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覺醒劍體
靈星峰。
山體之中的路修得蜿蜒逶迤，十分狹，兩側山壁上的陣法時不時亮起輝光，倒也並不陰暗。
一片靜寂之中，忽地傳來腳步聲，旋即又是一道有些稚嫩的嗓音：“師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回答那聲音的是另一道低沉的嗓音，“去為你覺醒劍體。”
那稚嫩聲音沉默片刻，又道：“師尊，不如給徒兒講講魂劍體？”
“也罷，反正還要走上一會兒。”低沉嗓音頓了頓，才娓娓道來，“魂劍體，乃三大生劍體之一，因之莫測故名曰【】。每一個魂劍體，在外表現都不盡相同，譬如你，表現為劍骨成。早些年為師曾聽聞，有一魂劍體者，無需修煉，便能劍意通靈。之所以在過去幾年不曾有人發覺你身懷劍體，正因魂劍體這一特性。總之，無論何種表現，魂劍體在劍道上的資質都堪稱絕頂。”
“什麽是劍骨成？”
低沉聲音笑了笑，開始詳細解釋：“劍道共五大境界，後期須經劍魂七轉，劍魄三成，清淨劍心，方能達到至高之境。然而這三者皆是神魂上的感悟，除此之外，還須鍛劍骨、凝劍脈、淬劍體，否則縱使你境界再強，一劍使出，未及尚，反去了半條性命，豈非自尋死路？”
“你當知曉劍體乃是何物，為師便不多言，淬劍體就是用劍意打磨、凝煉劍骨，勾連形成劍脈，使劍骨在日複一日的淬煉之中變得鋒銳如劍，能發劍意；使劍脈堅韌頑強，可供劍骨劍意運轉如意，神通難傷。”
“可知，一般的劍體，是需要經過長期淬煉才能形成劍骨，而你出生便具備劍骨，隻需凝聚勾連劍脈，劍體便算成了。”
“原來如此！”稚嫩聲音中滿是恍然大悟，遲疑了片刻才問，“這些來，師尊想必也知道我先前修行緩慢，難道……與這劍體有些關聯？
“此事，原也是你倒黴。”低沉聲音中帶了幾分笑意，“你的劍體本還不到覺醒之時，卻因外界刺激，處於半覺醒狀態，這才讓你受累。如果為師沒猜錯，你的丹田幾乎存不下來靈力，所以以靈根的資質，修煉速度仍舊如此緩慢。”
“外界刺激？難道是……”
隨著兩人交談，兩道身影也漸漸走近，便看見一大一兩名白衣男子漫步而來，兩人皆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大的神情冷靜，的也板著張臉，竟詭異地有幾分相似。
這兩人自然就是明澤真君與墨微了。
離拜師已經過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墨微並未開始修煉《無心書》，因為這部功法確實艱澀難懂，很多地方墨微隻模模糊糊知道個大概意思，卻並不準確，因此便每每由明澤真君講解。
過了這許久她才算是理解透徹，真是讓她頗為汗顏。
不過據明澤真君，這速度已經很快了，不必介懷，墨微姑且也就當做他的是實話而非安慰自己了吧……
當墨微準備開始修煉時，明澤真君卻忽然有了個新主意，決定先帶她來覺醒魂劍體，在覺醒同時開始轉修《無心書》，據他經過推衍，判斷出這樣能大大提高效率。
——當然，也是有點的副作用的，那就是，會更痛苦。
覺醒劍體很痛，轉修《無心書》也很痛，兩者湊一起，不是a b，也不是a*b，而是a^b（a＞1，b＞1）。
墨微覺得有點方，但是明澤真君大袖一揮，表示那都不是事兒，他有辦法幫忙的。
雖然仍然覺得很不靠譜，但是師尊都這麽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明澤真君揮手打出一道劍意，算是驗證通過了，然後前方出現的無形阻攔頓時消失，兩人繼續往前走。
