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給我哭(10)
恭律抵達酒店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整。
他把包和傘送回房間,換了雙幹爽點兒的鞋,再去往酒店15層的休閑區,到了“牡丹廳”門外。
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小許:“我以為你會打電話叫我過去接你。”
“謝謝,不過太麻煩了,打車比較方便。”恭律走進去,見四下無人不由皺眉:“言導呢?”
小許走到一幅壁畫旁,把手放在上麵推開,頓時有說笑的聲音傳出來,裏麵是一間棋牌室。
酒櫃、沙發、麻將桌、撲克台全部都有。
別有洞天。
恭律心想。
他抬腳走進去,剛看清了裏麵什麽情況,就聽宋姐哈哈大笑地說著什麽“承讓承讓”。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比武。
“喲,回來啦恭律?!”宋九鼎在人前不會叫他弟。
“宋姐。”
恭律挨個打招呼。
“現哥”、“雪姐”都叫了一遍。
最後看向簡一言,他舔了舔唇才叫了聲:“言導。”
“嗯,外麵還下雨麽?”簡一言問的同時抓過手機,朝旁邊歪了下頭示意:“過來坐。”
她旁邊就有個凳子,不知道之前是誰坐的。
可能是小許。
“外麵雨還在下。”恭律走過去坐下說:“但下得不大。”
新的一牌開始了。
簡一言把手機放下,側頭看了看他:“會玩麽?”
“不會。”恭律慢半拍說。
“我教你。”簡一言笑了笑。
“得了吧你,你都是才學會的還想教人啊?這輸到現在一把沒贏的臭牌技還想教誰啊?”宋九鼎說完就朝他挑了下眉,笑說:“來,到我這邊來坐,我可以教你。”
“我也能教。”胡非雪湊熱鬧。
“咳咳。”蘇現清了清嗓子:“我勉強也行。”
“嗬,就我不行?”簡一言看了看他們三個,問恭律:“選吧,想讓誰教你就坐過去。”
恭律:“……”
不就回家一趟嗎?怎麽他們跟變了個人似的。
好像對他的態度更加熟稔了。
“其實,我會玩一點。”恭律覺得做人還是要真誠。
但說完之後,他發現他們四個全部看過來了。
就忽然感覺,哪兒哪兒的貌似都不怎麽對勁兒。
“我還是跟言導學學吧。”恭律轉移注意力。
話音剛落,簡一言笑了。
她挑了一張牌打出去,順便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來。”起身讓出位置:“我去喝杯酒。”
恭律拒絕的話滾到嘴邊,聽見她第二句話,便閉了嘴。
簡一言來到酒櫃前,掃了一遍各類酒。
最後把目光放在調酒簿上。
她來了興趣,喚小許:“給我要些冰塊過來。”
恭律抽空往那邊看了眼,心想她該不會要調酒吧?
“言導竟然真會調酒?”蘇現非常意外:“我以為隻是傳言。”
“傳言誠不欺我。”宋九鼎說。
“看來我包這間包對了?”胡非雪笑說。
“言導她很厲害。”蘇現特別欣賞地回頭看了眼:“感覺……就沒有言導不會的事兒。”
“言導又多了個小迷妹。”胡非雪立馬改口:“小迷弟哈哈。”
宋九鼎也笑。
“我好像玩了個假微博,都沒看過這些傳言。”恭律忽然清了清嗓子還推倒了牌:“我胡了。”
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呸呸呸!”胡非雪帶著劇中姐弟的親切,說:“最後那三個字是娛樂圈大忌,千萬別說了。”
恭律:“啊?”
“胡同音糊。”蘇現說。
恭律點頭剛表示懂了,宋九鼎就擺了擺手道:“說你的沒事兒,有咱們老言在,糊不了。”
話音剛落,酒櫃那邊傳來了“叮叮叮叮”清脆的敲杯子聲兒。
簡一言拿著個小勺子,在玻璃酒杯外壁上敲了幾下:“那誰,你少給我戴高帽子啊!”
“行啊老言,你什麽時候背著我學會了順風耳?”宋九鼎哈哈大笑指著恭律說:“先給江辭來一杯,他幫你贏了第一把!上來就贏。”
恭律不好意思地跟著笑笑。
感覺向著她那邊的右耳朵,有些火燒火燎的。
沒有鏡子讓他看,也沒有人告訴他是不是紅了。
會不會看上去有些滑稽?
