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給我哭(12)
頭頂的暖色照明燈溫和而昏暗地亮著,香爐裏頭燭火閃爍,投在牆壁上形成斑駁光影。
精油香薰氣味好聞,恭媽媽輕輕地嗅了嗅鼻子。
“您到底要幹什麽啊?”恭律唇動而無聲。
“你對她做了什麽?”恭媽媽很小很小的聲音問。
“沒有。”恭律兩手一攤,無辜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又指著她的額頭數手指:“她經常熬夜,睡眠也不太規律,額頭上總長痘。”
“你們倆,”恭媽媽在他們之間來回指了指,“不是第一次?”
“不是。”恭律說:“這已經是我們在一起做的第二次了。”
說完皺了皺眉。
他忽然覺得,這種回答貌似有些不對勁兒,張嘴欲要辯解,恭媽媽卻搖了搖手指,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不用解釋,娘懂。”
恭律無語,不想在這裏和她解釋什麽了:“咱們出去說。”
他扶住恭媽媽的肩頭,想帶她往外走。
不過被恭媽媽的“無影掌”撲騰著掙脫開了,掙脫的那一秒她一腳踢過去,毫無意外踢了個空,但這次卻不像之前一樣好運;她身體壓根不受自己控製,一虛一晃地,下意識扶住了美容床才站穩。
“地殼”抖了抖,簡一言的潛意識裏蹦噠出兩個字——地震。
她倏地睜開眼。
看見自己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張女人臉。
嚇得她三魂飛了兩魂半,還有半魂迫使她抬頭起身,準確無誤地和女人額頭來了個親密接觸。
一切來得太快太快。
恭媽媽剛扶著美容床站穩,驚魂還未定呢,就被她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第一感歎:哇,她困得連眼皮兒都深了。第二感歎:睡著叫睡美人,醒了是大美人。第三感歎:這張臉近距離看絕了。
恭媽媽正要開口打招呼,不妨美人兒突然坐起來,腦袋跟自己的碰了個狠,發出“咚”地一聲。
“碰碰車”似的,碰得恭媽媽捂住額頭連連後退。
等到緩過來了,就見兒子寶貝似的護著美人,扶著美人肩頭,不停地問“沒事兒吧沒事兒吧”。
恭媽媽心裏咯噔了一下,直接看樂了。
簡一言看了看旁邊的恭律,又看看退到床尾的女人,一時間除了懵逼還是懵逼:“我在哪?”
恭律:“不會吧,失憶了麽,言導你還記不記得我?”
簡一言不說話,隻在心裏默默吐槽:失憶?你特麽怎麽好意思講出來的,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劇本都不敢這麽拍。這種古早言情劇的台詞,你還指望能成真麽?
話說,這母子娘在合夥密謀什麽呢,才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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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昂市的那天,恭媽媽特地過來送行,打包了好多護膚的東西叮囑恭律交給簡一言。
她當時在酒店大堂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話,很遺憾沒有和恭媽媽見上麵,不過恭媽媽在外頭隔了老遠還給了評價說:“就是感覺脾氣有點兒暴躁,哎兒子啊,你長得這麽帥,她應該沒凶過你吧。”
恭律慢吞吞“嗯”了一聲。
心想的確沒凶過,但卻並不是因為顏值。
在別人那兒,可能會有顏值加分的情況,在言導這兒絕對沒。
“這麽一走,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再回來。”恭媽媽歎口氣。
“過年吧。”恭律說。
“過年你一個人回來,還是帶著你家導演一起回來?”恭媽媽剛剛的唉聲歎氣立馬就沒了。
“想什麽呢。”恭律翻個白眼。
什麽我家導演。
恭媽媽眼角一抽,一副辣了我眼睛的模樣:“不是媽說你,你翻白眼的時候真特別醜,你家導演就沒跟你說過麽?拜托你還是安安靜靜做你的帥哥吧。還有,媽還有一個隱晦的問題想問一下你。”
恭律心說又來這招。
前期一頓數落,後期立馬給你轉移話題,讓你不能辯解,這都是恭媽媽的老伎倆了。
“您就問唄。”恭律嘀咕:“誰還能堵上您的嘴啊。”
“都說娛樂圈有潛規則,老娘怎麽總感覺,你就是被你家導演潛規則過了才拿到的拍戲機會。”恭媽媽神秘兮兮道:“雖然我不太讚同這種做法,但你既然做都做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就這樣吧。”
恭律:“……”
話說,這全篇都是恭媽媽在腦補故事,有半句詢問真假?
