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不要欺負瞎子
“皇帝不放心雍正軒這個表麵順從內裏狂傲不羈的女婿,按了一個老忠臣幫他守著這片疆域,同樣的,忠臣最容易被其所吸引,所以以防萬一,皇帝定然會再安插一根釘子在他們中間,防著宋老將軍異心,小心著雍正軒叛變,而你,你是這枚釘子裏的人,就算你的主子是那位至高無上的好了,你以為你這樣的,又有多光明?”
“嗬嗬嗬……”
士兵翻身下馬,佩刀抽出,直直抵在辛兒裹著層層圍巾的頸上。
“你就趁著還能發出聲音,盡情的說吧!這裏離的天高水遠,就算此刻已經有人知道你被人帶走了,一時間也找不到這裏來,即便來了,也絕不會比我的刀到你的頸部血管快。”
說著他蹲下,望著這雙毫無焦距,卻絲毫不損美感的杏仁眼,從心底衝破而出的倨傲興奮感,讓他抑製不住。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你這樣連雍正軒都毫無辦法,皇帝都忌憚三分一心想要除去的人,今天,竟然會落在我這樣一個小人物手上?很不甘心吧?”
他將她的手抓起來,摸到自己的一隻眼睛上,觸手的毛絨皮革讓給辛兒驚嚇了一把,可是她還是摸出來了,那是一個毛皮眼罩,正常人,應該不會戴那東西的才對,過然,就聽見他含恨帶怨的聲音指控著。
“還記的這隻眼睛嗎?不!你應該早忘了你隨手帶過的一筆,畢竟無論做善事也好惡事也罷,你的一舉一動,都給你身邊的人帶去那麽多動蕩,人們隻去記你做的大事都來不及了,怎麽還能記起你造成的這點小事呢?”
她後退著,雖然有些狼狽,可是她從心底不想離這個滿身怨氣的人太近,這個人,散發著一種讓她厭棄的那種怨氣惡臭,怨氣,都是這樣的嗎?自己先前,是否也是這樣讓人厭惡的?好惡心!
“還記得嗎?當時我不過在人群裏挑唆動亂暴動,你在動亂之中竟然直接挑了我的眼睛!”
她是記得的,那是她直覺下找出的不安定份子,當時隻想以儆效尤鎮壓下動亂,竟不想,今天還有機會和這個人單獨相對一場。
……
“誰再往前一步試試?我可不認為你們的脖子能比我的金線硬。”
……
“你們的心情我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我的原則也不是說讓就可以讓的,既然隻有更深的恐懼才能控製住人性的惡性,我倒真不介意,我這雙救人的手上,染上幾條人命,哪怕,更多!”
……
她當時那麽堅決,厲色望著他們,麵對不能正常思考的他們,不能退讓一步。
……
“全都退回去,今天的一切,我可以不向你們的上司追究;疫情的抉擇,自然有你們的大將軍,能不能控製住,是由我們這些軍醫來證明,怎樣都輪不到你們來幹涉……”
“你,你不敢……你隻是一個小軍醫……迫害士兵是要殺頭的!”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別說你是躲在人群裏,就是縮在千年龜殼裏,我也有辦法揪出你的頭。”
……
那個士兵咽口水的聲音異常清晰的傳在附近之人的耳朵裏,恐懼到極點,竟然真的不管不顧了。
“大家聽著,他就是……”
一根金線從一個士兵的頸子上解開,手指微轉,調整了角度,更快的穿過人群往那個士兵的角落而去。
不是沒有聽見雍正軒的爆喝及顧慮,隻是當時,她隻相信這一下下去才能將這些喪事理智的人重新安靜下來。
所以她做了手腳,在收回金線的途中稍稍動了點心思,那根線的尾稍上鋒利尾針便毫不留情的衝那個士兵右眼挑去,士兵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收回銀針飛線,與此同時,其他幾名士兵頸子上的挾製也撤回,那名士兵,已經抱著眼睛,滾在地上痛不欲生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
她冷笑,譏諷反問
“然後呢?你以為,我會愧疚?會後悔?會向你道歉?”
