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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恕我直言

  當眾位首座、長老等待著墨微的到來之時,虛空之中,同樣有目光注視著接殿。


  “元崇,你就不管管?”一道聲音忽地響起,打破了沉靜。


  “就是就是,看看你的後輩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啦!”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管什麽?明澤可還沒死呢!”被兩人擠兌的元崇劍尊冷哼一聲,“我隻是來看看這輩當不當得起未來靈星峰之主的位置。”


  “哈哈,狡辯,分明是被玄衡罵了一頓,才……”


  “竟還有這一出?快快來與我聽聽!”


  元崇劍尊卻再沒有話,顯然是默認了。


  “別吵,安靜看著!”等他們得差不多了,元崇劍尊這才開口,示意他們注意下方的動靜。


  踏著日暮時的雲靄與餘暉,一名身材瘦削的少年步入接殿中,他容貌清豔,眸盛星海,目含清波,即便在修真界中亦是罕見的絕色,隻是在三位修道多年的劍道大能眼中,美色不過是點綴,這少年劍修身上的另一奇特之處,才令他們頗感詫異。


  “好淩厲的劍意!”元潛劍尊嘖嘖稱奇,“好似一柄絕世神兵。”


  “他肉身出了些問題,如今以劍意禦使肉身,難免會給人劍意衝霄之福”元崇劍尊一眼便看出了墨微此時的情況,“不過他對劍意的掌控還算精細,勉強能看的過眼吧!”


  ——在趕路的一個月裏,墨微改了一種操控肉身的方法,畢竟用紅蓮業火的話太容易被修為勝過她的人發現她擁有慈異寶,而用劍意的話就不同了。


  “元崇,你怕不是忘了你在他這年紀之時是什麽水平吧?”元洛劍尊嘲笑,“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


  元崇劍尊又被懟了,心情不太好,“老實看著,話這麽多!”


  正當此時,墨微也開口出了她進入接殿後的第一句話。


  聞言,元潛、元洛兩位劍尊又是齊齊笑了起來,“先聲奪人?真是個有脾氣的子呀,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當年可厲害多了。”


  兩位劍尊墨微“先聲奪人”,這話十分正確——在座諸人,論輩分都在她之上,稱一聲“師伯師叔”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但她並不如此,而是特特選擇了“首座”“長老”二詞,為的就是不在輩分上留人話柄。


  她的意思很明確,今我們就事論事,不談輩分,也別想著等下拿輩分來壓人。


  在座的諸位真君並不是愚蠢之人,自然聽出了墨微的意思,表情都沒什麽變化,心裏在想什麽,卻不得而知了。


  明諭真君唇邊含笑,道:“行了,阿墨不必多禮,這些老家夥你見見就是,他們本也隻是來瞧瞧我們劍宗又一位絕世驕罷了。”


  掌門發話,起碼明麵上是不會有人不長眼地出來反駁的,於是本來因為墨微的到來而有些僵硬的氣氛一下子便輕鬆起來,眾人都以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她,不時點點頭。


  墨微淺淺一笑:“謝過諸位首座、長老垂愛,在諸位麵前,弟子不敢自稱驕。”


  “哈哈,是不是驕,我們心中有數。”明諭真君擺擺手,“這誇獎的話我就不多了,今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你可清楚?”


  “弟子清楚。”


  “那便你去妖族一趟後收獲的情報吧,”明諭真君道,“聽為撩到這些情報,你還冒險潛入雲頂金宮,可別讓我們失望呀!”


  墨微頓了頓,她倒是沒想到這件事情劍宗居然知道了,看來應該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變故。


  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囉嗦,開口就是一個重磅炸彈:“妖族已與晉皇朝中人勾結,不日將大舉進攻北域。”


  明諭真君眉頭微微一皺,又很快平複下來,“你可知妖族與何人勾結,又將在何時進攻北域?”


