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三)
張士琮把侍衛留下進了船,駱洛目光追隨著離去的船。餘光看見白寧拿著孔明燈過來,駱洛隱進了人群裏。
“別跟著我,回駱楚身邊。”
磨子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駱洛,駱洛有些煩躁。她不過是左手受傷,又不是全身殘廢。
磨子一貫的話少,對駱楚唯命是從。駱洛見他依然亦步亦趨,也不管了,怕跟丟了張士琮,錯過了這次大好機會,讓前麵做出的努力白費。
船內隻有她一個人,張士琮興趣盎然,盤腿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著,半品美酒半品美人:“美人為何遮著臉?”
美人沒說話,沒有樂聲而翩翩起舞。柳腰細柔,揮動的長袖,搖擺的裙角,若有幽夢。
隨著她如嬌如魅的舞姿,船內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甜香,似有似無。張士琮受了蠱惑般,仰頭在空中嗅了嗅。
如若癮症得以平息的鬆懈,張士琮貪婪的吐吸,美人麵紗下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有魅又帶無盡嘲諷。一步步扭動靠近,張士琮邪笑著,身手去揭她的麵紗。
美人不拒,隻是嬌媚的眼神頃刻變得冰冷陰狠,張士琮還未感覺到危險,冰冷的刀子便捅進了心房。
麵紗掉落,張士琮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藍伊。嘴角溢了鮮血,張士琮想要開口說些什麽,藍伊卻捂住了他嘴,把他推到在地,拔出刀子。
“這第一刀,為了我的孩子。”抬手,再落下一刀:“第二刀,為了我娘親。”
再抬手,最後一刀:“最後一刀,為我自己。當初不該試圖喜歡你,不該把你這個丈夫當成全部,不該對你言聽計從,讓自己傷了心,又失去最後的親人!”
血濺了滿身,她淚流了滿麵。張士琮死死的抓著她的衣袖,嘴巴囁嚅著卻被滿嘴的鮮血蓋住了聲音。
“藍伊……你和我二哥……”張士琮用最後的力氣喊出她的名字,睜著眼睛,沒了氣息,一滴眼淚從他眼角落下,沒進了他的黑發中。她沒有看到。
“你永遠也不信我,孩子是你的!我和你二哥什麽都沒有!”哭聲混著怒吼,可他已經聽不到最後一次解釋。
磨子的刀鞘碰到了侍衛的劍鞘,發出“當”的一聲,那些侍衛立馬都警惕的看向磨子。駱洛趁他們視線離開,快速的跳進船頭,推開船門走了進去。
血腥味,濃重新鮮的血腥味。藍伊抬頭看,見是駱洛,仿佛預料到一樣,沒有任何的驚訝。
停止了哭泣,雙眼無神的藍伊道:“你是灰閣的刺客吧?昨晚你房間外的侍衛是我派去的,抱歉呀,沒我的耽誤,你昨晚應該完成任務了吧?我隻是突然的,不想假以人手了,突然想親手殺了他。”
原來給灰閣開錢買張士琮的命的人是藍伊?駱洛片刻唏噓,但她不想多管閑事,隻做好份內之事就行。
刀子正正的插在張士琮的心口,駱洛委身要探他的鼻息。藍伊又道:“他死了。楚洛,離白寧遠點,她是什麽都不經的單純人,別傷害她。”
“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以後不會再遇到。”說完這句話,駱洛不再停留。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藍伊。
心如死潭,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了。
駱洛進去又快速出來,磨子和那些侍衛一賠不是,平時的啞巴現在卻會說些好話來討好別人。侍衛見磨子也不過是無心的,便放他離開。
駱洛卻不幸的,剛從飛躍上岸沒走幾步,一直找她的白寧就出現了。看到他,驚喜的跳起來,生怕他再消失不見:“楚洛!楚洛!我在這裏!”
