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目標，尊嚴
這次辛兒一傷，便是十天半月的帳門不出，期間，劉先生，白大夫，馬大夫等軍醫帳的大夫醫童相續來來往往，而穆麟驍更是成了她帳中的常客，一天三次，隻要能弄著可以進補的，好吃的，都往她這裏送，雖然名義上是照顧小弟，義氣而為，辛兒對他那種過於熱心的勁頭還是有些卻之不恭，期間，派送員小藺也來過兩次，意外的，易幼颺這個從來有機會就很粘她的二少，卻從未有一次出現。
養傷期間日日落落，她在帳中看著來探望的人群來來回回說說笑笑，臉上是笑的，這些人是真的在關心她的，心裏也是開心的，隻是有個角落，空空的，沒有那個人，便無法彌補一般。
然，一天天過去，門口的方向看了一遍又一遍，將雍大將軍和閔鉦赫軍師都看來兩遍，都沒有將那個人看來，意識到自己傻傻的行為也不僅自嘲起來目標，尊嚴
辛兒疑問，“什麽怎麽辦？自然是讓他們走，送回黑蝶門了？你們想拿他們怎樣？這些人再怎樣還隻是十一二歲甚至還沒有十二歲的孩子呀！”
“不是這個！”
閔鉦赫看了眼她旁邊一直很安靜的東臨尹，說。
“你應該問問尹公子，不然我們也不會為了幾個孩子的去留而苦惱了。”
“小尹？”
她回頭，不是太確定的問他。
“怎麽了？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嗎？他們不是黑蝶門徒，不是你師傅一手培養的嗎？”
小尹濃密的眼簾蓋下一半，憂鬱的講明。
“是這樣沒錯，不過他們也是黑蝶門的殺手，更具體來說隻是黑蝶門一部分的殺手而已，尤其被放棄的殺手，根本沒有資格回黑蝶門，他走的時候我親眼連看一眼他們都沒有，我親眼所見；跟隨而來其他年長的都被召回黑蝶門了，他們是黑蝶門年紀最小的，而且出世也是才一兩年的事，一直以來由他親自教導領著，黑蝶門中的勢力也涉及不到他們身上，所以那人一旦不要他們，他們便隻是一些沒有歸宿的孤兒。”
“你們師傅不奉行人道待遇，對弟子要求也是嚴厲至極，所以，一旦他不要這些孩子了，這些孩子，也絕不容許他們有二心，所以，他一旦不要他們，這些孩子，就是沒有明天的傀儡娃娃了。”
旁邊一聲歎息，是從閔鉦赫口中歎息的，所以，我們覺得就算放他們出營也未必是對他們最好的結果，而且他們身負異能，接受過專業殺手訓練，心性不成熟還都是孩子，萬一給有心人利用反而是對各個方麵的一種傷害，所以將軍想讓小軍醫接收他們，你和黑蝶門主師出同門，既然他能給這些孩子洗腦到這種程度，那你應該也有讓他們獨立自主的方法，當然他們能夠留在鐵甲軍效力的話，兩三年後一定可以成為一股不小的力量，請小軍醫廢心，也給這些孩子，一個光明的將來。”
“什麽光明的將來。”
辛兒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們的假意。
“說穿了，你們是看上這些孩子的一身技藝，要撿現成的。”
麵子被戳穿，閔鉦赫也好本事，硬是不漏絲毫囧色，反倒很是敬服的搖頭笑笑，對她又是一拜。
“小軍醫心思玲瓏，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小軍醫慧眼，既如此在下也無顏再講什麽仁義道德，咱們就事論理，小軍醫難道不覺得，讓這些孩子留在軍營不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和培養？即便他們將來無心朝堂，大將軍也絕不會做出為難強留之事，即是雙贏之計，何必再計較究竟哪一方占利多一分兩分？”
辛兒轉身，重新看著那些孩子，眼睛裏滿是堅定。
“好！這些孩子怎麽說也叫我一聲師叔，我便替他們做這回主，不過有一點，也請軍師清楚的轉告大將軍，這些孩子好了後，在軍營期間不在乎替鐵甲軍效力多少，但絕不做被舍棄的棋子，即便將來他們主動留在鐵甲軍，我辛兒已不在，若聞鐵甲軍有絲毫對不住這些孩子的地方，即便天涯海角，不要怪我辛兒不顧結拜之義，不給他這個做大哥的麵子。”
閔鉦赫鄭重拱手。
“絕不負所托！”
