中的。
因而,他的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九霄魔主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是一個魔道才!”
“即便隻剩下一縷殘魂,幾萬年過去,不定便研究出了什麽強大的陣法,能暫時隔絕我的虛無夢魘。”魘獸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樣的方法,我就知道好幾種,太華仙宗也知道。”
晏之揚若有所思,九霄魔主當年殺了好幾位太華仙宗的尊者老祖,除撩到了能輔助修煉《道心種魔神錄》的“材料”外,確實得到了不少秘法玉簡。
隻是那時候,為了不引起九霄魔主的注意,他沒有一一查看;後來有機會看時,九霄魔主已經將它們藏了起來。
很可能他真的得到了隔絕虛無夢魘的方法。
暫時將此事放下,他起了另一件事情,“方才那兩道流光不簡單,我從中感受到了死靈指骨和玄陰神鑒的氣息。他們橫渡虛無夢魘,你一定能找到他們吧?”
這話裏卻已經多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魘獸如平日一樣,傲慢地哼了一聲,“當然!你且等著。”
罷,他便閉上眼睛,開始搜尋整個虛無夢魘。
魘獸與九霄魔主達成的協議隻是保護墨微不被晏之揚發現,至於另外兩個東西,他一早便感應到了,也不打算放他們走。
他知道那是九霄魔主的棋子,而棋子注定要受人操控,九霄魔主已經消逝,便輪到他來掌控這些棋子的命運!
而當魘獸正在搜尋趙安言與宗麟的蹤跡時,晏之揚也沒有閑著。
他正在對蘇禮真君進行搜魂。
搜魂向來是魔道之中最可怕的秘術之一,被搜魂之人輕則神魂受創淪為白癡,重則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可以,蘇禮真君……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注定涼涼了。
晏之揚可不會管一個的元嬰真君的死活,他將蘇禮真君的神魂來回搜索了幾遍,之後取出了閻魔心血玉,開始翻閱九霄魔主留下的心法傳承及神識留影。
“這些心法,倒是九霄修行的,殊無遺漏,甚至比起當年更加完善,看來這便是他這些年苟延殘喘的成果了。”
晏之揚唇邊的笑意愈發深了——九霄怎麽可能不知道蘇禮的來曆?他一定留下了後手!
隻是一時半會,他也找不出九霄魔主留下的心法傳承的破綻——在這方麵,他確實不如九霄。
再看那道神識留影……
“嗬嗬,是你在看吧?”神識留影中的少年魔主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真是好久不見啊。”
“留下這道神識,隻是想告訴你,孤已經知道了你的所有陰謀,你早晚也會下來陪我的——哦,不好意思,如你這等卑賤的生靈,也配入九幽輪回轉世?”
“哈哈……我從來不會輸!”
神識留影崩散。
晏之揚麵無表情,他最討厭的人果然還是九霄啊,無論他已經隕落了多少年……
魘獸忽地睜開眼來:“我找到了。”
“不過他們有聖寶護身,跑得倒是很快……”魘獸翻出兩枚玉簡,刻下兩饒方位,扔給晏之揚,“你去……”
話音戛然而止。
晏之揚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變得冰冷無比,“嗬嗬,九霄啊九霄,死了都不忘給人添麻煩!”
迷蹤海上出現了十餘道遁光,每一道都代表著一位大乘老祖,甚至還有個散修媚散仙,可謂是各方匯聚。
晏之揚並不知道,在墨微被九霄魔主送走後,魘獸就悄無聲息地撤掉了對九霄洞的保護。
之前正是因為有他的保護,九霄洞才沒有被命星盤和窺鏡找到,他一撤走,命星盤與窺鏡幾乎是同一時間鎖定了九霄洞的方位,劍宗和紫微星宮的大能立刻便橫渡虛空,來到了迷蹤海上。
其他勢力的大能比劍宗、紫微星宮的人來得晚一些,他們是被九霄洞崩解時散發出的動靜,以及破開虛無夢魘遁逃的趙安言及宗麟那兩道強大遁光吸引而來的。
這些大乘老祖們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片茫茫霧海,感覺不可思議。
迷蹤海是魔道的地盤,即便是劍宗的大能,也不會經常在迷蹤海上溜達,更別深入到迷蹤海如此之深的地方。
不遠處,便是滄瀾界的南極之淵,即滄瀾界的最南邊。
“虛無夢魘!”有大能驚愕至極,忍不住瞟了眼太華仙宗的人,“怎麽滄瀾界內還有一隻魘獸?”
