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井水渾濁
雲煜和裴清如商議了一番,便將這件事直接拍板了下來。
當日午後,他們用過午膳之後,便帶著一批暗衛,便衣出行,坐著馬車往城東而去。
從常邑的調查來看,城東的水井最為嚴重,水質幾乎到了不能使用的地步。
這一帶,近日以來也缺水嚴重。
他們直接來位於城東郊外的一處大水井中,這裏樹木繁茂,卻沒有人煙。
裴清如下了馬車,上前一步,站在水井旁,探出頭來,往下望去。
這一看,就讓她的神色都變了變,原本作為飲用水,這水井的水應當相當澄澈,人往旁一看,清澈得能夠印出麵容來。
而如今,裴清如探頭一看,卻隻看到異常渾濁的井水,黃沙漂浮在上頭,而且還正在緩緩地沉了下去。
雲煜皺著眉,注意到了水井附近許多紛雜的腳印,出聲道:“就這般渾濁的井水,還有這麽多人來取水?”
那些腳印踩出來的泥土相當新鮮,一看就是不久前才沾染上。
裴清如卻瞥了他一眼,麵色沉沉地說道:“當人極度口渴時,這混雜沙土的水也是能夠入口的。”
百姓要的,不過是活著,苟且偷生也好,隻要能夠活著。
聽到了裴清如的話,雲煜沉默了片刻,他又聽到裴清如的詢問。
“這水井來自於地下,怎麽會……這麽髒……”裴清如皺著眉頭,讓暮色往水井中打了一桶水上來,端詳著上頭浮浮沉沉的黃沙。
“娘娘,會不會是……有人有意而為之?往井水中傾倒沙子。”暮色也看著這渾濁不堪的水,有些不忍,說道。
“應該……不會。”雲煜接話道,他當即搖了搖頭,解釋道:“要讓這整個井的水都這麽渾濁,需要極其大量的黃沙。”
“但是,不排除有人,刻意將黃沙引入井中。”裴清如沉吟片刻,反駁道。
裴清如和雲煜在水井附近勘察了一番,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事情
水井附近,原本按著地下水的地方,被有心人偷偷地取水引流。
這人本來應該是無意之舉,卻讓附近的泥沙盡數湧入井中,這才導致了這個事情的發生。
水井引流是一項大工程,除非是富貴人家,甚至是達官貴人,才有可能有這個財力、這個膽子做出這種事。
畢竟,這事情一旦被查出來,絕對不是小事,甚至麵臨押送官府、以及後半生的牢獄之苦。
雲煜與裴清如驚喜於這個突然的發現,他們對視一眼,心中都很清楚,能夠做到引流的必然不是小人物,隻等待著加大調查將這件事情徹查到底。
他們在周圍徹查了一番,也沒有其他的發現,便打算著,往郊外深處走,到附近的人家問問,再看看有什麽發現。
他們走了小段路,就遠遠地看見了一件草屋,明顯是附近百姓的住所。
等待他們走到那戶人家門口時,卻發現一老人倒在門口,昏迷不醒。
裴清如神色微變,正欲上前,卻被雲煜攔了下來。
他們的身份相當特殊,這又是在宮外,一切以小心為是,萬一這隻是個陷阱,裴清如上前,豈不是相當危險。
裴清如望著雲煜,心裏很清楚他的擔憂。
她是一個醫者,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能夠看得出這老人麵上青灰和幹白的嘴唇,這模樣明顯是昏迷的跡象,做不得假。
裴清如這般想著,安撫性地朝著雲煜微微頷首,上前幾步,走到了雲煜的跟前。
她身旁的暮色也緊跟在裴清如身旁,一雙眼警惕地留意著四周的情況。
裴清如蹲下身,探出一隻手,試探了一下老人的脈搏,這才站起身來。
“暮色,取水來。”裴清如出聲說道,身旁的暮色趕緊將水遞了過來。
待暮色將水傾倒了一些給老人喝下時,那老人才悠悠轉醒。
他艱難地爬了起來,意識尚且不清楚,口中仍低低地念叨著:“水,我要喝水。”
裴清如於心不忍,讓暮色將手中的水袋都拿給了老人。
不曾想,這老人拿過水袋,隻抿了一口,渾濁的老眼睜開後,卻沒有再繼續喝下去。
他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水袋,麵上明顯是口渴的模樣,卻沒有再喝上一口。
“姑娘……這水袋……”他雙眼巴巴地看著暮色,似乎有些不舍得,卻依舊出聲道。
“水袋給你了。”裴清如出聲,回應了他,又補充道:“我們這還有水,你可以盡管喝。”
就算是裴清如說了這話,那老人還是不舍得再喝一口,嘴裏頭念叨著:“我喝夠了,喝夠了……留下來給我孫兒和老伴喝。”
裴清如覺得他這話有些蹊蹺,趕忙出聲詢問。
他們這才知道,這老人是因家中無水,附近的水井又渾濁難以飲用,這才打算出門到城中去看看有沒有水,沒想到他一出門就因為缺水過度,直接昏倒在了家門口。
家中的水都讓孩子喝了,他也已經一天未曾進水。
雲煜站在裴清如後頭,出聲詢問道:“老人家,這附近缺水的人家,還有多少?”
那老人已經逐漸清醒了過來,他打量著氣度不凡的雲煜幾人,心裏頭這當這是城中哪裏過來的大人,趕緊應道:“這位大人,我們這方圓幾裏,幾十戶人家,家家缺水。”
老人說著,情緒激動地抹了一把淚,繼續說道:“不過我和老伴一把老骨頭,沒辦法去別處挑水過來,情況最為嚴重。”
雲煜和裴清如一聽這話,於心不忍,他出聲命下人到馬車上,將帶來的大部分水都分給了附近的災民。
附近的災民都是尋常百姓,但也從雲煜和裴清如不俗的談吐和打扮中看出了他們的身份很高。
接到水,那群災民們相當高興,一個個都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謝恩,直呼:“多謝大人。”
“不用,大家快起來,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
見此大家都有水喝,裴清如心裏這才好受了些。
她受不住最先救下的那老人的熱情相邀,便隨著雲煜進了他的屋中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