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09章 進入循環死扣
這股風很大,持續的很久,辛兒一手抓著小鯷一手抓著拐杖,努力讓自己的身子在風中穩住,披著血紅披風的身影給風吹的偏離隊伍了好一段時間,她能感覺到已經有暗衛順風過來追了,可顯然即便是這種時候,在大自然的襲擊下,人力還是有些距離的,她感覺自己大概能夠掌控住身子了,持杖的那隻手用力往身下的沙漠紮去。
沙子表層綿軟,入下三分卻很硬,她的拐杖這一紮入了半截沙土,給兩人的重量拖的還是向後滑行了三尺,伏底身子,這才將過大的風頭避過,兩人才沒繼續翻滾下去。
緩過來勁兒,拖著小鯷的那隻手這才使力,將她往自己的懷裏拽,小鯷第一次見這麽可怕的風,本來給風吹的在沙漠裏滾了好幾圈,又飄了好一陣的身子,在終於抱住辛兒腰身的那一刻,還驚恐的澀澀發抖。
“師,師傅!”
“沒事,別怕!”
一手攔著她的後背,辛兒輕輕拍拍她安撫,手上抓著拐杖的力道上,明顯感覺到又有了鬆動的現象。
“穀主!”
“不好,前麵是流沙地帶。”
迎風的輕快下兩人的風帽給吹的落在身後,可此刻兩人誰也沒這份心力去顧頭上,辛兒清晰的聽到追尋而來的幾個暗衛看到她們不遠的方向一個勁下沉的地區,所驚恐出來的聲音,心中正憂,手上拐杖紮著的沙子果然給風吹的大為鬆動起來,根本承受不住兩個人的力量。
兩人再次給風掀起來,在暗衛離她們還有短距離的情況下。
“啊……”
小鯷尖叫中,辛兒感覺自己的手腕猛然給人抓住,接著她整個人連同懷裏的小鯷,都給人攔在懷裏。
“你可真不讓人省心!”
頭頂傳來爆喝聲,可給風吹的,威嚴散去了不少,她還沒來得急分辨這究竟是哪個脾氣這麽不好的暗衛,懷裏的小鯷就被他一手扯開。
“啊……師傅!”
她一個不防,還以為這人將小鯷扯掉像個報複一樣丟開減少負重呢!接著就聽見緊隨而來其他暗衛的聲音。
“穀主!你沒事吧!”
小鯷驚恐過度哭泣起來的聲音還在,她想應該是交給其他暗衛了,不由放下心來,就感覺頭上的風帽重新給人蓋在頭上,接著整個人都被人用身上的披風裹了起來,給人更緊的摟在懷裏的同時,外麵又給人罩上一層,好像是將她擋在了自己的鬥篷之下,風沙頓時漸小很多,如此近的距離,又沒有風沙阻擋,她也清晰的聞到他身上一種攙著藥浴梔子花香的味道。
“風暴很快就會來了,趕緊往回走,先撤回最近的驛站再說。”
休摹將懷裏的人裹的嚴嚴實實後,歪著頭,盡量和旁邊的暗衛交待,暗衛們已經看清他究竟是誰了,有些猶豫的望著他懷裏的人。
現在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猶豫,辛兒也沒給他們太多猶豫的時間,從披風裏伸出手,拽著緊緊摟著她以防再讓風將她吹走的人的衣襟,也大聲回他話。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按照我們的路線走,那邊會有一個可以避過風暴的地方。”
休摹訝異,抬頭看她的暗衛,暗衛一個個鄭重點頭,他也不再猶豫,將她在他懷裏調了下方便行走的位置,傳令給所有人。
“跟著花穀的人走,注意腳下可能暗藏的流沙區。”
“是!”
