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16章 穀主更勝當年小軍醫
來的人不隻是送請帖的,還有鑾駕直接將辛兒接進了王宮,請帖言明,是在王宮的大慶殿以國宴招待大唐來的貴客,辛兒好笑,看來西域王今天是想讓她無論如何都得同意他的所求呢!而這誠意,看似滿滿,這背後,怕也未見得幾分真誠,怕是以國宴來防著她獅子大開口吧?
可人家既然以國宴來款待她了,她也不好隨意敷衍,讓小鯷給她著了花穀穀主正式的行頭,一襲繁複的雪絲內袍,趁著衣襟兩邊繡著花穀圓形圍繞著一刻尋常含羞草的五行圖的寶石藍中衣,最外麵又罩了寬大厚重的銀灰鎏金外袍,外袍後背上繡著大大的,與衣襟上的標記一樣的圖形,她的寬襟衣帶上,同樣繡著那種仿佛簡易化的含羞草隻隻向上蔓延。
外袍前襟的衣帶上,還分別綴了兩隻金絲線編織成的小流蘇,頭戴銀白精巧襆頭,襆頭罩著額跡的正中間,楷著十分精致波光琉璃的寶藍色玉石,襆頭帶冠,很高,修長;辛兒發絲盡數挽起,露出衣領與發際線之間玉白修長的美頸,略高的襆頭後係著四條長達膝彎的白色紗織飄帶,將她的身形拉襯的更修長,持重,整個人雖無嬌美,卻添威儀。
辛兒的手杖倒還是那支簡單輕便,看起來毫不起眼,可以套在手腕上的手杖。
一手搭在小鯷的前臂上撫著,一手拄著手杖,身後還跟著兩個年紀並不大,從頭到腳同花穀暗衛一樣,罩了一身黑袍,頭巾顏麵,隻漏了兩隻眼睛的十二羅刹其中兩個。
辛兒的侍衛除了這兩個,還有其餘十人,隻是西域王室也有王室的規矩,在他人的地派上,自然還得看著他人的麵子,也就帶了這兩個入殿,至於小鯷,如今不隻是她的侍婢和徒弟,更是她的一雙眼睛,去看她如今可能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一隻手在她托著的手心裏,時時輕輕點動著,在辛兒寬大衣袖的掩飾下,倒是沒人能夠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大殿前,西域的大臣早已恭候多時,她的到來讓這些沉悶許久的朝臣們眼前一亮,隨即想到這人手上握著的權利,不由又一個個都低了些頭,不敢將自己的歪歪心思,衝這眼睛雖不好,聽說耳朵敏銳性卻優越於常人的貴客,表露絲毫,當然,除了高高在上坐著的西域王,敢公然將放肆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當然,這其中也有著他的地理位置偏遠,想要看清,卻目力不及的苦惱,倒是沒算失態。
迎接的大臣中,位於最前麵一左一右的,是西域朝堂上如今說話最管用的西域的軍權大臣將軍王米吉爾,以及政務大臣駙馬休摹,這兩位率領百官,齊齊對她恭迎。
“歡迎大唐貴客駕臨。”
辛兒聽著這帶著西域口腔的別扭漢語,輕笑。
“西域王這筵席,擺的比鐵將軍請本主出山的場麵更為隆重,倒真是讓本主,有些受寵若驚了。”
西域王隔著大殿裏的百官群臣,與她搖搖相望,當然,她也是看不到他的,也無須看到,這場國宴背後的心思,彼此卻已昭然若知。
金碧輝煌的大慶殿內位置早已經擺好,群臣在她麵前兩邊立著,高高在上坐著的那位年邁的西域王收斂起自己那點小心思,遙遙對她伸手。
“貴客請入席,”
辛兒也不客氣,隨著將軍王與休摹一左一右率先領路而去,她搭著小鯷的手臂,也一路而去。
貴客的身影在一眾朝臣的帶領下,一步步近了,辛兒的麵容也一步步在西域王渾濁的眼中清明起來,越近越讓他有些坐立難安了。
根據王宮密衛的傳報,花穀的現任之主,鐵甲軍曾經讓他驍勇善戰的沙場公主連連收受挫的小軍醫,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兒身,可今日得見,這人身上除了仿佛自帶吸引人眼球的發光體,那一身男裝下,竟絲毫讓人無法察覺她有女兒身的嬌柔之態?反之,那一身花穀之主正式行頭,在她身上,隻平添了樸質華貴的持重,更映了那張本該女兒嬌羞的嬌顏,心如鏡湖,處之泰然的清淡如水。
此刻已然無法去明確意識她究竟是女兒身,還是可匹敵多少男子的一方之主,他隻覺得,如果是這麽個人的話,那自己那寶貝女兒輸的,倒也不算太冤了;而此刻她立於他的朝堂之上,百官失色,剛才還金碧輝煌的大殿黯啞,他由衷的生出一種感覺,這個人無論是男裝也好,女裝也好,都不會有人能遮了她的風采。
可惜,可惜,這人,竟是個看得,近不得的……
“穀主風采,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若非本王早先收到信報,確定穀主是個女兒身,穀主這一身行頭下來,還真讓本王大開眼界,都說漢人女子千嬌百媚,柔弱似水,穀主這身量,雖不如男子強壯英武,倒也不愧為一方境外之主,剛才竟讓本王生生看的,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貴客是位男子,還是女子;可無論女子也好,男子也好,隻這風姿,本王所見,尚未有一人能與穀主齊肩。”
直到坐在左手邊,離上位最近的一個位置,辛兒才由著小鯷攙扶著坐下,這才剛屁股沾墊,主位上的西域王便由衷感歎而出,她不由一愣,她不曉得右邊的休摹捏著袍擺正準備落座的動作一頓,隨即眉頭有些急不可見的憂心輕皺。
千算萬算漏算這一步,這個西域王年邁貪色,好在尚且知哪些人是該碰的,哪些是不該碰的,這也是他當時一定要取代阿撒兒與西域王並立朝堂的原因。
漂亮的漢人孩子,無論男女,在西域都很受這些富人權貴的喜歡,有些大臣富人家裏,圈養著不少漢人孌童,這些年他親眼看過不少這樣的例子,之前,隻想辛兒如今好歹是個一方之主,本身又不是個容易讓人欺負的人,就算有人覬覦她的美色,加上他暗中假手,也無人敢動她分毫,可這情況,若落在這個西域王頭上呢?
