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36章醫者仁心?
阿撒兒清楚的感覺到腕上金線割入皮膚的力道,她敢相信,隻要她敢說一聲好,這個女人絕對敢將她手上的筋脈隔斷,更甚者,是將她整隻手從手上隔斷。
這一刻她才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女人與五年前失控會瘋魔的殺人相比,她更能笑盈盈間就將人命給撚滅在指尖。
剛才在初見她的那一刻,包括在率先出口挑釁她,她都還相信,她或許是經過時光的磨銼變的沉穩很多了,也有耐心的多,當然對於自己這個仇敵的克製,也比她能忍耐的多,所以也不在乎趁機多消遣她一下,甚至在她心頭刺上幾下;可這一刻,這個女人指尖捏線,笑意盈盈間,她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麽是不同的,那雙如今雖然看不見,卻更添魅惑的眸子裏,嬉笑間明明在傳遞著一種,她很想一試的強烈渴望。
阿撒兒背上不由出了冷汗。
這個女人應該是知道這個房間裏有著屬於王室的密衛的,也就是說在她踏入殿內那一刻,有著起碼十柄弩箭在暗中對著她的,她竟然還敢擅自妄為?
她不是沒有耐心,經曆五年時光消磨,不是不沉穩,也不是不能容她,她這是在清楚的告訴她,她隻是不想對她容忍;她再好的修養,再好的脾氣,不會對她一個無法讓她喜歡的人,甚至是殺死她丈夫的劊子手展現,她也無須容忍她的無禮冒犯,畢竟她們的關係,真不是什麽粉飾太平,就能相安無事的。
重陽辛,這就是現在的你嗎?不是比五年前更優秀了,是比五年前更可怕,更無所顧忌了?
“量你也沒這個膽子敢拿自己小命冒險,貪生的人,總是比較怕死的。”
她的久久沒有回話,讓辛兒對她徹底沒有耐心,指尖微微一動改了個方向,纏在她腕上入皮膚三分的金線,如同活物一般,重新抽離她的手腕。
阿撒兒出乎自己意料的大大的鬆了口氣,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原來一直在怕著這個人?怎麽可能?怎麽會?五年前給這個人屢屢打擊,到最後回到西域她的處境也更為艱難,直到今天雖然不用擔心王儲之位了,卻要擔心有沒有那個命登上那個位置。
她在意自己的命,當然在意,隻是這完全不能成為她消遣她的資本,即便如今她手上捏著她的小命,她也不能羞辱她。
“你就不怕死了嗎?”
她反擊回去,就算不能傷著她,卻也不想她就這樣羞辱她,她便認了的。
辛兒抽走金線,本來起身轉而出去的,不想這個女人竟然還不知收斂?半側回身,她悠然麵對她的夾槍帶怨。
“怕!但我更怕死之前,沒有將你這個讓我強撐了五年折磨的女人,折磨的夠本再死,所以不用太著急,你這病一時半會兒還真誰也治不了,我們就趁這個時間,慢慢算這些年的賬。”
阿撒兒心頭陣痛,她知道,每個月必行一次的噬心蠱之痛又開始了,雖然今天給泡在了這藥性濃重的藥浴裏,卻絲毫沒有減輕她的痛苦,反倒因為藥性揮發,痛的好像更清晰激烈了。
辛兒敲著拐杖到了外間,立即給那些正在焦急等待的西域醫者給圍住追問。
“穀主,公主如何了?”
辛兒輕描淡寫,不鹹不淡回著他們的話,另一邊擺擺手讓小鯷去準備該準備的一些用具。
“不算意外,不算難辦,但若根治,很是耗時,而且每個程度,方法不一樣,還得注意拿捏的力度……”
說著她有些沒耐心的總結。
“總之我們先一個一個階段來,本主如今這樣也不可能親自給她施針了,好在小徒針法已經得了本主真傳,本主會讓她來代為進行初期最重要的環節,你們在旁觀察,第二第三環節怕是就要你們來繁複為她下針去根了,內服她的方子實在難辦,隻能根據每天的進展程度,一次次來判斷,還不好下定論,你們就按我說的先去抓藥以及將道具準備好就好。”
辛兒讓小鯷準備初期治療要用的工具已經準備好,又取來文房四寶,準備書寫方子,可身邊的那些西域的醫者聽著裏麵的動靜不能平靜了,有些性子急的就不能等了。
“這些自然都不成問題,但穀主,如今正趕上公主被強行壓製的噬心蠱反噬之際,有沒有辦法幫公主減輕一些痛苦?好在可以讓她安然度過最初的這個階段吧?”
