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44章 你想要的都給你,他歸我
之後的動亂中,如休摹所願,靈犀殿並未再有任何動作,辛兒的生活除了給留在靈犀殿內的東臨尹療傷,就隻在阿撒兒身上廢點精神了,再有的話就是到朝天閣給混合了好幾方勢力的學徒講課,講醫學,講怎樣更方便的去探究這些古書上的醫術。
她平靜的好像如今西域那些星火都與她無關一般,平靜的東臨尹都有點看不透,她如今真正的想法是什麽了。
“你如今究竟想怎麽做?”
終於,在這種靜默中,東臨尹在她再一次為他診脈確診時問了出來,辛兒搭在他脈上的手一頓,隨即淡若清風的笑,反問他。
“小尹覺得如今我該做什麽?”
說完她不等他回答,仿佛也不需要他回答一般,自顧自的又說道。
“如今我還能做什麽呢?自然是將該做的都做了,就算最後的結果是死心,也不至於白來一遭西域吧?”
她這是……
東臨尹深呼吸一下,想將所有的心思都告訴他,話到嘴邊還是給他全部壓了下去,頓挫半響,他才下定決心,反而改口了,對她道。
“今天開始,我要留在這裏。”
辛兒訝異,正在給他準備銀針的手停了下,扭著頭問他。
“為什麽?你現在今天再這一次治療之後就可以到【蓬萊軒】修養了,在哪裏總比在這裏自在吧?這一個月來你當隱者還真當上癮了?”
東臨尹意誌堅決。
“反正也沒光明正大幾天過,我在這裏,反而比在【蓬萊軒】待命要安心許多。”
究竟是在她身邊安心許多,還是他在她身邊安心許多,辛兒沒有過問。
縱然這個人話少,有時還很毒舌,可她多少也能夠感覺得到,這個人時經五年,尤其在一個月前與休摹大戰了一場之後,已經更為不一樣了,但究竟是那些不一樣,她如今還真是不太想太清楚。
有些事知道的多了反而會束手束腳,造成局促不前的狀況,對於這個同十二羅刹那些孩子一樣,白白撿來的師侄,她固然信任,但一些關係,永遠都不想打破,一如他來她身邊這麽多年的目的,她知道有,卻不會去問,他想要什麽,隻要開口,或者她看得出來的,都會給他一般,這是對於他沒有出賣的回報;他們隻知道一點,如今對方還都能夠無條件的信任,多的,也無需了。
“你高興就好。”
她做什麽決定,他從來不會質疑;他做什麽選擇,她從來不會過問,仿佛當時走到一起時便同時默認了這樣一個契約,他們誰也不會主動去破壞,她想這樣一直維持下去,當然也不希望會被什麽給破壞掉。
西域的動亂依然進行著,一種新的格局在西域迅速的形成著,當這種情況差不多又小半月後,休摹駙馬總算【從外地回來】,第二天第一件事便是去往靈犀殿登門拜訪,可他得到的消息是穀主不在宮中,自然,也沒在阿撒兒的宮中,今天的治療提前結束,她出門了。
休摹問過留守的花穀侍衛,原來她是去了他之前說的那個郊外溫泉別館。
別館前半夜才是最熱鬧最精彩的部分,不過想想她喜靜的性子,她選白天去泡溫泉,也能理解,於是不做他想,直接駕了馬車趕到西郊別館。
趕到後正是日落時分,入內打聽了才知道人已經泡好了,正在後院做療養。
後院說是後院,溫泉別館外圍卻是一片真正正正的大漠黃昏,他看到後院之中隔間之下,有其他的人在做療養,卻未尋到她的身影,想來有人的情況下,她也不會喜歡在人前靜臥合眼,自然也沒什麽心思做療養。
往外尋去,果然在離溫泉有段距離的地方,見到她與琳兒及兩個年紀不大花穀侍衛的身影。
遠遠看去,她罩著雪絨滾邊血紅鬥篷,鬥篷下不是飄出屢屢白衣,發絲隨意鬆散的以一根飄帶係在頭頂,絲絲落於兩鬢隨風飄舞;身邊的丫鬟短粉嫩短衣,玲瓏嬌俏,兩個黑衣侍衛穩如天兵立於她的身後;大漠黃沙,夕陽如同要燒起來的雲卷西沉,她就像立於一幅壯麗黃昏的大漠燒雲畫之中,身邊的侍衛以及她本人所散發出來的漠然氛圍,都在警告著所有企圖靠近的人【勿近】。
他遠遠駐足,看了她良久,久到可能讓她都意識到他這麽個人的存在,轉頭對身後的侍衛說了什麽,侍衛訝異,回頭見是他,又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兩個侍衛對她微微鞠了一躬,轉身向他走來,到了差不多的距離,自動駐足,對他同時做出了個【請】的手勢,而本人,沒有再要靠近的意思。
風聲咧咧,還好還不至於刮骨的那種厲,卻將他心中的感概及情緒吹散了大半,休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負起手臂邁步上前,在快要到她身邊時,琳兒也紛紛離開她走開些距離待命。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越近,她的身影在他眼中越是清晰,直到最後能看到她下巴、鵝頸上的雪玉瑩潤肌膚了,心起漣漪,她微微轉過頭來,他匆忙收起有些不受控製的心思,認真看她,才注意到她眼神微涼,卻含著絲絲笑意,如同問候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與他說著話,似乎與之前相比,並沒什麽不一樣。
“一月半餘未見,駙馬如今可是無恙了?”