莫名還有點羞恥。
過了一會兒,簡一言把酒分別倒進四個小酒杯裏,擺在托盤上親自端了過來:“一人一杯。”
“哇,第一次喝。”胡非雪說。
“誰不是呢?”蘇現說:“咱倆的很多第一次都給了言導。”
“瑪格麗特。”宋九鼎對雞尾酒好像非常懂:“雞尾酒之後。”
托盤到了恭律這兒。
簡一言忽然收手說:“小孩子不能喝酒。”
恭律條件反射抓住她,仰著頭眼睛眨啊眨的,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似的:“我想嚐嚐。”
簡一言微微垂眼,看了看被捉住的手腕,看了看他的眼,把托盤送回來,讓他拿走最後一杯。
她把托盤給了小許,看了看另外三個人:“怎麽樣?”
“Great!”宋九鼎咂嘴。
“味道很怪,”蘇現壞笑說,“我意思說怪好喝的。”
“來勁兒。”胡非雪說完,看向恭律問:“江辭呢?”
恭律先是抿了一小口,舔了舔沾著酒漬的唇,微微皺著眉頭,仔細回味很久:“還好。”
將剩下的一口飲盡。
-
恭律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的九點鍾了。
他坐在床上,垂著腦袋,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問:“幾點了?”
小許就站在床邊,伸手拿了床頭櫃的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兒:“他們四點鍾出的工,小姐讓我留下來看著你,九點到了叫你起床。”
靜默三秒,恭律捂住臉。
“喝點水吧,你嗓子啞了。”小許提醒說:“今天你有戲份,雖然戲份不多,但還是注意一下吧。”
恭律的確渴了,把水接過來仰頭就是灌。
半瓶水一口氣喝完了,小許把空瓶子接過來,問:“話說,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恭律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滴,回憶小會兒。
他煩躁地撓了把頭發:“我喝了言導調的一杯雞尾酒。”
“還有呢?”小許問:“飯桌上的事情能想起來不?”
“我們還吃晚飯了?”恭律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小許神色僵了僵,微笑:“恭先生先洗漱吧。”
水能讓人清醒。
小許把瓶子丟進垃圾桶,轉頭看見他抓過手機,似乎隻是看了眼時間,又把手機丟開。
“對了,”小許說,“或許你翻翻相冊吧,總能想起些什麽。”然後摸出口袋裏的煙盒,指指門口,笑容有幾分奇怪:“我出去抽煙。”
恭律將信將疑,點開手機想了半分鍾,才點進相冊。
照片,全是照片。
一溜煙兒地,全是他和言導的親密貼臉照。
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慌亂刪除,一開始還是一張一張地刪,刪了十幾張之後,又開始統一“勾選”刪除。
老天!
他到底拍了多少??
忽然,清一色的照片中間,開始出現幾張色調略有出入的。
恭律指尖一頓,點開放大了其中的一張。
竟然有小許。
小許站一旁看著他們,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而他和言導的合照,貌似也跟之前的幾十張不一樣。
這一張他枕在言導左肩頭,臉都快埋進她的頸窩裏。他的一隻手貼在她的右臉,那模樣就好像是按著言導讓她再靠近自己一點。
這些照片裏的環境就是他現在住的房間。
要命。
恭律口幹舌燥,手指頭哆哆嗦嗦地刪除了剩下的照片。
他掀開身上的薄毯,這才發現衣服沒了,隻穿著條短褲。
又是一道晴天霹靂。
該不會是在言導麵前脫的吧?
