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家駙馬會作詞
南楚中秋的夜晚,歌舞升平。
秦淮兩岸的花燈如流火般,綿延不絕。
平州街道上,鑼鼓聲,吆喝聲,嬉鬧聲,響成一片。
寬闊一些的地方,舞龍耍獅的隊伍已經在表演,周圍圍了一圈人,還有銅板丟入碗盆的聲音。
夫子廟中,燈謎會也已經開始,大戶人家的姐在婢女的簇擁下,摘下一個個花燈。
秦淮河岸上,戶人家的姑娘,放飛了祈福的孔明燈。
河上官宦姐的畫舫已經駛到岸邊,一群文人才子在婢女的邀請下進入畫舫。
青樓之中,撫琴聲,歌聲,聲聲傳出。
馬車穿行在街道上,高平公主趙寒煙掀開了車簾子,看了一眼這熱鬧光景,然後又合上。
對著車內同乘的張翔淺然一笑:“駙馬,這是高平在平州過的第一個中秋。”
“和汴京比起來,如何呢?”張翔笑著道。
趙寒煙道:“在汴京,中秋之夜,父皇都會在宮中設宴,在京六品以上官員都會入宮赴宴,我們這些皇子皇女自要陪同,宮中中秋雖也熱鬧,卻是不比這民間快活。”
趙寒煙是真開心了才會笑,那是一種由心而發所感受到的快樂。
看到她眼角的笑意,張翔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過了一會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奴的聲音從馬車外傳進來:“公主,駙馬,豫園到了。”
張翔和趙寒煙走下馬車。
這豫園是楊黎的家業,園中甚大,亭台樓閣隨處可見。
因靠秦淮河畔,園中也是因水就勢造園,湖溝塘堰,星羅棋布,假山眾多。
在平州,因為名士楊黎每年中秋都要在這裏舉辦詩會,所以現如今,這楊家豫園也是極有名氣的園林。
趙寒煙和張翔在楊府家丁的帶領下,來到了園中主辦詩會的閣樓。
閣樓上早已聚滿了人。
兩人來到後,也是受到了格外的禮待。
當然,這些人大多都隻是對高平公主禮待,對於張翔,隻是禮貌性的打招呼。
今晚,能來到這個詩會的都是平州年輕一輩最出色的讀書人。
甚至有很多都已經是身懷功名,隻是尚未赴職的才子。
在南楚,隻要是身為讀書人,一般都是不會做駙馬的。
之前也了,南楚駙馬的身份頂多也就比贅婿強一點,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都看不起。
因為做了駙馬,基本就已經斷絕了自己的前程。
在這些心高氣傲的讀書人眼裏,駙馬是丟男人的臉。
所以張翔今晚來到這裏,這些人對他客氣打招呼,都是看在公主的麵子上。
張翔也不在乎,反正就是陪公主來演演戲,給這些人看看他們夫妻的恩愛場麵。
這些人不搭理他,他還懶得搭理他們呢!
他沒有這樣的身份觀念,所以自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甚至心裏還在暗想,一群窮酸書生,除了讀書啥也不會,真正詮釋了‘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
與這些人一一見麵打招呼的同時,趙寒煙也在給他介紹這些人:
“駙馬,這是平州知府的千金…”
“這是節度使家的二公子…”
“這是大儒譚伯懿的得意門生,吳玉祥。”
“這是平州武將世家賀家的公子,賀銘德,賀家一門三代,皆為我南楚勇將,如今賀公子的父親賀懷安將軍在京東東路軍中任副將,清剿東山境內的草寇。”
“這是如今平州的第一才子,周逸,周誌淵,今年科舉的探花,明年應是要上京城赴職了。”
“這是…”
一路而來,見過了數十人,介紹的同時,張翔也是客氣的跟他們一一打招呼。
隨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公主殿下,仲康來遲了,還請公主殿下見諒。”
然後側麵的人群讓開了一條路,一個有著一撇胡須的男子走了過來,走到張翔和趙寒煙的麵前,施禮道:“在下楊仲康,見過公主,見過駙馬。公主殿下,實在不好意思,剛剛在那邊遇到幾個許久未見的好友,於是多聊了幾句,聽聞公主殿下到了,這才匆匆趕來。”
來人便是這次豫園詩會的舉辦人,楊黎,楊仲康。
江南四大名士之一。
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妹妹,楊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精通,有平州第一才女的美名。
張翔也在打量這個楊黎,給他的印象就是,談笑風生中,有一種瀟灑不羈的飄逸感,灑脫。
文人多騷客,的應該就是他這種。
“仲康先生,不必多禮,今日我與駙馬皆是客,你是主,我們夫妻就是來湊湊熱鬧,不必管我們。”趙寒煙輕柔一笑。
“那怎麽行呢,玥兒,帶公主上座。”
楊黎著,對跟在他身邊的妹妹吩咐了一聲,名叫楊玥的女子笑著點頭,走出來對趙寒煙道:“公主,請。”
“有勞玥兒姑娘了。”
然後趙寒煙跟著這楊玥去了女眷的坐席,周圍所有女子也分別一一上座。
“駙馬,我們這邊請!”
