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狙擊
白寧被嚇暈,從馬上摔下來撞傷了手臂。把人送回宮後,皇嫂挨了嚴罰。白寧醒來,就看見母後嚴肅的神色和父皇慈愛的眼神。
“母後,父皇,好可怕呀……”白寧先委屈的大哭。
“你還有臉哭!”皇後嘉景嗬斥:“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要是讓唐雲逃出城,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嗎!”
“母後,我知錯了……”白寧哽咽:“父皇,那個人的腦袋突然就變成血飛我身上,好可怕呀!”
皇上疼愛的抱住白寧,安慰道:“沒事,都過去了,寧兒別怕。以後還敢不敢偷跑出宮了?”
“不敢了……”
除了茶樓裏親眼目睹駱洛開槍的四人,寧城所有百姓都以為是唐雲觸犯了天怒,遭了天譴,所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腦袋才突然炸開。
唐煜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過了兩天。他盤腿坐在草堆上,像個打坐的道士,聽到自己兒子慘死,沒有半點的悲傷,隻是盯著地麵空洞的瞧了許久,然後閉上了眼睛。
“真是冷漠無情呀,自己兒子都遭天譴死掉了,他還安定自若,也不怕明天上刑場時也遭天譴嗎。”獄卒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唐煜無動於衷。
“洛兒,明日唐煜便被壓去斷頭台了。”駱楚說。
“嗯。”駱洛點頭回應。驀地腦海想起一個問題:殺了唐煜之後,自己該幹嘛?回家?怎麽回?
駱洛沒有即將完成任務時的喜悅,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困擾。駱楚見她空著眼神在想事,過去玩起了她的手。
駱楚說:“洛兒,這幾日我總做夢,夢到母親,還夢到我們以前的日子。我在想,母親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唐家輝煌於世,而我卻做了違背她的事,把唐家送去深淵。洛兒,你說,人死後會不會遇到自己的親人呀?”
“駱楚……人死就是腐爛,才不會像傳聞那樣靈魂出竅。而且,讓唐家得逞,這個世界說不定更亂。一旦他們得啟國,下一步就是涼國。他們也許會成為明君,但有他們也會成為無休止的征伐人,到時候,苦的永遠的都是底下的人民。”
駱洛死過一次,她的死很安靜,就像睡了一覺,沒有夢境的一覺。
駱楚笑了,悲涼的:“所以,我那叫大義滅親?還順帶給母親報了仇。”
他又搖頭:“不對,母親她不希望我為她報仇。洛兒,他們是我的親人……這次,我就真的隻剩你了。”
快要入秋,旁晚的風有些涼,出進駱楚的眼裏,駱楚眨著眼很快就濕了眼眶。駱洛知道秋天很悲涼,但比秋天還悲涼的,一定是駱楚此刻的心情。
“駱楚,給你個抱抱吧。”
駱洛不會安慰人,駱楚也不需要的她的安慰,駱楚需要的,永遠都是駱洛留下的決定。而恰恰相反,駱洛最給不起的,就是這留下的決定。
“好吧。”
駱楚似有不滿足,可當駱洛張開手臂時,駱楚開始開心的紮進她的懷裏,用力的抱住她的腰,就像平時她抱著他一樣。
一隻小鳥飛了很久很久才找到樹枝落下的感覺,踏實得,舒服得讓鳥兒不想再飛回天空。
駱楚抱著駱洛,駱洛撫著他的頭發,便是那種懶得去想,懶得去爭,就想永遠這樣子抱著她的感覺。
“洛兒,此刻的意境不錯,咱們做點壞事吧?”駱楚天真的笑,滿眼的邪,壓著駱洛,目光落在她衣口上。
駱洛說:“想耍流氓你直接說,以後別騙我抱你了。”
“沒騙呀。”駱楚嘟囔著:“洛兒的擁抱最溫暖了。嗯……脫了衣服抱,也很溫暖,嘿嘿。”
幾天前,唐闖在寧城皇軍先來到前接到了唐煜的密信,蔣依依也後一步接到皇後的迷信。不過在蔣依依拿下唐闖前,唐闖消失在了軍營裏。
該憤怒的去找駱楚拚命吧?可對於父親的落馬,自己的逃亡,唐闖顯得很平靜,仿佛早有預料般。
他脫下一身戎裝,蓄起胡子,頭發弄得亂糟糟,像是雲京而來的難民。走到寧城時依然過了幾天。
城裏都是唐雲遭受天譴的各種傳聞。滿城人民都湧向了刑場,昔日受人敬仰愛戴的唐丞相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唐煜被壓著跪在刑台上,在他麵前擺著冰冷的大刀。
唐闖混在人群裏,遠遠的眺望那個比任何人都漠然的唐煜。那個被砸了一身菜葉臭蛋的人,眼神平靜如歸,他突然被針紮一般,抬頭看向台下人海,像是父子心結,隔著人海,唐煜和唐闖的眼神撞在一起。
唐煜笑了,悲戚的,帶著深深的疲憊。
“他還有臉笑!砸他!砸死他!”
成年禮的前一晚,母親去世,唐闖和唐雲跪在靈堂上。唐雲哭聲朝天,唐闖沒哭,唐雲說他無情,兩個人打起來,唐煜嗬斥罰了兩人。
等葬禮過去,唐闖在房間的桌上發現一支挽冠的發簪。後來才知,那是唐煜留下的。
那是唐闖記憶裏唯一一次可以感知到的父愛,唐闖從想到大,被唐煜訓練得像個聽話的傀儡,唐闖除了那一次,一直覺得唐煜從來沒有把他當兒子對待。
唐雲羨慕嫉妒父親對他的偏愛,可那偏愛是絕對控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喜悅悲傷,甚至在唐闖小小的年歲裏,唐煜親手教他怎麽用刀子捅死他喜愛的寵物。
可不管唐煜怎麽對他,唐煜依然是他的父親。現在,他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親身首分離。
駱洛茫然。她握持著手中沉重的狙擊槍,看著鏡中的唐煜,隻要開下這一槍,主人的命令就完成了。可是,完成以後呢?
她想回家,她要怎麽回家?
沒人告訴她。
“時辰到!斬!”
一聲令下,唐煜被壓在斷頭台,屠夫揚起了手中的大刀。
“嘭!”
血水四濺。
唐闖被眼前一幕震驚得瞪大眼睛,人群爆發著驚歎聲。天譴!又是天譴……
唐闖閉上眼,胸中一股怒火攻心。天譴?一次是天譴,兩次就更像認為。唐闖不信什麽天譴,一定是有些人用了什麽辦法讓父親和唐雲這般慘死。
駱洛內心最大的牽掛隨著子彈的飛出,豁然落地,可同時的,她失去了留在這個世界的方向。
運輕功跳躍於房屋之上,速度比平時慢了些。唐煜之前給她投的化功散,即使已經解了,可也把她的內力化了兩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