十二羅刹，便這樣被辛兒認下，於是未癒期間，她又多了個任務，有事沒事，往這些孩子營帳這裏跑，給他們送些吃的喝的，照顧一下他們的起居，起碼她的靠近沒有讓他們像對那些士兵那樣反應強烈，直到他們的意識慢慢回過來，也慢慢接受她和英兒的靠近，對陌生人也沒那麽警惕殺意了，辛兒讓人將他們的牢籠撤去，一切慢慢交給東臨尹負責，她這才有時間空閑下來，去找哪位，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出現在她麵前，消息卻一直不斷傳入她耳中的人。
“小軍醫，痊愈啦？這麽說很快又能在軍醫帳見到你了？”
“是呀！但是我可不歡迎老是讓自己受傷的朋友哦！不要以哪種方式見麵。”
“是！”
“小軍醫好！”
“你好！”
“小軍醫終於好啦！”
“是！嗬嗬……”
一路而過，全是問候聲，辛兒想，就算她先前真的沒什麽名氣，經過這次自己的失蹤，鬧騰的估計也不少人沒辦法不記住她了，所以，人家的問候或許是出於好心善意的，辛兒卻未必能夠完全真心相待。
遛了一圈，終於找到眾人所說的那個地方，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的，起碼欣兒覺得，這個地方，現在的自己，不願意見到的。
“再來！”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一連四個士兵放射性的被踢開，又有幾個士兵相視一眼，五人為伴上前攻擊，沒想，沒兩下下來，再次被人解決掉。
“再來！”
更多的士兵結伴而去，還是被擊退回來，接二連三，辛兒近前，士兵們中間圍著的，是那個長衫浸濕，發絲淩亂麵色恐怖的清瘦青年。
對！青年！
若以往的易公子還有著少年的青澀純粹，今日，將近一個月未見的易幼颺，卻已脫去少年的青澀，眉宇間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決絕的冷厲。
他的頭發沒有那麽整潔，衣衫也是沾汙狼藉的，好像最近睡眠又很不好，或者很少，眼圈周圍雖然不像先前那麽明顯兩個黑眼圈，卻也是憔悴不堪，下巴上甚至有青苔胡渣，整個人就四個字可以形容，頹廢不堪。
雖然，她不是很明白，他這種轉變，是不是因為在地下宮那件事。
“再來！先鋒隊的戰鬥力就隻有這點嗎？更多，再多一倍的人！”
轉頭，先鋒隊的領隊，穆麟驍穆都尉，也是甲胄盡退長衫浸濕，氣喘籲籲的盤腿坐在地上，很氣憤，又很沒轍的看著這個精神過頭的後輩。
“嗨！我說你們，人家易公子都這麽說了你們還顧忌什麽？一倍，上！再不行，一倍的一倍上，甭給易公子客氣。”
“是！都尉！”
頭兒都這麽說了，這些人似乎再無顧忌一般，一個個如猛狼似虎，全都撲上去，實行人海戰術。
這樣一來早已經消耗許多體力的易幼颺自是沒有剛才那般輕鬆了，訓練場上的，也愈加激烈，塵土漫天，助威聲的激烈。
辛兒看著在人群中矯捷穿梭身手明顯矯捷許多的人，轉而向旁邊不遠處的穆麟驍走去，蹲下，問。
“哎！怎麽回事呢？雖然說他的能力確實需要修煉一番，也不至於這麽拚吧？”
“啊？辛兒呀？這個應該要問你才對啊？最近這一個月，這小子跟打了雞血一樣，整天都有使不完的勁兒，開始還有能力製住他也就算了，現在越來越麻煩，我們已經很少能夠製得住他了。”
“哦?進步這麽大嗎？”。
“沒來就是沒事，沒事就是好事，有什麽好憂心的？耳根清淨了，還要找虐不成？”
這樣說著，想問問不出口的，消息便隨著那些來看望她的人來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挺安定的竟然還有很多人受傷進軍醫帳，就算是訓練也不能這樣啊？都趕上打個小仗的規模了，這樣等不及下次的藥品補充，又要鬧緊缺了。”
“似乎是最近穆都尉的營區在搞特訓，天天打打殺殺的，還有被貶了官的那個小校尉，就是和辛兒英兒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小少爺，起初我們還在猜測他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離開軍營呢！誰知無論是軍隊的粗糙生活也好，大漠的環境也罷，就連大將軍那二十板子也是給撐下來了，從夜襲出營那件事回來後這才多久？又活蹦亂跳天天找穆都尉練拳腳了，這人還真不可貌相，當初我們看你們這幾個小少爺這小身板，可沒幾個看好你們能在這裏待過一個月的。”