駱洛走不得,停在原地。白寧跑了過來,手裏還是拿著那個孔明燈:“我找你許久了。你為什麽拿著劍,背著包裹呀?”
“我是來找姑娘道別的。”駱洛說。
“你要走?”白寧失落溢於言表:“現在就走嗎?”
“對。”
“讓開讓開!都給我閃開!”
馬蹄的踢踏聲蓋過吵鬧的人群而來,一身紅蓬兵甲,威武的騎在馬上,啟國少將唐闖領著兩百士兵浩蕩而來。
“末將參加公主。”唐闖下馬,行禮。
“你們來幹嘛?”
“皇上有命,讓爾等來接您回宮。”
“我不回去!”
白寧躲到駱洛身後,唐闖才發覺公主身邊站著一個男子,不禁眯眼打量著駱洛。
唐闖目光直接而帶著警惕,駱洛先是裝出知道白寧是公主時的訝異,接著是麵對唐闖**裸打量的慌亂。
唐闖道:“皇後也說,公主您應該玩累了,該回宮了。”
“我母後……不可能!”白寧不相信的搖了搖頭。當初是母後千方百計的送她出宮的,怎麽現在卻又要她回宮呢?是唐闖編的理由吧。
唐闖想說什麽,周圍都是圍觀的百姓,他欲言又止,發現心慌的白寧手偷偷握住了駱洛的衣袖,唐闖眼神立馬變冷了:“這位公子是誰?”
“我叫楚洛。”駱洛回答,心裏在找著離開的理由:“既然,寧玉要回宮了,那我也該走了。”
白寧拉住楚洛,這時,河邊傳來一聲叫喊:“有刺客!世子被殺了!世子被殺了!夫人也被殺了!”
是張士琮的侍衛在驚慌失措,青田權貴隻有一家,白寧又聯想到前幾天梁王府進刺客,臉色立馬煞白,放開了楚洛,跌跌撞撞的跑向河岸。
唐闖也跟了過去,又想到了什麽,對手下說:“把他抓住,別讓他跑了。”
兩個士兵立馬將駱洛鉗製住,駱洛不僅心裏有怒,臉上的怒氣也顯露無疑:“為什麽抓我?”
“你手繭和我差不多,常年用劍吧?說不定你就是那個刺客。”唐闖睥睨之姿,帶著輕蔑。
“嗬。”駱洛回以輕笑。
駱洛是第一次被這麽對待,心中有些不服,但自己什麽都沒做,對方又人多勢眾,先忍著吧。
藍伊伏在張士琮的胸口,嘴角掛著隱隱的微笑,眉頭舒展,似乎在臨死前看到什麽幸福的事,隻是那把插在她心口的刀,還有滿室的血,和她嘴角的微笑一點也不想配。
“表嫂?表哥?”
白寧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想要觸碰,卻被唐闖一把拉住。
唐闖道:“死了,自殺的。”
“怎麽可能!你騙我!”白寧眼淚落下:“我昨天還和表嫂做燈呢!她怎麽會想不開!表哥……表哥也是!他不會自殺的!”
唐闖從軍多年,什麽廝殺算計的場麵都見過,他瞧一眼便知道是藍伊先殺了張士琮後自殺的,不過看白寧傷心痛苦的模樣,他不打算告訴她真相。
“這是衙門的事,公主該跟微臣走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才是公主,你要聽我的!”
唐闖常年在軍中,見過白寧幾麵,對她的所有了解都來自傳聞。傳言她無理取鬧,任性刁蠻,唐闖為了避免失去理智白寧做出什麽礙事的命令,把白寧一手刀劈暈了過去。
“你竟敢……”
白寧軟倒在唐闖懷裏,被血腥場麵嚇得半傻的小青過來扶主,對一臉黑麵無情的唐闖敢怒不敢言。
“放他走。”上了岸,唐闖讓士兵放開駱洛。
他抱著白寧,駱洛睨了眼唐闖,轉身便走進人群。唐闖瞧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總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查查那個人。”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