“不錯，正是劍窟。”明澤真君解惑，“原本魂劍體尚在沉睡之中，即便短暫接觸到劍意也不會那麽快蘇醒，但你那時偏偏整日處於劍窟附近。”
墨微一頭黑線，“師尊的意思是，因為劍窟外泄出的劍意持續性影響，我的劍體誤以為正在被劍意淬煉，然後就覺醒了？”
“差不多吧。”明澤真君想到此事也覺陰差陽錯，“劍體長久處於劍意影響下，它自然以為你已修煉出了劍意，可以對它進行淬煉，便覺醒了。然而等醒來才發現並非如此，又不能沉睡回去，隻好將就著吸納劍窟溢散而出的劍意淬體。”
“但因為這些劍意太過駁雜，混淆一體，劍體隻能將之先存起來，然後一一淬煉過，才能吸納。而淬煉需要大量的靈力支持，所以你修煉出的靈力全被它挪用了。”
墨微：“……”
“好在你並未因此放棄，反而依舊勤勉修行，這才勉強滿足了劍體的需求。否則……”明澤真君連連搖頭，“否則，它便要吸食你的血肉作為靈力來源，到時候……嗬嗬！”
墨微：我有一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是什麽坑爹體質啊？不給靈力吃就要自己吃自己？
為何如此想不開！
這下她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當她修煉出【啟明】劍意後，漏氣情況便好了許多，因為終於有人給劍體送上美味，不用它親自動手淬煉，隻是偶爾沒吃飽還要自己做點零食。
而後來她每在劍窟之中修行，雖然劍體仍會吸納到不同的劍意，但注意，在每一層，主導的劍意隻有一種，如此也勉強算是純粹，劍體不用反複淬煉便能吞食，所以漏氣問題幾乎完全解決。
嗬嗬，無知使我學會自療。
“那，等劍體完全覺醒後，還會出現這種問題嗎？”
“唔……不會的。”明澤真君遲疑了一下，才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墨微下意識地覺得這個遲疑十分可疑，但總覺得會是什麽大坑。
不過正當她想問清楚些時，明澤真君忽地加快了腳步，“馬上就到了。”
墨微被這一打岔，也不好再問，跟上師尊的腳步，匆忙朝前方而去。
漸漸地，她似乎聽見前方隱約傳來什麽聲音，但因為相距較遠，聽不分明。
再走了一段時間後，聲音越來越清晰，墨微也是恍然，那居然是雷聲！連綿不絕宛若怒濤的雷聲！
“該不會……”
明澤真君的聲音裏含著笑意，“走吧，經過九九八十一道玄雷，你的魂劍體就能覺醒了！”
墨微：……嗬嗬，師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明澤真君才不會管徒弟被他這簡單的一句話嚇成煞筆了，他的腳步又快幾分，但又嫌棄墨微走太慢，幹脆一把拎起她的衣領，帶著她飛快向前。
很快，在繞過幾個彎後，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空間。
這空間放在外界其實稱不上“巨大”二字，但在山腹之中，便給人一種難言的震撼。
要不是知道這是修真界，山體有無數陣法加持，墨微真的很擔心住在山上哪一睡覺時就掛了，死因就是山體塌陷被活埋/砸死。
空間之中，不知為何有無數雷霆閃爍，轟隆隆的聲響不絕於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此時，雷霆似乎也察覺到有不速之客來訪，變得愈發激烈，像是雷神震怒一般，無數道雷霆朝二人方向劈來，似乎下一刻就會將他們劈成齏粉。
明澤真君卻是一動不動，任憑雷霆劈落。
墨微也不擔心，有師尊頂著，怎麽也不會禍害到她這年輕。
果然，在雷霆將要落下時，半空之中陡然升起一道屏障，將雷霆盡數擋下，旋即墨微便聽得一聲淒厲慘呼。