問了個寂寞。
打著問問題的幌子,其實就是想滿足自己“搞cp”的心吧。
——言導和恭律szd!
就像微博上,有人還給言導和魏涼建了個cp超話。
他之前偶然進去看過,裏麵全都是各種意淫自嗨。
恭媽媽的情況不能說和那些磕cp的很像,因為簡直一模一樣。
前往S市的途中,在恭律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聽見宋九鼎叫了好幾聲“老言”。
他睜開眼睛,看見副駕的宋姐回過頭,將手機遞給坐他旁邊的言導。
“咱們這個月能殺青不?”宋九鼎問。
“差不多。”簡一言接過手機,睡得有點迷糊,揉了半分鍾睛明穴才徹底來了精神。
低頭看手機。
“這種活動沒必要去了吧,”宋九鼎說,“反正又沒有獎拿,何況你已經是金牌大滿貫導演了。”
恭律動了動身體,有點兒好奇,湊過去看。
簡一言第一時間把手機屏幕往他那邊傾斜,然後索性將手機給他,讓他自己看:“話不能這麽說,我雖然獎項在手,但業內還有很多前輩看不上我。什麽時候我能參與導演評選,那才是不用露臉的時候。”
恭律心道她誌向好宏遠。
難怪她年紀輕輕的,就有了這般耀眼的成就。
郵件是“金果獎”承辦方發過來的,邀請她十月份擔任頒獎和開獎嘉賓。
他把手機還給宋姐。
“行,我來回複。”宋九鼎接手機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麽,不懷好意笑說:“正好,帶我們小弟弟去見識見識領獎台,介紹介紹業內前輩,讓大家眼熟眼熟。”
“我看過領獎台。”恭律尷尬:“以往電視直播和網絡直播不是都有麽。”
“不一樣好吧。”宋九鼎說。
“我現在還什麽都不是,去了不合適。”恭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說的不錯,有了作品再說。金果獎是屬於電影屆的獎項,就算我帶他去,也會被詬病。”簡一言說。
恭律拚命點頭,非常讚成。
“你說得太對了!”宋九鼎仿佛等得就是這句話,朝恭律挑了個眉示意:“記小本本上啊,這是咱們言大導演允諾你的一部電影。”
恭律懵:“啊?”
“還有一個月殺青。”宋九鼎笑說:“你是不是不想和咱們老言合作了?”
“我,”恭律看了眼簡一言,小聲兒說,“沒有。”
宋九鼎笑了笑,不說話了,麵向前方坐正,低頭回複郵件了。
恭律心慌得跟條狗似的,這還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業內的潛在術語,像在心靈上打開了一扇新世紀的大門,他迫不及待幻想著自己深入探索。
“想不想拍電影?”簡一言似乎在誘導他。
“我沒這麽想。”恭律立刻否定,偏過頭,留了個泛紅的耳朵給她。
簡一言突然覺得很可愛,有點兒想笑:“等咱們什麽時候會演哭戲了,我……”
等了一會兒,恭律都沒聽到她的下言是什麽,便裝作自然地回過頭。
發現她身體後靠,已經在閉目養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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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在這一個月裏,拍攝行程都比較緊張,基本沒有額外休息的時間。
殺青那天的天氣特別好。
殺青宴上蘇現喝成了狗,目測比剛到昂市開機那會兒醉得還要厲害。
恭律總感覺蘇現多變。
有鏡頭和沒鏡頭的地方,整個人所呈現出來的完全是兩種交際模樣。
在蘇現拉著簡一言說話的時候,宋九鼎醉醺醺地過來和他說:“你看著是不是挺疑惑的?”
“宋姐,你醉了。”
恭律麵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他們。
他其實有點兒搞不懂,那兩人說話就說話,蘇現幹什麽還要拉著言導的手啊,生怕她跑了麽?
“有句話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宋九鼎意味深長說:“有時候你看見的,並不一定真的。”
恭律皺了皺眉。
手都拉一塊兒了還不真?