踉蹌的支撐起身子,她向著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說。
“你覺得可能嗎?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甚至為了更好的效果,無在乎會對你,或者另一個挑唆者,動用更殘酷的刑法!”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小軍醫自然有權利為達自己的目的,而選擇一些犧牲別人的手段;隻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都是輪流轉的,小軍醫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為別人俎上魚肉的一天?”
辛兒輕笑,似乎已經控製不住自己輕蔑的態度了,這讓士兵很不開心,最後這態度讓她自己感覺都很不好意思。
“你笑什麽?”
士兵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辛兒笑的有些抽噎,慌亂道。
“抱,抱歉!我隻是感覺,你好像問了個很好笑的問題,自從我知道事有輪回,因果有終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一輩子那麽順利,我能淩駕與他人之上,總有一天,也是會被他人踩踏於腳下。”
“你倒是挺會樂安知命。”
“那是自然。”
她一點也不反對他的說法。
“這些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才能笑道最後……唔……”
心口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腳,一口腥甜立即彌漫在口腔中,她忍了好大一口氣,才將口中的血腥咽回,那樣的話隻會讓自己更狼狽,對於這個人,還不至於,更不能讓自己落到那種地步。
似乎真的戳痛他的軟肋了,否則也不至於對她如此下狠手吧?
他上前,半蹲在她身前,粗魯的拽著她的衣襟。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和我說這些?一塊待宰的魚肉?”
顯然他是一句沒有耐性了,辛兒也沒什麽心思再和他耗下去。
“那請問釘子先生!你現在要將我怎麽辦?”
她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塊待宰的魚肉,反而讓人感覺像是在看人笑話,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你的主子,是讓你就地解決我,還是費事的再帶回去?啊!你一個小小釘子,都這麽久了也沒見一個同伴來幫你,可見你也不過孤身一人了吧?或者……隻剩你孤身一人了?”
冰冷的刀子再次貼在自己麵頰上,她能感覺到,這人的極限已經到了邊緣。
“難不成小軍醫真的是生無可戀了,便急著尋死?”
辛兒嗤笑。
“你放心,所有人急著尋死我都未必會去想死,我這不是瞎子好奇心嗎?就當是對臨死之人的優待罷了?看在我們好歹也相識一場的份上,如何?”
“白癡!”
下巴上又被揍了一拳,身上有些重,他這回直接壓製住她的身子以利刃相抵了。
這些都不算什麽,讓辛兒介意的是他意圖剝掉她層層厚衣的行為,以及他的意圖。
“你以為如此我便會再上當是嗎?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瞎子呢?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犯不著讓你死也死的不明不白;我所接收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怎麽死,由我決定,這就是今天隻有我一個來取你性命的原因;因為比起第一時間完成任務,我對你這個引得這麽多大人物困擾多時人,更好奇;更好奇的是,能讓小將軍和太子殿下反目相對的人,除了一張臉,又究竟有什麽魔力,竟讓他們做出那些大不違的事來?反正你也是死定了,不妨死之前做回善事,幫我解惑一番,如何?”
辛兒麵上冷然,隨便他在自己身上解著繁複的衣帶,明知抗拒無用,也不抵抗,隻是將手中的手杖握的更緊了幾分,聲音依然淡淡然。
“好奇心害死貓,你確定,你要知道答案?”
“少廢話,要不要今天已經不是你說的算了,雖然說壓一個男人感覺很惡心,如果能報一箭之仇的話,也無所謂!”
身上的衣帶已經被他抓鬆,身上的衣衫一層一層被他撥開,當他終於抓到大把衣襟一把扯開時,他的聲音也落。
很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是女人?”
眼前的一切並不如預想中的那麽美好,甚至沒有意料之外的女人該有的姿態,露出的有限皮膚是很白,更多的是覆蓋著青青紫紫的重傷痕跡,一根根肋骨鮮明的覆蓋在紅肚兜下,衣衫裏,皮膚清晰的能夠看見身體裏裹著的一層青筋血管。
這樣一個要姿色欠妥,要身體沒有的人,竟然就是他們私下傳說有多妖嬈的男人?
“看清楚了嗎?”
清清冷冷的聲音再次傳在耳邊。
“男人盯著女人,也就那麽回事,雖然他們的眼光似乎並不怎麽好,現實往往就是出人意料,不是嗎?”