不管怎麽說西域王這個角色他如今還是很有必要的,萬一這人色令智昏,連那麽點理智也失去,她的處境,不是更為艱難了?
怎麽之前沒想著給這老頭子打一記預防針?
他心頭萬緒,辛兒卻沒他這些心思,好像對於如今他人過於注重她的皮相問題,早已經習以為常,比誰都更為坦然的麵對。
“西域王過譽了,本主此次帶隊前來西域,一是為了花穀在西域的生意,二是為了一點私事,出門在外,已然不是曾經的江湖遊醫,自然不可隨意為之,更不便以女態示人。”
“王上這番話確實不假。”
她的話音剛落,幾乎就在她的手杖剛在手邊放下的那一刻,與她同一邊,相錯不遠的將軍王也坐不住了,立即打開了話夾子將話頭接過,悠悠然的帶著調侃。
“穀主多年不見,如今的風采更勝六年前鐵甲軍營裏的小軍醫,之前都說我們的休摹駙馬長的好,和他站在一起,就連公主殿下都會黯然失色,今日一見小軍醫,突然發現,啊!原來休摹駙馬的光芒也有被人比下去的一天呢?”
對麵給他順手拿來當墊背的休摹吭了一下,一如任何一次,這位無聊消遣的時候,沒幾分熱衷的樣子。
“將軍王何必多此一舉?是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當然,也可能是將軍王近來眼神不好了。”
這兩個,看來從來都是不對盤的?按理說,以這兩人的暗黑性格,早該將對方折騰死一個才對呀?何以相處至今還是如此健全的隻是鬥鬥嘴,吵吵鬧,辛兒其實多少有點興致的,隻是此刻最重要的還不是他們,她也樂於閑話兩句,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將軍王過獎,依本主看,西域年輕一輩中,無論皮相上還是朝中作為上,能與休摹駙馬並駕齊驅的,怕也隻有將軍王了。”
她隻字不提此次前來西域的目的,西域王見整個朝堂上好像也沒人願意給他的公主開口的,不忿的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他自己開口了。
“穀主遠道而來,想必已然知道大唐和西域已然交好的事,當然作為兩國和平的條件,我西域的繼承人,還得有勞穀主的妙手回春才算安然脫險,穀主能來西域,想必以往的恩怨已然放下,不知對於公主這病,穀主是打算如何個看法?”
辛兒笑。
這西域王可真是走投無路了,這本來應該是身邊信得過的大臣開口的事,如今卻無一人替他開口,想必他自己也清楚,如今的西域朝堂,實際上並沒有幾個他真正的臣子。
所有臣子不是已經站好隊,便是還在審時度勢,能有作為的那幾個老臣子,怕也早給他玩沒了;所有人都希望永立自己的那個王登基,而他如今的希望隻有寄托在阿撒兒這個他真心喜歡,又唯一可以讓他搬回一局的繼承人身上,所以這個朝堂上如果有人真的希望阿撒兒能夠好好的話,怕是隻有這個將自己折騰到,最後隻剩下可憐的老人了。
隻是這老人就算沒有阿撒兒這層關係,也不甚得她喜歡,俗話說有其女必有其父,這父女倆的人品,都屬於讓人不敢高看的類型吧?
她從來又都不是個良善之人,所以,又如何隻是因為這不討喜的老人一句話,便真的憋屈自己,做這虛無縹緲的“善人”?所以,她自然也沒那麽好說話了。
“本主來的匆忙,沒有率先遞上帖子,怕是西域王還不了解,此次本主並非是代大唐完成這場條約而來,這點是本主思慮不周,盡情見諒。”
她並未直言並不想為他的繼承人出診一事,但意思也表達的足夠清楚,她並不會誰說一句請她出診,她就能出診的,讓她出診,必須還得以她的方式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