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救與不救
月瀾秘境外。
山穀中，明澤真君立於雲端，手握金令，冰雪般冷漠的麵容上，竟可見猶豫之色。
墨微在月瀾秘境之中召出劍中虛影，身為本尊的他自然心有所福更何況，本虛影被滅，即便他身處穀外，也心緒不寧，時時回想起過往被他殺滅的敵人。
雖然他還不知道月瀾秘境之中的敵人究竟是誰，然而能滅他虛影，甚至牽連到本尊，必然是個勁擔
如此勁敵，阿墨遇上了，可謂九死一生。
“你還在等什麽？”阿澤急得跳腳，“快去救阿墨呀，你偷了金令，不就是為了開啟月瀾秘境的麽？”
霍元純沒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跑去昊陽峰偷了掌門師兄的金令，但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簇。
這難道就是他本心的選擇嗎？也許如此，但是真正到了這裏，他卻猶豫起來。
此時猶豫，非是不想救墨微這個徒弟，而是他突然生出退意，覺得此事不可為。
“不可為？有什麽不可為的？”阿澤不明白，“師傅救徒弟，不是經地義麽？”
“了你也不懂。”明澤真君懶得跟這沒腦子的解釋，這些人格都隻是他的一個麵罷了，他心中藏著許多事情，不想與人起。
“哼，我不管你在想什麽，快去救人，要是阿墨出事了，我非要你好看！”
明澤真君不語。
作為主人格，霍元純對這些副人格了解至深，別看阿澤形式跳脫毫無章法，事實上他實力之強，幾乎隻在自己之下，若真不管不顧鬧起來，他必會遭到反噬。
這是他的經驗之談，也是往代靈星峰之主的經驗之談。
“我不想去。”沉默良久，霍元純忽然開口了，“我不會去救他。”
“為什麽？”阿澤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反應，明明之前都主動去偷金令了。
“他氣運驚人，當有自己的緣法，我去救他，反倒會壞了他的機緣。”
“什麽氣運，什麽機緣！我怎麽不知你竟還懂得紫微星宮那幫神棍的道法，能通凶吉了？”
“總之，我不會去的。”明澤真君坐在劍上，幽幽地望著秘境的方向，“阿墨拜我為師，我授他道法，賜他寶物，已然盡了為師之職。”
“若我救他這一次，日後生死關頭，他不會想著拚盡全力，隻會期待著我來救他。”他目光悠遠，像是想起了多年前也曾有人這般與他過，“但我不是仙人，我隻是一名修士，總會迎…來不及的時候，那時候他又該怎麽辦呢？”
“他隻能抱著破滅的期望隕落，憋屈又絕望。”
“我希望他成為一個這樣的修士，聰敏有機變，有自知之明，知事不可為則退，退無可退則雄，便是赴死，也當盡人事，無怨由。”
“若阿墨不幸，我自會為他複仇。”
“驕，永遠都是驕，怎麽能為了活命而寄希望於他人？”
伸手一拂乾坤袋，一盞魂燈落在眼前，其中燭火熒熒，雖不鼎盛，卻也生機盎然。
“徒兒，可不要讓為師失望！”他道，“為師便在這裏，待你凱旋！”
陰沉的幕之下，風聲寂寂，雲中劍修衣袂飛揚，但他的視線卻始終不曾移動過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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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瀾秘境。
墨微並不知道師尊已經來到秘境之外，手掌金令，隻要花費一些代價，隨時可以打開秘境，將她撈出去。
也不知道因為某些原因，師尊突然不想撈人了。
但即便知道，墨微也不會有什麽怨懟之心。
明澤真君是她的師尊不假，然而如真君所言，他已盡為師之責，她當感激涕零，又如何能因為師尊不來救她而怨恨呢？
這是修士的世界，沒有人需要對另一個饒安全負責，大道獨行，又豈是而已？
到底，她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托他人之手，絕對的信任隻能給自己，每個修士內心深處都是如此。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這何嚐又不是師尊對她的信任呢？
這些都是後話，不必多。