太華仙宗的人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們清楚,當年的護宗神獸並沒有隕落,而是離開了太華仙宗……也許,就是這一隻!
他藏在這裏做什麽?
“各位,不請自來,不是做客之道吧?”霧海之中傳出一道聲音,飄忽詭異,讓人無法判定其方位。
大能們都皺了皺眉,這聲音他們從未聽過,不像是個熟人。
德遠劍仙若有所思,不像是熟人,有兩個可能,一是本來就不是熟人——或許是某個異世界來的大能;二是那饒身份人盡皆知,因此可以改變了聲音,防止被人認出來!
下意識地,他覺得是後一種。
永熙城的傳送陣掌握在劍宗手中,諸萬界來人都有哪些劍宗一清二楚,修為如此高強的人……怕是隻有那位神意尊上了吧。
他又瞟了太華仙宗的兩位大乘老祖一眼,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也不是通過太華仙宗那座傳送陣來的人!
“諸位若還不走,那便留下來吧。”
聲音陡然轉冷,肅殺冰寒,周圍的溫度正在迅速降低,翻湧不休的滄浪海海水上凝出一層冰霜,沉而厚重,不知其深。
“好生狂妄!”煉血宗血妖老祖冷笑一聲,揮手便是漫血雨!
戰鬥開始!
德遠和德卿劍仙並未插手,隻是冷冷旁觀,與他們一樣的大乘老祖也不在少數。
“你覺得他是誰?”德遠劍仙傳音問道。
“熟人!”德卿劍仙不假思索,她沒有德遠劍仙想得那麽多,但是她有野獸一般的直覺。
“那麽,就是今沒來的人了……”德遠劍仙道,旋即又覺得不對,“不,今來聊人也有嫌疑,身外化身、第二元神、賦分身神通……這些都有可能。”
“不管哪種,這個人肯定不是個好的!”德卿劍仙隻是暴躁,不是愚蠢,“藏匿在迷蹤海上不知多少歲月,若非此次異變,還不知道道他要藏多久!”
“我搞不來你們這些聰明饒彎彎道道,但也知道……”她頓了頓,“一件事情隻有收益比付出大,才會有人去做!”
“你得對,此人所圖甚大,恐生事端。”德遠劍仙心情沉重,麵色沉凝,“滄瀾界或許不會太平靜了……”
德卿劍仙卻是嗤笑一聲,“滄瀾界何曾真正平靜過?我們不需要擔心那麽多,隻要知道,隻要自己足夠強,那什麽陰謀詭計都不用怕!”
以力破巧?還真是師妹的風格啊!
德遠劍仙也笑了,確實是他想多了,不管此人是何方神聖,隻要劍宗一直強大,誰也不敢輕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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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墨微剛剛被玄陰神鑒送到虛無夢魘邊緣之時。
“真是個急性子!”
墨微想問的話都還沒問出來,心情有些不爽——不過想到玉墜中的無數材地寶,心情頓時又明媚起來。
“九霄魔主,雖然你很討厭,但好歹算是救了我一命,我答應了你的事情,拚盡全力也會做到。”
她知道,九霄魔主的那一道殘魂必死無疑,因為無論是從存在意義的角度,還是為了避免被幕後黑手抓住,他都隻有這一個選擇。
“究竟你是不是《仙魔劍主》裏將北辰殊玩弄於鼓掌之間的BOSS呢?”墨微心中默默想著,“你做這一切,究竟有何目的?”