她抬眼望去，隻見此時空間中所有雷霆皆消失不見，露出半空中一座浮島，浮島之上隱約可以看見一隻妖獸。
“咦，難道是……”
明澤真君含笑望來。
墨微試探著出答案：“雷獸？”
“不錯，正是雷獸。”明澤真君伸手一招，周圍山壁上忽然有一塊巨型岩石脫落，飛到他們跟前，“此乃你師祖早年奇遇所得。”
兩人踏上岩石，岩石又朝著虛空浮島的方向飛去。
不過十餘息，岩石已經接近浮島，這時候墨微才發現，浮島遠遠看著不大，但其實約莫方圓百丈。
雷獸體型極大，幾乎便占據了浮島半壁江山，它生得十分怪異，墨微莫名便想到《科學怪人》中的弗蘭肯斯坦，感覺這也是個縫合怪啊哈哈哈……
幹笑兩聲，其實還是長得蠻嚇饒，墨微不著痕跡地往師尊背後縮了縮。
不過這隻雷獸顯然很倒黴，被師祖抓來關黑屋，也不知道幾百年了，而且就給一個這麽大的地方——相當於把一個人關在一張單人床上，簡直不能更虐！
而剛剛，雷獸想揍人，結果揍人不成，反被陣法懲罰，現在匍匐在地，奄奄一息，巨大的獸瞳中透露出憤怒與悲傷，怪可憐的。
隻是……長這麽嚇人，大家不會對你有同情心的，歇歇吧！
明澤真君將墨微從身後抓出來，然後指著墨微對著雷獸道：“給她劈八十一道玄雷。”
墨微：“……”
師尊，求放過啊！我是你可愛的親親徒弟啊！不能對我這麽殘忍！
雷獸蔫噠噠的，心中十分憤怒，看向墨微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惡意，墨微不用安裝眼神解碼器也知道它在想什麽——等下幹脆將這兩腳獸劈死，也算報仇！
腳下的岩石很大，明澤真君挖了個半人深、七丈見方的坑，然後摸出一個白玉瓶，開始往坑裏倒。
瓶子雖，容量極大，銀色的雷霆玉液很快灌滿了大坑。
見狀，明澤真君將玉瓶收起，然後不停地從乾坤袋中取出藥材、丹藥往裏麵扔，最後扔進去一口平平無奇的飛劍，這才收功，對著墨微道：“行了，你進去吧。”
望著那又如黑暗料理的池子，墨微咽了咽口水，心一橫，眼一閉，直接跳了進去。
一進入池中，墨微便感覺渾身滾燙，像是跳進一鍋湯裏，馬上就會被煮熟一般。
隨著這可怕的熱力而來的，是更加恐怖的麻癢疼痛，池水中蘊含著的雷霆之力不斷地劈在她肉身之上，帶來一陣陣細微的疼痛——但是，就算再細微，這麽多微痛加起來也是很痛啊！
除了雷霆之力，墨微還能感覺到許許多多的藥力沿著毛孔滲進她的皮肉血骨之中，這藥力太過澎湃，以致於差點將她的經脈衝破，帶來又一波痛苦。
“穩住心神！”明澤真君的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幾乎讓她聽不分明，“開始運轉《無心書》第一層心法……”
巨大的痛苦幾乎占據了她整個心神，此時聽見師尊的指示，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連忙開始運轉心法，隻求它能讓自己擺脫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
墨微之前所修，乃是一本普通功法《禦雷訣》，此時再修另一功法，需要一點一點將《禦雷訣》修煉出的靈力轉化成《無心書》的靈力，這隻是其一。
其二，《無心書》論品階遠高於《禦雷訣》，在運轉時所需要使用的經脈也遠比《禦雷訣》多，因此還需要拓寬許多以前沒用到過的經脈，以供靈力的運校
在澎湃的藥力作用下，墨微體內的經脈飛速強化，雖然痛了些，但是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倒是省了她不少工夫。
但靈力轉換就不一樣了，反而變得更加困難。