楊黎這才對張翔客氣了一聲,帶他走向男子的坐席。
這閣樓上甚是寬廣,男子與女子分兩邊而坐,中間則是用來表演歌舞的。
坐下後,在楊黎的吩咐下,園中下人也開始端上了酥餅。
楊黎與男座上的諸多文人才子打完招呼後,便邀張翔坐在了自己身邊,對他笑著道:“駙馬,今日凝香居的新晉花魁秦挽歌秦姑娘也被我邀來了詩會上,待會會出場表演,駙馬來到平州這麽久,應該還沒見過這些平州青樓歌姬的歌舞表演吧!”
見這個楊黎不像其他人那樣對自己不理不睬,反而挺熱情的,張翔也便笑著回應道:“我來平州三月了,從未去過青樓。”
一邊跟楊黎話,張翔也在打量這男座上的人。
倒還有幾個熟麵孔。
華庭書院的何雲章和李言之也在場。
何雲章一臉的淡然,李言之則是還對他揮手示意。
每年的豫園詩會都是平州質量最高的詩會,從豫園詩會流出的佳作往往都會力壓別的詩會。
因為來豫園詩會的都是平州最頂層的那群才子,除了有楊黎這樣的江南四大名士鎮場以外,什麽平州第一才子,某某詩人,某某詞人……總之,在才華上混到些亂七八糟名號的也都會來這裏。
像何雲章和李言之這樣的秀才人物,在這種規格上,就顯得很不入流了。
當然,即便如此,也沒人會瞧不上這兩人,畢竟他們是華庭書院的先生,而華庭書院是蘇紹元開設的,就是看在蘇紹元的麵子,何雲章和李言之也會得到一些優待。
楊黎一挑眉:“沒關係,駙馬以後要是不介意的話,往後我可以常帶駙馬去觀賞,就是不知道公主那邊…”
“那我得回去好好問問公主了。”張翔嗬嗬一笑,接下了他的話。
楊黎也用男人之間才能懂的眼神回道:“懂了。”
幾句話下來,張翔倒是覺得這個楊黎挺有意思,也主動與他搭起話來:“楊兄,今日不是中秋詩會嘛!楊兄與我談這些風月,倒是別有一番風趣。”
楊黎無趣的一擺手:“詩有啥好談的,太沒意思了,一般我就是把大家聚起來,這時我就是個閑人了。我與駙馬一見如故,才想跟駙馬聊些別的。”
“既是一見如故,那楊兄也不必叫我駙馬,生分。”
“那我叫你張兄。”
“可行…”
兩人哈哈一笑,倒真像是遇到了知音。
此時,這中秋詩會算是已經開始,這種詩會就是這樣,喝酒,吃餅,看舞,賞月,然後大家以一個主題來作詩,做得好了,便全場喝彩。做得不好,又會全場評價。
中秋,月圓之夜,自然就是以月為題來作詩詞了。
在這種規格的詩會上,沒有足夠的把握,是沒人敢出來作的,怕做得不好,惹人笑話。
所以,半個時辰過去了,也僅僅隻有兩人作出了詞。
都是兩首很規矩的賦月詞,既不算差,但也沒啥亮點。
才子這邊在談論詩詞,女子那邊也自在談論。
坐在趙寒煙身邊的是楊黎的妹妹楊玥。
她對趙寒煙道:“素聞公主對詩詞歌賦也甚是精通,不知公主對剛才作出來的那兩首詞有何評價?”
趙寒煙想了一下:“意境是有了,可句子不算押韻,隻能算一般。”
楊玥讚同的點頭,佩服道:“公主見識果然不一般,民女也是這般認為的。”
趙寒煙微微道:“我以往在京城,常常也都能聽聞平州才子傳到京城的中秋佳作,如今身臨其中參與,深能體會平州才子的才學,現在時日尚早,不是還有很多人還沒開始作嘛!我相信今晚肯定還會有佳作流傳的。”
楊玥也道:“不錯,民女得知,平州第一才子周逸周公子也準備了一首佳作,待會還得公主點評一下才是。”
這時,另一邊的平州知府千金鄭箐嫣款款道:“公主殿下,民女得知駙馬飽讀詩書,才華頗高,不如公主殿下讓駙馬作詞一首,也好讓我平州士子開開眼界。”
“對啊,民女也正有此意。”楊玥附和道。
趙寒煙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她可不想讓張翔在這種場合丟臉,便笑道:“駙馬抱恙在身,尚未痊愈,怕是難以作出來。”
楊玥看了對麵與自己哥哥談笑風生的張翔一眼,笑道:“我見駙馬精神挺不錯的。”
趙寒煙還想什麽,一旁的奴突然拉了她的衣角一下,聲道:“公主,你放心,駙馬會作詞。”
“嗯?”趙寒煙疑惑看了她一眼。
奴低聲道:“前幾日我看到駙馬似乎心情不佳,便偷偷跟了他,聽他作了一首詞。”
“是嗎?”趙寒煙半信半疑。。
楊玥不知道主仆兩人在什麽,便叫了一聲:“公主…。”
趙寒煙尚未話,奴便揚起腦袋驕傲的大聲道:“你放心,我家駙馬會作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