不久跟過來的西域隊伍,紛紛應命,一群人,隻好迎著風盡量伏地身子,往在原地花穀的車子等候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走的很辛苦,可好在沒給人吹的飛走的狀況出現了,而他們也成功的避過那個麵積好像還不小的流沙地區。
辛兒所說的那個避風的地方,實際上就是西域的人所說的那個被遺棄的驛站,本來以為早已經給風沙掩埋掉的,如今竟然還有曾經的痕跡,隻是破舊不堪極了,也就他們在剛進入驛站後麵的地窖入後,比之前更為瘋狂的風沙,漫天漫地遮雲蔽日的籠罩了整個沙漠,以及他們走過的痕跡。
侍衛們將馬兒駱駝拴在上方相對較為安全的斷牆馬槽裏,又將行軍必用的設備都搬進地窖裏,這才將地窖的入口以破舊的木板擋住,所有人這才都鬆了口氣。
“真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個這麽結實的地窖,怕是曾經在這裏駐紮的人,都已經遺忘這麽個小地方了。”
西域的侍衛望望四周好像有用木板重新加固過的地窖,他們在地窖中升起一團火,一行人分別散布在周圍烤著給風沙裹的早已手足冰涼的身體。
辛兒在小鯷的幫助下,也將鬥篷接下來,拍著頭上身上剛才在外麵裹進去的沙子塵土,聽著邊道。
“這也是我們的人多年前前往天竺通商時無意間發現的,之後又發現這裏離前往西域的商路上其實並不遠,所以來回間就在這裏多做了修護,以防哪次在不得已冒險在風季行路的情況下,可以有個避險落腳的地方,也曾給不少絲路上的商人提供方便,隻是這事隻在花穀以及知道這個地方的商人之間知曉,至於別國有多少商旅知道這麽個地方,也無須在意的,反正這裏除了可以避險,也沒什麽秘密。”
她以西域話告訴他們這個地方的由來,這倒讓受了她花穀恩惠的西域侍衛有些汗顏,無顏直麵麵對了,而她旁邊不遠處早已經坐著看著她收拾的休摹,臉上的陰沉還沒有散去,他進來就不曾吭聲,這會兒更是不掩自己的怒氣。
“所以你才在明知這個時候前往西域會有危險,也一定要先出發?”
辛兒順了下有些鬆散的前襟,整理好頭上感覺有點歪的頭冠,這才如同對待任何一個陌生人一樣回答他。
“本來算好到這裏的路程,剛好能避過最危險的時段,誰知還是低估沙漠的變幻無常了,風季竟然提前半天開始了。”
休摹揪眉,緊接著問出他最在意的一個問題。
“都是要去西域的,你這樣自己去和與我一起去有什麽區別嗎?”
他的態度同樣不怎麽好,可惜這問題在辛兒而言好像很是理直氣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地方是虧待了他的。
“自然是有區別的,我同你一同去西域,也就代表著我接受了朝廷的任命,那我入了西域,不是要受你控製,便要受朝廷大唐的約束,萬一大唐的天子再心黑一點,借機將我這個不甚將他放在眼裏的花穀之主給丟在西域,或者埋起來,以我對我們國家如今這位上位者的了解,以及曾經的親身體驗,這也不是不可能,那時,我難不成還要等著你來救我?再者,我獨自前往,一來解了朝廷對鐵甲軍的施壓,對雍正軒和明英的為難,二來我以花穀之主,個人名義獨闖西域,相對會自由許多,至於西域於我所求之事,我於西域所求之事,既然你不願與我做這場交易,那便不是你一個小小駙馬能管的事了,我何必與你在同不同行這上麵糾纏?獨自西行,是最快捷,也是對所有人最好的結果。”
休摹承認,現在他很生氣,可在這一刻,麵對她的反駁,他竟找不出絲毫可以駁回的痕跡。
他一點也不想麵對現在的情況,無奈的是他沒有絲毫反對的餘地,沉默許久,估計她也沒話再與他說了,由小鯷扶著,往火堆的方向近了些坐下,拿過小鯷給她濕的毛巾擦手,又由著小鯷給她整理臉上的儀容。
如今竟與她走入如此地步?他怎麽也不想承認,想上前告訴她她必須和他同行,想讓她了解他此刻的種種心情,想將她牢牢圈禁在懷裏,告訴她她要找的人就在他的麵前,可太多因素牽絆住他的腳步,將他的喉嚨封鎖了,他明知她這一趟前行有多凶險,也明知道在她心目中她的目的有多麽重要,此刻隻要他一句話,她可能會質疑,可絕對不會再那麽固執前行,可他又有著自己的目的,這個目的還必須得有她的存在,一切便都進入循環的死扣之中,無法解開了。
他放不下她,她亦是放不下他,隻是,她放不下的,始終是記憶中的那個他,而不是如今的這個他。
這,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分歧,也是讓他最無奈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