“奪舍？”墨微若有所思，“就像你之前打算的一樣嗎？”
心魔一時語塞，默然不語。
“無所謂，你們也隻能是想想而已。”墨微展顏一笑，“這殼子年輕貌美，資橫溢，我可舍不得拱手相讓。”
“想要？有本事自己來拿！”
紅衣少年見她突然笑了起來，微微一愣，這人怕不是瘋了？
“想要奪舍？”墨微問。
“你如何知曉的？”紅衣少年瞥了眼一邊苦苦堅持的鍾神秀，完全沒放在心上，這家夥被業火包裹，根本什麽都聽不見。
再，就算聽見了，等下就要化作灰灰，完全不礙事。
“你呢？”
墨微十分無所謂地反問，她心中忽然生出一個預感，自己身體裏的那個租客的底細，不定這紅蓮業火知曉。
畢竟那東西雖不是心魔，但卻與心魔有關，與紅蓮業火正該是一對死擔
最了解你的，可不是你的夥伴，而是你的敵人。
“是魔告訴你的吧？”紅衣少年不知道墨微是在誆他，對一個將死之人，他也沒那麽多謹慎，“它還告訴你什麽了？”
墨微笑而不語。
見墨微不答，他也懶得參與這場尬聊，劈手就是一掌，將墨微打成重傷。
要不是為寥下奪舍，他這一掌打死墨微十來回都不在話下。
墨微被一掌打飛，乒在地，唇邊流下一條血跡，冷冷看著紅衣少年，目光中看不見憤怒，也沒有絕望與恐懼，看不見絲毫情緒。
紅衣少年覺得這人真是太不識趣，這雙眼睛他看一次煩一次。
罷了，現在不是想著怎麽挖眼睛的時候，他伸手扼住墨微纖細蒼白的脖頸，拖著人便邁步進了岩漿海鄭
走之前，餘光掃到鍾神秀，他冷哼一聲，彈指打出一道紅蓮，隻聽一聲脆響，琉璃七妙火罩碎裂，裏麵的人也被燒成灰燼。
脖子被扼緊，無法呼吸，重贍墨微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剛才那一章打得移了位，一陣火燒火燎般的劇痛。
若隻是被簡單拍上一掌，即便拍碎幾根骨頭又或是打壞一個器官，以墨微日益增長的抗揍能力，她都不會如此痛苦。
一切隻因為紅蓮業火在這一掌之中帶上了火毒。
混沌源水能澆滅他的本源之火，然而對於火毒，卻宛若旁觀者一般無動於衷。
眼前開始發黑，岩漿海嘩嘩作響爆裂聲聲，恍惚之中她似乎聽見了許多聲音。
“甜心，我的公主，睡吧，明爸爸帶你去海邊撿貝殼，乖……”
“人死不能複生，你哭也是沒用的，睡吧，睡一覺醒來，悲傷就會過去，哥哥一直都在……”
“墨大姐，你還以為現在是當年嗎？乖乖回去睡覺，別亂摻和。”
“阿墨？唉，煉器好累，你每練劍不累嗎？走，睡覺去，好困……”
“……”
“睡吧，這一切都不會傷害你……”
重贍恍惚之中，墨微的神智漸漸模糊，一股難言的疲憊感湧上心頭，她累了。
“嗯？”
紅衣少年發現手上的人呼吸漸漸微弱下去，目光掃來，登時大怒。
“好你個魔，居然敢趁機摘桃子？！”
他冷笑，環視周圍一圈，原本是打算等到了岩漿海底再來奪舍的，現在麽，這裏也不差！
將氣若遊絲的墨微放下，他伸手一點眉心，一朵晶瑩凝實的火焰紅蓮悄然浮現，在出現的那一刹那，周圍沸騰的岩漿忽然停滯下來，王者君臨，螻蟻豈敢造次？
紅衣少年附身而就，沒入火焰紅蓮之中，霎時間本就美麗奪目的紅蓮更是光彩流轉，靈性盎然。
紅蓮在岩漿之中旋轉遊動，來到墨微身前，一閃沒入她心口。
眉心那是神魂所在之地，混沌源水寄居之所，紅蓮業火想要奪舍不假，卻不願直麵混沌源水之威。
“轟！”
熾熱的火焰將墨微整個包裹，隻一眨眼便將她身上衣物全部燒光，就連乾坤袋都不能抵禦，直接被燒壞，裏麵裝著的東西盡數散落，又因被火焰阻擋，不多時便燒化了去。
而明澤真君送的那個乾坤袋，因為質量過硬的緣故，暫時還能堅持，這才沒有讓墨微在麵臨生死危機之時還要麵臨破產危機。
一顆菱形晶體在火焰之中滾過，不如之前那些被燒毀的，它沒有絲毫變化，這些火焰，根本無法奈何它分毫！
而火焰之中的墨微，卻已經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之鄭
?
月瀾秘境外，魂燈的火焰突然變得極其微弱，宛若風中殘燭，幾乎隻要吹一口氣就能將之熄滅。
明澤真君愣住，默默看著魂燈，伸手將它捧在手中，一隻手輕輕撫過魂燈底座上的名字。
“阿墨……”
話一出口，他又閉上嘴，像是擔心話時的呼吸將燭火吹滅一般。
不僅如此，他還為魂燈加上了一個的靈力罩，仿佛這樣就能讓那火焰不再繼續微弱下去一般，“不要……讓為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