休摹一頓,冷靜下來便想到了,如果他能對她如今的行動了若指掌的話,那他要如何,怕是也沒幾分能瞞得住她的,她今天來溫泉別館泡溫泉,怕也是別有用心的,雖然她這明顯剛出浴不久,閑散閑適的模樣,確實讓他心神迷戀,但理智很清楚,她既然做了那麽多準備,自然是不屑對他使用美人計的,她這份閑適自在,是從她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起來,她有這份資本,也有這份實力如此麵對他。
反之,他卻是無法對她如此坦然的。
“勞穀主掛記,休摹尚好。”
辛兒重新轉回了臉麵對夕陽,明明她眼睛看不見,休摹從她臉上的表情看來,總是有著是能看到的心曠神怡,或許她總是有種不用眼睛看便能識透人心的特質,或許是她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心境眼光,所以縱然眼睛看不見,在五年後重見的今天,倒是一點都沒有損了她本該有的風采,反而因這些,增添了她本身就有的光彩。
當然,麵對這樣的她,其實他覺得自己是一直受著考驗的,此刻麵對她如此對待一個對手一般的漠然交涉,更是讓他如同承受著心刑火烤的煎熬。
“月前本主多心,小侄魯莽,不知輕重,給駙馬造成的任何困擾,本主在這裏致歉,以駙馬的耳目,想必也已然收到消息,並且已經行動起來,無論是本主願意做的也好,還是對駙馬這次重傷的補償,本主今天其實隻想告訴駙馬一件事。”
他從旁邊轉到了她另一邊,她清楚的感覺到,並且回頭,麵若霜露,神若赤子的告訴他。
“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本主都可以給你,但相對的,他要歸我。”
休摹心頭一緊,她已經轉回頭去,他隻看得到她的側臉,但那側臉上的堅毅已經在清楚的告訴他,她有多堅定,多認真了,她已經……決定了嗎?在東臨尹回了她那樣一個否定的信息後?
“或許你是覺得本主瘋了,為了一個可能真的不在了的人肯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會有不少人嘲笑本主,縱然握著極好的資源,可對於追求上,到底還是沒有跳出女人的框框,是個隻會兒女情長,醫者氣短的女人,可本主清楚的告訴你。”
她再次麵對他,可以讓他清楚的看到她的決心,那同樣是他所不及的意誌。
“本主將你要的給你了,本主要的,你也必須在歸還本主之前保存的完好,西域能讓本主看得上的已然不多,你該清楚,如果本主能將現在的西域局麵打破的話,自然也能再打破一次,甚至毀了?”
休摹再次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女人的認真,雖然曾經好幾次都清楚她的性子,真將她逼到一定程度,真的很危險,倒是沒有哪一次是比這一次更讓他感到危險的,越平淡她壓抑著的衝動越是可怕,他敢確定,隻要他做不到,她定然會讓他與如今的整個西域跟著陪葬,可事實證明,他確實做不到,而且,也不能讓她真的這麽做下去。
“穀主如何就能確定,穀主給的,便是休摹想要的?”
不能同意,而且也確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她無需這樣做,也無需這麽火大,因為即便是他本人,也根本還不了她最想要的那個人。
“無上的權利,誰都不能動搖的地位,這不是你在西域努力至今的目的?”
辛兒微微回頭,風烈的眯了她的眼,聲音依然淡淡,問他。
休摹回神,想想自己至今努力的結果,又想想當初努力的初衷,不得不承認,讓她有如此誤會也無可厚非。
“休摹是想要絕對的權利的,起碼也不能任人揉捏搓扁,按理說到如今,即便將來穀主能夠將阿撒兒治好,沒有她的支持,休摹也自信,沒人敢輕易動得了駙馬府,所以基本上休摹是已經達到最基本的願望的,而穀主這一來,將休摹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打破,雖然說動亂下休摹能趁機握有更大的優勢,可嚴格說來的話,也並不是非要如此不可,相反,穀主這樣一來,卻將休摹原來的計劃給打破了,這也能是好事嗎?”
“可你不是接收的挺順手嗎?而且也沒見對駙馬有何負麵影響呀?”
辛兒好笑問他,他這明顯收了好處不想辦事的態度,她一點也不容許他回旋,休摹苦笑。
“穀主已經率先行動了,休摹不接受,便隻能任由他人宰割,自然不能不行動,但若如比休摹便要失信於他人,這實在有些強迫買賣的嫌疑,也未免太過得不償失了。”
辛兒迎風而立,慢慢度了兩步,同樣不退讓。
“一句話,駙馬是覺得本主的價格低了,不足以讓駙馬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