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524章秤砣桃花
阿撒兒這下當真惱羞成怒。
“你當如此我便不能拿你如何嗎?”
易幼颺雲淡風輕。
“如果公主如今真有這份決心或者能力,公主還會願意如今這樣麵對一個,明知不會給您好臉色的階下囚嗎?”
阿撒兒如今算是知道,什麽是真的【頑石】,與那些她的一個身份就可以讓他們趨之若鶩,她青眼相看幾分就能讓那些人瘋狂的人不同,這個男人裏裏外外防守的太好,又或者一個男人厭惡到一個女人這種程度,這個已然動心的女人以至於根本拿這個男人如何。
就在兩人僵持著,阿撒兒矛盾著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好,還是繼續和他耗在下去,大殿外進來一個黑衣老者,然後對她拜了拜,不聲不響的過來在阿撒兒的身邊,兩人都知這個老者如今是什麽身份,可他不聲不響的站在一邊像是在等他們完事,又像在等阿撒兒發完脾氣再講自己的事,易幼颺這個人如今於他完全無關一般,他們也隻能不聲不響。
一時間一種怪異的氣氛在三人中間流竄起來,易幼颺望望那個老者,又望望阿撒兒,心思沉重;阿撒兒望望他,又望望老者,眉頭染怒。
不同的是易幼颺剛才一心要惹火阿撒兒的態度,阿撒兒想當即將這個人辦了的震怒,都因這個老者的出現,莫名其妙消減了勢頭。
阿撒兒再次度近了易幼颺幾分,臉上的怒氣消減了,傲氣卻平添了幾分,在他麵前倨傲道。
“你不用一心想要挑怒我,別以為本公主不知你想讓本公主將你發配的遠遠的,你討厭本宮,不想見本宮,本宮還偏就不如你意。”
她大手一揮,袖子上的玉墜流蘇給她揮的嘩嘩作響,人已背過身去,對他做出處置。
“易幼颺,怎麽說我們都算是拜了堂的夫妻了,縱然之前因為本宮之前因為身體纏綿病榻緣故,讓你有理由對本宮置之不理,可此時本宮已然不是當初需要與你聯手的小公主,也不是會再期望你像對待那個女人那般來鍾情本宮的女人,本宮是這西域的女王,王要什麽下臣從來都沒有說不的餘地;你是休摹也好,曾經的鐵甲軍小將也好,都逃脫不了成為本宮男人的事實。”
易幼颺冷笑,笑意諷刺。
“果然,公主是舍不得易某死的,公主這枚桃花,可真是一把秤砣,易某不願接,還一把砸到易某腦袋上了?還是隻有如此,公主才能一雪前恥,來欺騙自己自身魅力更勝花穀穀主幾分?可惜呀!公主不是生在西域大好的時代,現在的西域,沒有人會去在乎公主的魅力與自尊,你將易某綁在宮中做這虛有其名的駙馬,除了給你現在增加更多的笑話,沒有任何有利於你現在處境的作用。”
阿撒兒也笑,仿佛已經不會被他以任何方式牽製。
“駙馬?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現在的價值了,你之前既然已經選擇了那個瞎女人,自然就沒有了休摹駙馬該有的尊榮,現在不過是你為之前的行為償還的罪人罷了,現在開始,你是罪奴營的罪奴,本宮想召你侍奉的時候,會有人替你收拾幹淨,之後你再回到罪奴營去和其他犯人一樣勞作,建城牆;本宮不會讓那女人再有任何機會找到你,亦不會讓你有任何機會逃脫或者傷害到本宮,所以等你回到地牢後,會有人在給你治療身上的傷勢同時,也會將你的武功全廢掉,你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翻盤,你剩餘的所有生命,就在罪奴營以及本宮的召幸中度過吧!”
易幼颺在袖子下的雙手緊握,手背上的青筋欲裂,而他眼中更是冒出欲將麵前這女人撕裂的狠怵。
“公主這個桃花運,還真是讓人接的心塞,惡心!”