利刃出鞘,劃破風聲,明明應該意識到危險來臨的,可是當自己頸子上掠過一道冰涼,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能更早意識到,並且完全有能力製敵的,何況是處於他這樣有利的位置,何況他……不!是“她”!
她明明,看不見,明明還被他製在身下,他的刀子還抵在她徑自上來著,怎麽會到最後,自己這個占盡一切天時地利的人,反而死在她的手上了?
對的!是她自己出的手,這點在意識昏暗前,他能清晰的意識到,他看到了,那柄細長的短刀,亮晃晃的還沾染著他徑自上的血,刀柄正握在她手裏,刀子下的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透著如鏡般冰冷空寂的漠然。
他想他總算明白為什麽事發至今他都有一種過於順利的感覺了,這個人和他聊天,和他周旋,甚至最後忍他的侮辱,拳頭以對,哪怕就是最後他撕開她作為女人最不能容忍踐踏的貞潔,她還是能夠如此鎮定……
她等的並不是援兵,也不是來自於誰的救贖,當然不會是他這個施暴者的幡然醒悟,她隻是在等,等這一刻,他最意想不到,最難反應的一刻!
終於,她還是等到了,並且,賭贏了!
對了,刀子,他的刀子還在她徑自上,隻要動一動,用一用力,就算自己活不成了,也能拖著她一起死,自己的家人還是能夠得到一些撫恤金。
有了這個信念,他拚盡全力去控製自己已經不受他控製的手了,隻要動一下下,一下下,他就不算任務失敗了。
動呀?動起來呀?
刀子,刀子為什麽搖搖晃晃的?卻無法割下那以高傲姿態躺在哪裏一動不動的脖子?
似乎是感覺到他臨死之前的窘態掙紮,蒼白的唇角上揚的弧度越見諷刺,哪怕麵對的是他這個即將悲慘死去的路人甲,她的冷酷,依然不留餘地。
“白癡!”
他剛不久才對她的評價讓她再次反擊在他身上,並且,不容許他留有反擊的餘地。
“開始我不就已經提醒你了嗎?不要欺負殘疾人,尤其……不要欺負瞎子!”
而且,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了,這個人,終究到最後死都死在自己的自以為是上。
這點,此刻這個人自然已經無比清楚了。
頸子上的血刃綻開,鮮血噴了辛兒一身,這個人最終堅持到最後都不能再動彈下架在她頸子上,那幾根操控著刀子的手指,最終頹然不甘的倒在她這個他自認為動一動手指便能結果了性命的任務對象身上。
辛兒廢了很大力氣才將人從身上推開,試了試他鼻息,確定死亡後才略微惋惜的不慌不忙合起自己淩亂的衣衫。
“這麽容易就死了?本來還想讓你幫忙給你主子帶個口信來著,看來如今,又不必了!”
係著衣衫也是無法恢複如初的,係了半天沒弄好,終究她也不強迫了,如論她承不承認也好,如今的她,離了人確實是寸步難行的,瞧瞧,哪怕自己的衣衫,也是無法獨自整理好的,何況,此刻又是身處大漠身處,她去哪兒找人去?誰,又能知道,她此刻正身處在荒漠之中?
此刻再也沒有剛才對敵的冷靜自持了,將衣服胡亂的疊在身前,她努力將自己屈膝抱住,那把從手杖中抽出的短刃一刻不離的握在手中;她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麽時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如何,身邊躺了個死人,也沒有比無際的黑暗,隻有颼颼冷風的世界可怕。
寂靜到無聲隻剩下自己了,脫離了生命危險卻陷入了無盡的寂靜恐懼漩渦中。
恐懼到極致,她反笑了,握著手中的短刃,像是對誰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一直不願意依賴你太多,到頭來還是隻信你給我的,才是最後能保我命的東西;你一直以為你對我來說根本就是無可必要,可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對我來說究竟有多重要多重要。”
將短刃緊緊的握緊再握緊,仿佛那是她如今唯一能夠安心的源泉。
“春華扶柳雲霄過,惘然回首已太池,如今,便更不能讓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