此時墨微所處的環境，對《禦雷訣》的加成作用極為顯著，這使得她轉換靈力之時經常遭到反噬，外界雷霆與《禦雷訣》相互勾連，欲要將《無心書》轉換出的靈力重新轉換回去。
墨微不知道為什麽師尊要讓她在這個時候改換功法，但她相信阿澤，阿澤也沒那工夫害她，阿澤既然這麽了，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隻需要堅持就好了！
她心中默念《無心書》的心法要訣，一邊努力將桀驁的靈力往運行線路上拉，一點一點磨著，展開了一場拉鋸戰，痛苦雖然仍在，但此時她全部心神已被占據，無暇顧及其他。
明澤真君看著隻露出半個上身的徒弟，眼見著那一張俊美的臉由紅轉白，冷汗涔涔，眉頭緊皺，似乎有無邊痛苦，他的神色卻半分不變，冷靜到了冷酷。
他冷眼望向雷獸：“開始罷！八十一道玄雷，不許多一道，也不許少一道！”
雷獸嘶吼一聲，似乎在表達憤怒與不合作。
明澤真君輕蔑一笑，兩指駢起，一道雪白劍芒出現在指尖。
這種無聲的威脅讓雷獸瑟縮了下身子，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一張口，發出一道尖銳的叫聲。
“轟！”
一道淡青色的雷霆自虛空之中生出，清淡縹緲，宛若一縷青煙，然而當它劈在池中之人身上時顯露而出的赫赫之威，證明它絕非看起來那麽無害。
墨微本來將全副心神放在轉換心法上，忽地感覺一陣遠勝之前的劇痛襲來，隻一瞬間便將她心神打亂，僵持之中的靈力也再度混亂，不肯被《無心書》馴服。
“噗！”
墨微噴出一口血來，她隱約推測這是師尊口中的玄雷，卻不知它落在身上會是這樣的感受！
明明是外來的襲擊，但卻仿佛有一種難以克製的力量從身體之中迸發，刹那間就仿佛火山噴發一樣，所過之處，經脈震顫不已，甚至立時斷裂了去，然後在強大的藥力作用下修複如初，又一次斷裂，又一次修複……
如此循環，痛難自抑！
好痛！
好痛！
為什麽我要經曆這樣的痛苦！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如果放棄，會不會不那麽痛？
明澤真君看著一道道雷霆接連不斷地劈落，池中的人也越來越痛苦，心中也難免生出幾分猶疑，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但明澤真君不是個事後才來後悔的人，動搖隻是一瞬之間，他很快堅定心神，這隻是個開始而已，想修煉《無心書》，以後會遇到更多比這更可怕的痛苦，如果現在就不能適應，那放棄還來得及！
就在此時他敏銳地感覺到墨微心神不穩，有動搖之意，連忙厲喝道：“阿墨！凝神！”
這聲音宛若一縷陽光，照亮墨微已經昏沉的意識，她從沮喪與軟弱之中掙紮而出，再次將靈力收束，開始用《無心書》的心法運行起來。
前功盡棄，唯有從頭開始！
漸漸地，她似乎有些適應了這種痛苦，《禦雷訣》即便有外界雷霆之力襄助，卻到底品級太低，逐漸不擔
而體內那被玄雷喚醒的力量，在完全蘇醒的第一時間，便站在了《無心書》一邊，將《禦雷訣》一方打得潰不成軍，最終完全吞噬！
心法轉換，成功！
還來不及鬆口氣，墨微又聽見師尊的聲音傳來：“不要停下，一直運轉心法！”
墨微一驚，連忙照做。
體內被剛才那一番戰鬥弄得大變了個樣子，墨微沉心靜氣，將體內的雷霆碎片一一煉化入靈力之鄭
在不斷運轉心法之時，她漸漸不再處處約束靈力，也不擔心它們會亂竄，更不再被痛苦所擾，心神漸漸放空，沉溺於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之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