“是呀！穆都尉抵不過易小公子那股勁，一個隊輪流上，還是給他折騰的夠嗆，你說這小公子怎麽了吧？又不像那麽回事，說受刺激了吧？又沒怎麽開口，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辛兒，那天人家小公子是去找你的，也是最早找到你的一個，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辛兒茫然間回神，笑。
“這我還真不太清楚，他什麽時候到的我都不知道。”
數日後，辛兒大病初愈，卻比先前要好上太多，這日，難得清閑片刻，辛兒翻出久壓在箱底的醫術，再次翻閱，有客來訪，回頭一看，竟是軍事帳的軍師，閔鉦赫先生。
“小軍醫好心境，初經大難，重傷在身，竟還有這份心情吵雜之中讀聖賢書，難怪將軍唯獨對你不敢輕待，如此心性，不為大丈夫，惜哉！”
辛兒抬頭該了坐姿，輕笑道。
“軍師過獎，難得無事，翻翻隨身帶的舊書而已，而且盡是些草木根本的，那稱得上聖賢書？倒是先生，一半漢人，生在突厥，卻身負華夏精髓滿腹才華歸到漢人軍營效力，不是忍辱負重為父係族人謀福，便是有足夠的眼光看出，將來的塞外大唐主宰乃大勢所趨，提早歸順，謀個前途而已，無論哪個，先生的才智才是辛兒所敬服的。”
正在邁進的閔鉦赫神色一僵腳下一頓，隨即搖頭苦笑著拜下。
“小軍醫息怒，在下絕不是有意冒犯，萬不可因在下隻是看出小軍醫的秘密而對在下有敵意之心呀！”
辛兒撐著椅子，坐直身體，端起杯水抿了口，淡然道。
“晚了，雍正軒說我的秘密這個軍營中除了英兒隻有他和小尹兩個人知道，今天你這個第三個人來和說這是，可見他的信用並不如所傳那麽可信，你覺得我會比相信他更相信你這個心機叵測之人？”
“冤枉！在下可以向上人頭做保，小軍醫是女兒身這件事，絕對從將軍口中得知……”
“你閉嘴！”
他突然的大聲讓辛兒緊張的阻止住，細細聽了外麵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才恨恨的對閔鉦赫道。
“你再敢胡亂嚷嚷這件事，我保證，不出三天，你不是奸細我也要讓所有人將你當做奸細處之而後快。”
閔鉦赫也挺上道，看了看她認真的樣子，也慎重的點頭，隻是慎重的過了頭，加上年紀不小還留了個自命風流的小胡子，著實讓辛兒覺得有點滑稽，甚至有點在嘲笑她的樣子，看著讓人很不爽，所以很煩躁的對他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想你這樣的老狐狸也不會隨便碎嘴，說吧！來這什麽事？該不是雍大將軍又在打什麽主意了吧？”
閔鉦赫猛然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懊惱道。
“瞧我這好忘事的腦袋，差點把正事給漏了，小軍醫這次著實也冤枉大將軍了，此次大將軍派在下來這裏，著實是給小軍醫送喜來了。”
辛兒訝異。
“啥？”
閔鉦赫鄭重點頭，辛兒放下書，立起，隻問。
“何喜？”
閔鉦赫拜下，也隻兩個字。
“認親。”
閔鉦赫請辛兒移步，幾日未見的太陽，出帳後讓她的眼睛一下子有些無法適應，好在，曬在身上是暖洋洋的，風吹在臉上是涼颼颼的，讓人整個也精神不少。
辛兒在東臨尹的攙扶下雖閔鉦赫到了一處不算大的營帳裏，入眼的，是那些一個個貌美如花小草年紀的孩子，相似的容顏，相同的發飾，相同的服飾，隻是和先前不同的是，他們之前雖然冰冷冷的，卻很有精神，此刻的他們，紮堆坐在冰冷冷的大鐵籠裏，望著帳頂的眼睛裏滿是迷茫，毫無焦距的，如同一個個沒有了靈魂的布娃娃，讓人看了就心疼。
“這就是你說的喜？”
辛兒疑問，轉身問閔鉦赫，甚至有點生氣。
“他們，怎麽了？怎麽會在這裏？你們又對他們做了什麽？”
“小軍醫別誤會。”
閔鉦赫解釋。
“當時我們找到易校尉的時候，也找到這些昏迷的孩子，你和黑蝶門主均不見蹤影，我們隻好將這些孩子暫先帶回軍營，沒想到在你和尹公子沒有回來之前這些孩子醒來便大肆發瘋，傷了不少士兵，我們實在沒辦法才將他們關在這樣的籠子裏，你回來後身體一直沒見好轉，將軍也沒讓敢讓你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是這麽幾天，這幾個孩子的精神狀況越見消沉，我們怕你好之前生出什麽不可挽回的變動，便隻好先找你來商量一下究竟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