  “自然是知道的,隻是茲事體大,”墨微掃了一眼在座眾人,“謹慎起見,還請掌門打開禁製。”


  她的禁製當然不是防禦禁製,因為接殿內長年處於最嚴密的保護之下。


  她的意思是請掌門暫時將接殿封鎖,萬一這裏影人奸”,泄露了消息,可就不美了。


  聽她這話,有的長老露出不悅之色,深覺受到了侮辱;但大多數卻點點頭,認為這才是正確的流程,既然是機密,本就要嚴密防範。


  不管其他人怎麽想的,明諭真君很讚同,他道:“無須擔心,接殿內的消息,傳不到外人耳鄭”


  三位劍尊就在外麵盯著呢,沒人敢玩花樣。至於離開接殿後這些真君會否走漏消息,他也是有辦法防止的。


  “妖族與晉皇朝禮親王勾結,妖族許禮親王半個北域,換他對北域陣法做出改造,讓妖族能有機會……將戰場從北域與極北雪域邊緣地帶,推進到北域之鄭”


  墨微的聲音並不大,然然這話卻讓在座眾人齊齊吃了一驚。


  “禮親王?”明諭真君神色凝重,“禮親王雖然進階出竅不久,卻因為在陣法之道上造詣高深的緣故,掌控著一部分北域大陣……”


  “他確實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改造北域大陣,給妖族打開一條通道。”明深真君冷聲道。


  “可禮親王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在人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想不開與妖族勾結,做那人讓而誅之的叛徒呢?”有真君語氣之中滿是懷疑,顯然並不相信墨微的話。


  “他姓沐,這還有什麽不夠的嗎?”有人卻語氣嘲弄,意指沐家如今在滄瀾界中的尷尬處境。


  “墨師侄雖然膽色過人,但或許是被騙了?”


  “哼,不定是他……呢?”


  ……


  一時間,殿內議論紛紛,但墨微卻麵不改色,鎮定自若,仿佛完全不介意眾人話中對自己的各種猜疑。


  有人對他這樣子十分看不過眼,忍不住直接點明了,“墨師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你一個的築基修士,竟言辭鑿鑿,指認堂堂出竅大修士禮親王叛族,未免太過不知尊卑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安靜下來,各自交換了一個眼色,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相似的想法——嘖嘖,這就開始撕了?喲喲喲,不能錯過不能錯過!

  墨微自然也發現了場中的變化,心中有了計較,循聲望去,便見一名中年修士冷著一張臉看著自己,目光中的責備毫不掩飾,其中還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指點意味。


  指點?她心中無聲冷笑,表麵仍不動聲色,淡淡回答:“弟子雖不才,卻也不敢認下真君這一指責。”


  懟起來了懟起來了!


  其餘真君這時候完全沒心情去管其他事情,反而個個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圍觀這場難得一見的撕逼——畢竟他們的日常生活也是很無聊的。


  而真君們帶來的徒弟就是心情各異了。


  有些忿忿,覺得這墨微真是太過傲慢,他不知尊卑何錯之有?

  有人卻稱讚,認為他這才算是有骨氣,都已經注定是對手了,還低聲下氣的算什麽好漢!

  還有人默默吃瓜,安靜圍觀,欣賞墨微的盛世美顏——吵架什麽的不重要,顏即正義懂不懂!

  永黎真君冷笑一聲,“墨師侄這是覺得我堂堂一真君故意汙蔑你,還是覺得我不夠資格指教你?”


  在他看來,墨微無論是什麽意思,都要被冠上一個不敬長輩的名頭,之後他就可以乘勝追擊,將她汙蔑禮親王的罪名釘死了,到時候……哼哼!

  “弟子不是真君您,自然不知道真君是否故意汙蔑弟子,”墨微卻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彪悍,“況且,恕我直言,真君您確實不夠資格指教我。”


  此言一出,真可謂是滿座皆驚,尹月白和藺書嶽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感慨不已:“這墨師弟真是膽子太肥了!”


  元潛、元洛兩位劍尊也是齊齊歎道:“真真年輕氣盛!”


  反倒是元崇,此時卻為墨微了句話:“廢話,你對你的敵人難道還要再三謙讓低聲下氣?”


  永黎真君麵有怒色,指著墨微,叱道:“輩無禮!”


