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關懷
吳姨娘的心酸，不管是在朱元旦成長過程中身為親娘卻缺席的遺憾，還是做為一個女人卻從未有過夫妻恩愛甜蜜的日子的遺憾，這些遺憾都是說不出口的，也是沒法和人說的，尤其是沒法和朱元旦說了。
所以，吳姨娘隻能忍著心中的心酸和眼裏的眼淚，聽著朱元旦說話，自己卻低著頭紅了眼眶，就是這樣還不得不附和著笑道：“嗯！元旦你說的是，要找一個好姑娘，能和你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的好姑娘，自然是要和你契合的，不然夫妻二人過日子總是難免爭吵，要是吵一架就生疏一分，那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是吧，姨娘也覺得我說的對吧？可惜這樣和自己契合的姑娘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朱元旦笑著看向吳姨娘，這時忽的才察覺到吳姨娘那泛紅的眼眶以及低落的情緒，不由的訝異地問道，“姨娘這是怎麽了？是我說錯了什麽話，惹姨娘不高興了嗎？”
吳姨娘忙抬手擦了擦眼眶，失笑搖頭道：“沒有！元旦可別多想，姨娘我很好，沒什麽不高興的！快！吃飯！”
說著，她又是給朱元旦家了一塊紅燒肉，故作無事的樣子。
可朱元旦看著她那泛紅的眼眶，卻是明白吳姨娘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他遲疑了一瞬，就是堅持道：“姨娘，有什麽不高興的就說出來，如今這家裏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也沒有別人給姨娘氣受，你再忍氣吞聲，有所隱瞞，讓我又做如何想呢？我還以為是我給姨娘氣受，惹姨娘不快了呢！”
“不！不是如此！元旦你可別胡思亂想，姨娘隻是，隻是”吳姨娘又是說不出口了，但在朱元旦堅持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把自己的心酸委婉地說了出來。
她苦笑道：“元旦，其實姨娘就是覺得你長這麽大，小時有老爺夫人寵著你，漸大了又有你師娘疼愛包容你，唯有我這個做親娘的，卻是像個旁觀的外人一樣，什麽都不曾為你做了，想到此心裏感到心酸遺憾而已！”
聞言，朱元旦頓時心中一震，張口結舌地看著吳姨娘，卻是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吳姨娘則接著又輕歎道：“除此之外，在見了張先生和他娘子恩愛的樣子，聽了你剛剛說的話，又想想自己和老爺之間的事情，心裏就更感到難受了，我卻是沒那個福氣，和一個好男兒結為恩愛夫妻，和美地過日子，為此我也是心中頗為遺憾了，這或許也是姨娘的命吧！也是，是我貪心了，當年本來我就是家裏養不活了，把我賣給了朱家當丫頭使喚，我能好好地活著，還有今天的好日子，這已是福氣了，再貪心貪求許多就不該了！”
聽了這話，朱元旦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他想了想這些年他爹朱員外和吳姨娘之間那冷淡至極的關係，不由的也為她感到可憐，但關於長輩男女妻妾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閉了嘴不說話了。
如此之後，母子二人就好像冷了場一般，沒人再說話了，在沉默中吃完了這頓晚飯，就各自洗漱回房歇息了。
可各自回房之後，卻又都是輾轉難眠，朱元旦心裏想著吳姨娘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吳姨娘可憐，從小被賣為丫頭伺候人，長大了又成了不受寵愛的妾室，生子了也不過是替別人生的兒子，她半輩子過來，世情冷暖，遭受了多少冷眼，心裏有多少心酸，那真是無人訴說也無人可知了，如今她與他一起過日子，他就該多一些關懷問候才是，畢竟他們本來就是血肉相連的親母子不是？在這世上沒有比他們更親的人了。
所以，他躺在床上就在反省，剛才在飯桌上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冷漠了，好不容易吳姨娘向他這個兒子開口訴說了一番心酸和遺憾，但他卻什麽都沒說，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豈不是讓人寒心？
朱元旦輾轉反側，頭枕著雙手手掌，內心裏不斷地反省著自己，也在思索著以後該如何和吳姨娘相處了。
而吳姨娘呢，此時心裏也覺得有些後悔呢，後悔自己口無遮攔地說了那些話，她覺得自己這個親娘本來就沒有盡好做娘的責任，虧欠於朱元旦，不說如何彌補就罷了，怎麽這時候還說些這樣的話呢？像訴苦一般！
要說訴苦和心酸，她的那些心酸又算什麽呢？朱元旦那被拋棄被冷落忽視的心酸又哪裏比她少了？他一個孩子經曆了那許多，都不曾和她訴苦呢，她這個不曾盡責的親娘又有什麽資格向他訴苦呢？
唉！真是多嘴多話了，也是日子過的好了，一時之間什麽都忍不住，就口無遮攔了，以後可要改了這些，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心裏還是要好好衡量衡量。
母子二人都是輾轉反側，所思所想的卻又都不同，但那目的又是相通的，那就是希望他們母子之間能夠親近和睦地相處下去。
其實，這說起來也是十分可悲的事情，親母子二人本該就天然十分親近無隔閡的，哪裏會像他們這樣想要親近卻又難免疏離生分呢？說到底還是從小沒相處過，這才不親近啊，就算如此住在一起大半年了，母子二人之間看起來也是親近了許多，但那其中的客氣疏離卻也是不可忽視的了。
這一晚上，朱元旦想明白了，就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可吳姨娘卻是一晚上都沒睡著，輾轉反側。
第二天一早，朱元旦早早起來了，在丫頭仆人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就去了廳堂和吳姨娘一起用早飯，母子二人坐在飯桌前，好像昨晚上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吳姨娘不斷給朱元旦夾著包子吃，朱元旦也是埋頭吃著。
而早飯過後，朱元旦就要起身出門，去往南城張家了，可剛剛站起來，他忽的就是想到了什麽，對吳姨娘笑道：“姨娘，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多思多想了，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了，遺憾或者心酸都過去了，我們還是想想以後的事情吧，你和我以後在一起過日子可還長著呢，總要放寬心才是，我總不會再讓姨娘心裏難受的！”
說完，他就腳步匆匆地走了，隻留下話道：“好了！姨娘，我去先生家了，可能今天就不回來了，過幾天才回來，姨娘在家裏好好的！”
吳姨娘聽了這話，先是一怔，看著朱元旦匆匆離開的背影，忽的她就是露出了那真心燦爛的笑容，心裏既是高興又發酸，她可能沒想到，朱元旦會突然說出這樣關懷暖人心的話語來吧，這隻能說他真的長大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