要命要命。
花了半小時洗漱完畢,衝了個澡吹幹了頭發,恭律站在洗臉台前盯著鏡子裏的“醉鬼”確定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深深吐了口氣。
算了。
想不起來是好事。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上手機和背包。
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房間,視死如歸地出了門。
拍攝地在昂市的一個遊樂園。
恭律坐在副駕望著車窗外,吃著小許買的三明治。
“你看到了吧?”小許忽然問。
“看到什麽?”恭律被噎了,咬住酸奶吸管。
“照片啊。”小許說。
恭律吸進嘴裏的酸奶差點沒忍住咳了出來,等緩和了,卻咳得臉都有些泛紅:“我……”
“你可真行。”小許意味不明地笑著說。
“我也不想啊。”恭律辯解。
“不想?忽悠誰啊。”正好前麵紅綠燈,小許點開自己的手機,胡亂翻了兩下才遞給他:“看看吧,昨晚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恭律第一時間心想:
在這個世界上,最要命的不是喝酒斷片,而是有人在你清醒之後帶著證據來找你複盤。
視頻時長33秒。
“言導~跟我拍這種照片是不是委屈你了,你怎麽不高興啊~”他摟著她的脖子含糊地問。
“你哪看出來我不高興?”她坐在他旁邊。
端看視頻裏她的臉色,的確沒有半分不高興。
並且,說話時的語氣有一種無奈和縱容在裏頭。
“你真的沒有不高興麽,那你讓我好好看看!”他真就歪了頭,認真地看著她,突然撒嬌道:“言導,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啊~”
“你喝多了,真不該讓你吃飯還喝酒的。”她說。
“他自己非要喝的。”偷拍者小許嘀咕說。
她聽見這話才看向鏡頭,終於發現偷拍的人:“找扁啊?!”
“我留個證據,免得他醒來賴在小姐頭上。”小許說。
視頻就到此結束了。
小許打了左方向盤,餘光抽空往旁邊瞥了眼,見他在刪視頻,沒有阻止:“毀屍滅跡啊?”
恭律沒有辯解,歸還手機,繼續吃三明治。
“你就放寬心吧,小姐是不會跟你計較這些的。”小許說。
但他還是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小許再看他,發現他側過了身,還微微低著頭,好像在搗騰手機,黑發旁的一隻耳朵不知什麽時候變得好紅好紅。
一個半小時後到了遊樂園,小許去停車。
恭律下車之後在微信群裏問了地址,有人立馬給他發定位。
十來分鍾的腳程,隔了老遠就聽見宋姐的一聲:“A!”
場務導演跟著來一句:“第137場第3次,開始!”
他避開人群,準備繞到主機後頭看導演視角。
不妨走著走著,途中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手臂。
他停下來轉過身,發現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恭律吧?”姑娘笑說:“還以為我看錯了。”
“你是?”恭律看她有點眼熟。
“不會吧!”姑娘說:“高中三年都在一個班你竟然不記得我?”
“你是……文藝委員吧?”恭律想起來了。
“就是我!”姑娘高興了:“哎你來這兒幹嘛呀?一個人來的?還是和女朋友一塊兒?她在哪?這幾年你在幹嘛呀?前兩年的同學會都沒有見你來過?有沒有想我們?”
恭律禮貌地笑了笑:“……”
心想問題也太多了吧,我要先回答哪個?
一個都不想回答。
第137場終於在第3次過了,場務導演宣布下班,同時指揮道具組的先行前往下一個場地。
其他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喂,咱們倆吃什麽啊?”宋九鼎伸了個懶腰。
簡一言在看主機回放,一心分不來二用:“隨便吧。”
“言導九導,”蘇現過來說,“我保姆車上有吃的,有空調,這天熱得很,一起過來吧。”
“哦,老言!”宋九鼎餓極,搖著她的手臂:“聽見沒?”
“好,我看完這段就來,你們先過去吧。”簡一言說。
這個天兒拍戲還真是受罪。
尤其是雨後天晴的太陽,明顯比平常時候要曬得多了。
她拿過助理手上的風扇:“你們倆也去吃吧。”
一會兒,人走的差不多了,她站起來,任由劇組人員搬走主機和凳子,還有遮陽傘和風扇。
“言導。”恭律來了,拿著個淡綠色的甜筒。
簡一言扭頭看見他,神色並無明顯波瀾:“聊完了?”
恭律一愣:“她是我同學。”
“哦。”簡一言看了眼他手上的綠色甜筒:“她買給你的?”
“我還沒吃。”恭律遞給她。
“你自個兒吃。”簡一言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突然間有些煩悶,走在前麵說:“午飯吃完了沒?”
“算吃了。”恭律跟在後頭,對著逐漸融化的甜筒咬了口。
“吃的什麽啊?”簡一言問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酸奶和三明治,小許說是你交代我吃的。”恭律說。
“嗯。”簡一言咽了咽口水,忽然停下來,看著他說:“你剛吃過應該不太餓吧,這個給我了。”
說完便拿走了他手上的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