阿撒兒卻一副得逞的得意,不管他如今究竟如何看待了。
“來人,送駙馬先去地牢養著,待身上的武功廢了,身上的傷養好了,送去罪奴營,讓那裏的人教教他,在西域罪奴究竟該如何服侍貴族,服侍一個王者。”
外麵立即進來兩個西域的侍衛,將在地上的易幼颺拖拽起來,易幼颺被他們拽起來往外走的同時,頓住腳下,強迫這兩個人停了下來,他對那個怡然自得的女人道。
“對了!告訴你一聲,我家的辛兒呀!縱然現在看不見了,可那雙眼睛,遠比你這個公主……哦不!你現在很快就會是西域的王了,雖然你現在也隻敢在這王宮之中偷偷穿著王袍過把女王的癮,可即便你是真正的女王,你也永遠得不到她從我這裏得到的鍾情與溫柔,你也無法得到任何一個男人的憐憫,與真正的感情,即便你再怎麽將所有的男人踩在腳下,貶低他們。”
仿佛是給他刺中她最脆弱,最在意的痛楚,阿撒兒前一刻還得意的麵孔驟變的猙獰僵白,恨聲道。
“將他扔到地牢,先餓他三天再給他治療!”
他這樣的傷勢,即便不餓三天,不治療定然也無法再往好的方麵發展,那傷勢折磨的他在地牢裏也夠受了,可這樣殘酷的對待,易幼颺本身反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了,再重的刑法他也熬過來了,雖然時隔五六年了,可那一年在地牢中受的刑法,他至今記憶猶新,如今她這不治傷,不給飯食的情況,顯然根本不能讓他受到什麽威脅。
與阿撒兒相反,他這會兒反倒笑的十分得意了,勉強跟上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腳步,這才離開這個,阿撒兒變相對他示威的金碧輝煌的大殿。
他走後阿撒兒的怒氣還是沒有平複,就算是麵對這個如今對她已然沒有從前親近的老師,依然不掩怒色,隻是麵對阿耶那張不喜不怒不哀不傷的褶皺麵孔,阿撒兒這怒氣卻分不清,究竟是氣剛才易幼颺的有意挑釁,還是氣這老師的不聲不響了。
來回負手度了幾步,她直接反身問這老者。
“阿耶認為,本宮如今做的,還不夠好?”
直到她如今直接提他的名字了,阿耶才正麵對她,恭敬一個西域的禮節,躬身說道。
“回稟公主,您如今對休摹駙馬是將這縷不該有的情絲斬斷了,隻是,這心裏,不知對他,是否還有著不同於他人的婦人之仁?”
阿撒兒麵色又是一瞬間的僵白,聲音冷硬道。
“你是覺得,我對他還不夠殘忍?”
隨即心中更不服。
“阿耶不是不知道,這個人多年前受了那麽多刑法,什麽痛什麽苦都嚐過了,還是沒能將他的傲氣磨損,反倒後來讓他有了翻身的餘地,如今他再次淪為本宮的階下囚,若非他身上的傷可能隨時會要了他的命,本宮定然不會隻是餓他個三天丟在地牢,阿耶是想直接將這個人折磨死,到底還是另有打算?”
阿耶深深一拜。
“下臣不敢,公主深思熟慮,又問了醫者這人的傷勢究竟如何個程度,倒是下臣疏忽了,也忘了,如今隻有他活著,才能周旋出更多的時間,也因此調出那人留在西域給摩多家族的暗探。”
聽到他說這層,阿撒兒再次怒不可遏。
“暗探……哼!那個女人走了走了,竟然還留了一手讓貴族膽顫心驚的狠招,縱然她是為兌現與摩多家族的承若,可她永遠沒有理由拿西域的王室來與他人買賣!”