旁邊桌忽然有人喊了聲“九導”。
“哎來了!”宋九鼎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告訴他自己過去那桌了。
恭律見她身形搖搖晃晃的,到了那桌連連擺手,一邊說著“我醉了不能喝了”一邊還“哈哈大笑”。
他在某個瞬間明白了。
宋姐和蘇現恐怕屬於同一類人。
人前“我醉了”。
人後“我醒著”。
當天晚上八點二十分整,電視劇《君子協議》的官方微博發布動態:#君子協議殺青#初夏相遇,時過金秋,直至初冬新月。我們風雨兼程,隻為#君子協議#敬請期待明年的君子佳人@簡一言@蘇現@胡非雪@恭律@xxx……
恭律回到華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窩在酒店裏睡上個三天三夜。
在出發前往昂市之前,他已經退了原來的租房,把行李之類帶來了酒店。
目前他主要的和迫切的共有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需要尋找一個合適的住所;第二件,是他以後的發展。
收到小許消息的時候,他剛剛才睡醒。
小許說:【《青春概念》短片的酬勞,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
他發現除了小許的短信,手機通知欄上還有好幾封郵件信息。
郵件內容都差不多:詢問他是否有簽約公司的意向。
恭律暫時沒有回複,洗漱完畢,出去吃東西。在距離酒店比較遠的一給店,吃飯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偷偷拍照似的,很別扭,他吃完就趕緊走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起床,照鏡子感覺整個人似乎有些水腫。
不知是睡覺睡的,還是昨晚因為食物太鹹水喝多了。
他在酒店裏做了半天的無氧運動,晚上出去吃飯之前衝了個澡。
這次他學會了戴口罩。
但吃飯的時候,還是有那種被偷拍的感覺。
他吃了一半就走了。
夜裏頭做了個噩夢,醒來還沒到十二點,他在微博上實時搜索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全是他就餐和出入酒店時的照片。
雖然考慮過以後可能會有自由缺失,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今天就是“金果獎”開幕式,開幕式的宣傳人物是言導和另外一位電影界的權威男導演。
恭律早早地點了外賣,守在電視機前等開幕紅毯。
節目進行到二十分鍾左右的時候,言導才出鏡。
她是一個人走的紅毯,穿著條煙灰藍的高腰裙,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踩著一雙差不多七、八厘米的黑色露趾高跟鞋,趾甲染成了黑色。
紅毯女主持人慣例提了個問題:“時隔兩年了,言導今天有沒有看見一些老朋友呢?”
她麵對鏡頭,笑容穿透屏幕,妝容淺淡,隻唇色比以往妖豔些:“當然有。”
恭律咽了一次口水。
心想她化妝真好看,和平常太不一樣了,比起以往看過頒獎時的她,總感覺多了些什麽東西。
在她下一個出場的紅毯嘉賓是魏涼。
恭律總算知道了紅毯女主持人為什麽要問她“有沒有看見一些老朋友”這個問題了。
他抓過遙控器,關掉電視機,繼續吃茶幾上已經快要冷掉的晚餐。
紅毯節目上了熱搜。
他隨便刷了會兒熱門上的微博,看了幾條和她相關的內容動態。
過了會兒點進“涼言”cp超話,P圖的,合圖的,還有文字意淫的,看得恭律心裏頭一陣憋悶。
這種憋悶的感覺陌生又奇怪。
次日晚上的頒獎典禮他沒有繼續蹲守,而是戴著口罩出了門,在外頭逛了半夜才回來。
淩晨時分,他刷卡進了屋,本來還需要插卡取電的房間竟然亮著燈。
恭律聞到了煙味兒,皺眉朝屋裏走去,不其然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正抖著二郎腿的小許。
“你怎麽在這兒?”他驚道。
“你以為我想啊,是小姐讓我來的。”小許邊玩兒手機遊戲邊說:“你去哪兒了?”
“悶得很,隨便出去逛了逛。”恭律走過去說:“你來多久了,一屋子煙味兒。”
“左右晚上不住了,煙味兒沒什麽打緊。”小許站起來把手機裝進西褲口袋,問他:“我幫你收拾?”
收拾什麽?
收拾行李?
恭律有些不滿:“你到底幹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