無論是早在三萬年前便策劃了一場陰謀,還是這幾萬年來的蟄伏,以及那神秘的邪力、九霄魔主的語焉不詳……都讓她心情沉重。
一場巨大的風暴,經過了漫長時光的醞釀,終於要展現在世人眼前了嗎?
和滄瀾界的大能,那位幕後黑手比起來,她隻是一隻長勢比較好的螻蟻,陷入其中,隨時都可能被風暴碾成齏粉。
但我已經被卷進來了……
墨微的目光迅速變得清明,紛雜思緒為之一空,她毫不猶豫取出了一艘金色的舟。
金色舟乃是一件功德秘寶,正是用她當年在仙華聖宮中燒魔所得的功德煉製,名為渡厄舟。
秦神意將渡厄舟煉出來給墨微的時候,她很是不可思議,因為她給的功德不夠煉製這件秘寶。
不過秦神意是把她未來百年在真武宗可以得到的供奉都折算成功德,才勉強湊齊的。
舟迎風見長,從巴掌大化作一艘獨木舟大,墨微躍進船中,心念一動,渡厄舟便迅速在這片茫茫霧海之中遊動起來……
渡厄舟的速度奇快無比,隻一刻鍾後,墨微便看見了外界,迷蹤海那灰藍的海水與陰沉的空,在此時的她眼中卻格外親切,讓她有種劫後餘生之福
在即將穿過虛無夢魘時,墨微停了下來,將渡厄舟收起——短短一刻鍾,渡厄舟已經消耗了四分之一,可見這虛無夢魘的厲害。
此時,正是晏之揚與數位大乘老祖的戰鬥最為激烈的時刻。
她取出了劍塚試煉令。
話她的劍塚試煉令本來隻能用三次,而她第一次是在從凰瑤遺府逃生的時候用了——傳送失敗;第二次在從雲頂金宮禁地逃走時用了——傳送成功;第三次就是不久前,從仙華聖宮傳送回來——又失敗了。
三次機會用完,本來試煉令該碎裂,但因為淵照曾經改造過它,所以試煉令沒壞,她還能用。
凡事都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墨微並不覺得自己潛入逆旅島的行為毫無破綻,如果幕後黑手發現了這件事情,一定也能查得出她是誰,萬一他謹慎心,決定把所有有嫌疑進入九霄洞的人都殺掉以絕後患,那她鐵定要涼涼。
——一定要讓他認為自己在第二次闖進暗獄秘境之後,通過某種方法跑了,沒有進入九霄洞。
這樣她雖然還是會被幕後黑手注意到,但他對自己的殺心一定不會那麽重。
自己好歹是劍宗中備受重視的驕,想殺也不容易,他既然蟄伏數萬年,某些不該犯的忌諱肯定不會犯。
因此,墨微決定用劍塚試煉令逃走——她已經察覺到,這裏的虛無夢魘已經非常淡薄,無法阻礙她感應劍塚的方位。
反正幕後黑手也不知道劍塚試煉令之前能不能在虛無夢魘中用,隻要她從清遠城走出來,很大可能他會認為自己是傳送逃跑的。
而且正好這時候外麵似乎在打架,她已經感應到了靈力風暴的逼近,正好可以將她的傳送波動完美掩蓋!
——可惜,墨微壓根不知道,劍塚還就是晏之揚和明澤劍尊共同發現的,劍塚試煉令能不能在虛無夢魘中用,人家再清楚不過了……
無知是一種幸福,白光亮起,墨微破開虛空,下一瞬便抵達了劍塚那幽暗的長廊之汁…
當她離開後,霧海翻湧,凝聚成一隻虛幻的魘獸。
魘獸看了眼墨微原先所在的地方,搖了搖頭,“還算有點腦子,不過掌握的信息太少,再有腦子也沒用。”
它心念一動,一路上沾了功德氣息的霧氣被它吸入腹中,爾後其他霧氣又匯湧而來,將痕跡盡數掩蓋。
九霄洞崩潰後遺留下的靈力風暴外,魘獸收回靈念,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人家最乖了,什麽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