阿耶微微抬眼望了望這個徒弟盛怒的背影,眼尾泛著習以為常的淡漠。
唉!怕是這孩子又忘了,那天那人血洗鳳鸞殿,給當時還是休摹的易幼颺阻止之後,她對她的警告了。
……
“我今天可以不殺你,但你記住,不是我真的不能殺你,是我想將你的命留到最後,你該受的罪,該受的侮辱真的受盡了,你這條命,我再隨時收走,在此之前,你便將你這西域王儲的尊貴身份,為我奉獻的淋漓盡致吧!”
……
阿撒兒不是個真正聰明的女人,可有一點她比太多女人好了,會投胎,生的好。
她的身份,即便是在這種不缺子嗣的西域王室裏,都相對要有優勢,先逝的西域王那個唯一尊重的女人唯一的子嗣,縱然不是王子,也得到這個精明了半輩子,餛鈍了半輩子的西域王為數不多的疼愛,雖然在最後他發現,這個他唯一疼愛的孩子,根本不適合做王,可是已經晚了,隻能在半被脅迫,形勢所逼下,繼續支持這個女兒,不得不說,這點就是連那位花穀穀主都不及的。
這兩個女人好像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極為聰慧理智,可是生不逢時,縱然她在江湖之中人緣還算不錯,又會做事,有些俠義心腸,又不會為世人所表述的【道德】所束縛,卻從沒有得到好像來自家族的信任,隻知她是花穀醫聖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如今世上唯一一個弟子,卻從未聽說她出身自哪兒,就他從多年前觀察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她還更受大唐天子的忌憚,天生有疾,又遭波折,多難,反正不是個好命的女子。
而阿撒兒,與她相反,有著絕對的好命,卻不是個聰明,以及成功的王室子孫。
如今的西域王室是不太太平,可放在哪個朝代,但凡王孫貴胄的世界,從來沒有太平;她至今的一切亂局,顯然在與鐵甲軍一戰後,更為糟糕的;後來她將當初本該趕盡殺絕的易幼颺留下,這才有了之後的風波,加上休摹的有意挑唆,這個天之驕女也更為容易暴躁易怒了。
她將自己僅剩不多的又是揮霍殆盡,沒有得到這個讓她心動的男人,甚至連像個正常女子那樣,向心儀的男人訴說一句鍾情都沒有,便已被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權利爭奪上,她也完全失去了優勢,處境甚至比失去心愛的男人,更為尷尬,危險重重。
好命與不好命的對決,還是後天實力更為關鍵,以至於現在,他也沒辦法拯救這個天性驕傲過了頭的學生。
所以當他出現在易幼颺的地牢裏時,對這個曾經將他唯一傾注了所有精力的男人,他反倒不那麽恨了,命裏有時終須有,而沒有的,就算再怎麽強求,他再多的聰明睿智,也沒辦法保那徒弟一世長安,阿撒兒不是遇到他才敗的如此狼狽的,也不是遇到重陽辛才輸的如此不堪,她那個身份,以及沒有及格的王者修為,注定讓她在誰的手上都沒辦法穩操勝券。
所以再麵對這個被要求餓肚子的人時,他甚至頗為心平氣和的給他遞了一個,用幹淨的帕子包的好好的民食大餅。
他這個態度讓易幼颺極為意外,看著帕子一角滑下來,露出的還很香軟,此刻對他來說很有吸引力的餅,抬眼又看看麵前半蹲在自己麵前,臉上並沒有以往不是高深莫測,就是陰沉難測的老人,他有點不敢質疑道。
“給我的?”
阿耶底眼瞄了那對他來說,卻沒什麽吸引力的餅一眼。
“你看我像是需要吃這種東西的樣子嗎?”
他是不用的,不過他於他現在就算沒有立場不同之前了,他應該還不至於閑到給他送吃的吧?
雖然這樣想,他卻老實不客氣的將大餅抓過來就吃了。
易幼颺吃的毫不介意,還吃的頗為【豪放】,看著那個因為背上的傷趴吃的毫無形象的人,這讓阿耶著實有點意外了,拉過旁邊的一個簡陋的墊子,他索性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吃。
“吃的這麽爽快,難道不怕我下毒?”
易幼颺一頓,眼睛朝他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