“罪是免不了的。”
辛兒的話很是堅決,帶著根本想都不想的漠然。
“本主在這裏說實話吧!你們公主這個病,好好的方法壓不住,而且你們之前已經替她用了霸道強製的方法壓製,控製,卻並沒有事實給她拔根去除,如今再治,就算是本主,也沒辦法讓她無痛無災的過去,不過你們也不用這麽擔心。”
耳邊裏麵傳出來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厲害,她突然輕鬆更多,像是聽著春風一般,雲淡風輕道。
“那些給她泡的藥草裏,有可以增強她抵抗力的藥材,那些藥材在她發作的這段期間,反而會更容易讓她的身體吸收,將體內的毒性慢慢煉化,等過一段時間,體內的噬心蠱慢慢會僵硬話排出體內,取而代之的是煉化後的藥性日以繼日修複她的五髒血脈,隻是這個過程難免漫長一些,痛苦一些;但痛也就痛了,好在再怎麽痛也死不了,索性當成一場曆練好了,反正這麽多年她都過來了,想必也不會受不了這點苦難。”
“這……”
幾個老者為難,這若是讓西域王知道,他們這些老家夥的腦袋還能保得住?雖然知道這穀主與他們公主之間素有怨緣,倒是沒見過敢如此明目張膽公然報複的,這女人,還真是睚眥必報,他們卻無可奈何?
阿撒兒的第一次治療就這樣在噬心蠱連續複發,比以往更多倍的痛苦中度過的,其實當日請這位穀主的時候他們多少也應該知道,治療不會順順利利才對,這個女人,就算有著醫者的仁心,卻未必有原諒新仇舊恨的大度,出使西域她讓西域王心頭如刺在喉吞咽不得,給這位惹著她的正主兒治病,她更不竭餘力在治療她的同時,給以她無盡的折磨,雖然按照她的說法,這些痛都是治療過程中她必不可免的苦痛。
縱然辛兒有意折磨阿撒兒,連續三天的第一階段初期治療,她還是不竭餘力的在旁看守著,以免出現什麽意外了。
三天時間,雖然已經習慣阿撒兒的鬼吼狼嚎,三天內隻做了小歇的辛兒還是與鳳鸞殿內其他醫者宮人一樣,聽的有些心煩意亂,就算每天的小歇,也無法安穩度過,終於,在第三天將要結束,阿撒兒嚎嚎的聲音漸漸小了之後,辛兒試了試她的體溫,這才讓人將她從藥浴中撈上來放到床上,待宮人為她整理好衣著,小鯷將她的金線在阿撒兒手腕上係好,為她做這個療程最後一次確診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對身後等待著答案的幾個醫者道。
“雖然沒有完全達到預期的效果,好在沒有往壞的方麵發展,如此再兩個月的發作,估計就能將她體內的噬心蠱煉化,在這兩個月期間,你們就這個藥浴的房子,每天給她泡個兩個時辰,之後再服用內服藥物,期間切記不可使用固態食物,最好以易於消化的流食為主;這期間她可能會出現體虛發燒反複的症狀,這些都是她體內的頑固毒性與藥物作用的正常反應,隻需給她物理治療就好,切不可多生枝節為她服用內服藥物,尤其三個月內的初期階段,照看的人要尤為注意。”
“是!”
宮人五一不敢怠慢的應承,病床上的阿撒兒,在接連三天的複發治療中早已經沒有了意識,她也懶得對一個沒有意識的人多用心思,交待好這一切後,對那些連續三天在鳳鸞殿待命的幾個醫者一個禮,恭敬道。
“如此剩下的事就有勞各位前輩了,本主暫先告辭,若有這些狀況其他的突發狀況,請務必一定及時通告靈犀殿。”
“是!”
三天時間,他們也已經完全見識到這個年紀還不及他們一半,所用之法,所用之藥大膽神奇之處,雖然他們不確定,這是她行醫多年形成的自己治病的方法,還是真正的花穀醫術,可他們能確定,在為公主治療這段時間,這個小輩絕對能讓他們這些已經是一個故步自封狀態的醫者,有更大的驚奇之處。
三天時間,他們在吸收著這個小輩的醫術的同時,也將他們能用的方法都擺在她麵前,提供她更準確的治療方式,當然,他們也借機詢問了很多能有效更低成本的治療方法。
辛兒從來不是個會讓人占她便宜的人,他們吸收著她的學識同時,他們所掌握的醫術,也已經為她所用。
學術便是如此,永遠無止境,隻看你能吸收多少,掌握多少,如此競爭之間才有了高低之分。
阿撒兒這個人固然不為她所喜的,就算沒有那麽深的仇那麽深的怨,若可以她也是不願和這種人牽扯上任何聯係,可若醫治她能讓她將西域那麽多神秘的醫術為己所用,她倒是也不介意用她這麽個病例,好好練練自己的醫術,順便教教她身邊那些,可能掌握著醫術最多最精華的醫者,順便將之“竊走”,這便是阿撒兒如今活著與死了的最大的區別。
她不是不恨不想報了解阿撒兒手上這一筆筆血債,她隻是不介意在將她能用的價值榨取幹後,再將她一手撚滅。
醫者仁心?
她是醫者,隻是她的仁心,從來不會對阿撒兒這樣手染血腥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