  不過他心裏卻十分開心,這比他自己編的劇本還好啊,這子怕不是個傻子吧?


  頭鐵得一塌糊塗的墨微根本沒有管對方心裏想什麽,開玩笑,朕當年在網上手撕腦殘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秘境裏挖礦呢!

  撕逼最重要的是什麽?

  一是氣勢,所謂理直氣壯,反過來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她要是慫了一步,之後就會被瘋狂帶節奏最終被拖到對手習慣的戰場然後GG。


  二是占據道德製高點,俗話,假如不能從邏輯上打敗一個人,那就從道德上打敗他,確乎真理也!


  不巧的是,墨微掃了眼這位不知名的真君,她兩者都占著!


  “永黎,脾氣不要這麽壞,阿墨這孩子一向懂事,會這麽必然是有原因的,不如我們聽聽?”明犀真君笑嘻嘻地道,盯著永黎真君的目光裏卻滿是壓迫,好像是在——再當著老娘的麵發脾氣試試看?


  永黎真君沒話,這就是慫了。


  墨微笑了笑,永黎真君麽,她知道這個人,師尊曾經提起過他。


  “永黎真君既然是我劍宗長老,想必對宗門規矩了若指掌,弟子雖隻是個的築基弟子,卻師承靈星峰首座明澤真君,修靈星峰傳承功法,敢問真君傳的是哪一脈,習的是什麽功法,是否為我劍宗嫡係?”墨微毫不客氣,打人專打臉,“宗門規矩,嫡係輩分與旁係輩分互不相幹,真君若想以輩分壓人,名不正言不順,弟子不認,又談何失禮!”


  這話真真是戳中了永黎真君的痛腳,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當年正是欲拜入靈星峰首座門下不得,蹉跎多年才又拜了師,所以他這下是真的被氣得不輕,咬牙道:“我乃元嬰真君,你一個築基修士,我還不得了?!”


  現在掌門和幾位首座都在一邊看著呢,永黎真君要是敢自己可以以輩分壓嫡係一頭,那就是作死,所以他隻能從另一個方麵來懟墨微。


  “真君,我等乃正道中人,豈能如魔道一般隻論強弱,不計對錯?”墨微大義凜然,順帶著刺了他幾句,“所謂指責,也要有根有據,否則與詆毀無異。”


  “你……”


  “有人,對待指責,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弟子深以為然。”墨微根本不給永黎真君反駁的機會,“但又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對於真君的無端指責,平日裏弟子當然可以不做反駁認錯便是,隻是此時卻不能了!”


  “真君弟子指認禮親王叛族乃是不知尊卑之舉,恕弟子不能苟同!”


  “弟子雖僅在築基期,卻自認行事堂堂正正,不有益於下蒼生,至少仰無愧於,俯無愧於地,行無愧於人,止無愧於心,不像某些大修士,出身巍巍北域,長於人族之間,親朋盡驕俊傑,往來皆當世英豪,然竟因一己之私,叛族棄國,俯就蠻夷,奴顏婢膝,無恥之尤!”


  “如此卑鄙之人,即便成仙稱聖,亦不配我墨微尊敬!”她冷冷看向永黎真君,“敢問真君,弟子此舉,可有何錯?”


  永黎真君被她一席話得啞口無聲,臉色通紅,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墨微的意思很明確:咱們都是正道中人,別玩恃強淩弱的把戲啊,你我錯我可以不在意,但我必須為正義發聲,他禮親王就是個人渣,打死我也不尊敬他,你要我尊敬一個人渣,腦子沒毛病吧?既然我不必尊敬這個人渣,你我不知尊卑那就是在詆毀我,嚶嚶嚶,你欺負人!


  永黎真君能什麽?

  他能“不好意思別正道魔道,混我們修真一道的,沒有對錯隻有強弱”嗎?


  他能“禮親王再怎麽錯了,你一個渣渣也要老實跪舔不能一句壞話”嗎?


  不能!


  所以毫無疑問,問題最後又歸結到了最初的地方,永黎真君深呼吸幾次,才冷靜下來,“你禮親王叛族,他就叛族了?證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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