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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老公太弱了(21)

  茶莊在P城的最北邊兒,這裏茶田漫山遍野群嶺環抱,海拔一千多米,冬天是個避寒聖地。


  地方名字叫朱湄,乍一聽有點像女人的名字,不過也的確如此。


  總有老輩兒人說,這兒很多年前有一戶姓朱的人家;後來有個外來教書先生進山支教,聽說個人還蠻有學問,有生意頭腦,帶動了這裏的茶業發展,娶了本地姑娘,那姑娘的名字就叫做朱湄。


  “你一外來的人,知道的事兒挺多的啊。”簡一言冷哼道。


  “一般一般,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兒麽?”程禮說得口渴,舔了舔唇吐槽:“我說小姐,你才孕了三個多月,這記憶力怎麽就蛻化到老年人級別了?佩服。”


  “滾吧你。”


  她不想跟這個嘴欠的說話了,也不想再聽這嘴欠的繼續科普。


  程禮笑笑,倒是毫不在意,第N次從後視鏡偷瞄:“我聽說恭先生的外婆好像也姓朱?”


  簡一言一愣,不由看向他。


  恭律低眉垂目,在手機上編輯短消息,麵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過了大概半分鍾,程禮才確定對方是無視他了。


  實在恨得牙癢癢。


  “哎,你看那兒!”簡一言等他發完消息,才輕輕地碰了下他的手臂,指著車窗外麵。


  恭律順著望過去,微微笑了。


  竟是母親和她當年隨手拍照的地方,那遠處重巒疊嶂的背景,幾乎和照片一樣,一點兒沒變。


  “多了一個茶莊。”他說。


  “雲山碧沁園綠茶春茶莊,我暈好長啊。”她念完自己先笑了。


  “有點兒拗口?”恭律笑問。


  她“嗯”了聲剛點了個頭,程禮就道:“小姐,你怕不是忘了這碧沁園是咱們家的。”


  “咱什麽們啊?”簡一言嘴角淡定一收,“你有閑心思偷聽我倆說話,不如把車開開穩?”


  程禮:“……”


  怎麽就不穩了?


  而且車裏就這麽大點地兒,你都正大光明說了,感情我還不能正大光明地聽兒是吧?

  什麽道理!

  現在真覺得,還不如保持之前的暗中行事,瞧瞧這段時間明麵上他受了這兩人多少氣兒。


  他要是個皮球,早他媽炸了。


  “想不想去家裏看看?”恭律忽然小聲問她。


  “好啊。”簡一言覺得沒有理解錯,這個“家裏”應該說得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前麵有一片房屋,是以磚木結構帶防火牆的那種民國建築。


  程禮把車停下:“快點啊。”


  “你先走吧。”恭律打開車門先行下去,又扶她出來。


  前車窗降了下來,程禮探出來半個腦袋,不爽道:“什麽叫我先走啊,你倆把我當人看麽?”


  簡一言拿眼瞪他。


  恭律不輕不重甩上車門,依舊不搭理此人,轉臉看著她:“我還記得小時候每天放學回來,我家狗總會在這裏等我。”


  “這麽忠誠?”她意外道。


  “嗯。”恭律笑了下,指了指停車的位置:“一動不動的,就在這兒,擺著尾巴咬我的褲腳。”


  這兒是哪兒?

  程禮歪頭一瞅,瞬間黑臉,二話沒說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說誰是狗呢!

  本大爺不伺候了愛咋咋滴!


  “這個神經病,狗皮膏藥似的監視多少天了?”簡一言扇了扇麵前的灰塵,“可算是滾了。”


  “走吧。”恭律摟著她,邊走邊打趣說,“帶你回顧一下當年你翻窗都要進的房間。”


  “啊?”簡一言愣,心道原身還真是個癡情種啊:“我……有幹過這種流氓事兒嗎?”


  “有。”恭律笑著肯定說。


  巷子有點兒窄,蠻深的,勉強容得下他們倆並肩走過;腳下大小不均的烏色石磚多數有了裂縫,縫隙裏還有雜草冒出頭來。


  兩側牆壁灰敗,舊故明顯,還有逐漸蔓延的爬山虎倒掉下來。


  “這兒還有人住麽?”她問。


  “早就沒了。”恭律說:“我媽去世之後就沒了。”


  簡一言心裏一咯噔,莫名又想到程禮說的那件事兒。


  雖然不清楚事情的真假,但要說恭律當初帶走她結婚隻是為了報複簡父,就有點離譜了。


  “還記得我家在哪兒麽?”恭律忽然問。


  簡一言回神,一派淡定地看了看左右。


  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問,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因為就在附近。


  左邊住戶的大門上貼著褪色的春聯,褪色程度少說有一年;右邊住戶的大門上幹幹淨淨,門頭上插著根枯樹枝,看上去像是柳條。


  早有“柳枝著戶上,百鬼不入家”這種插柳辟邪的說法。


  相信他總不可能不讓自己的母親回家吧。


  所以也不會是這戶。


  簡一言突然牽了他的手,向前快走幾步,來到右邊的第二家,之大門上同樣幹幹淨淨的,兩門之間還落了一把鎖:“鑰匙呢?”


  恭律極輕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記得。”


  他走上前,舉高手,從門簷上頭的烏瓦之下摸了串鑰匙出來。


  簡一言看他開鎖,鬆了口氣。


  還好原身的性子跳脫,又調皮搗蛋,做什麽怪事兒都不奇怪,要不失憶這個梗就夠她吃一壺了。


  院裏雜草橫生,貼牆有一長方形的花壇。


  裏麵兩樹月季,一樹粉的一樹紫紅的,都呈現半枯萎狀態。


  正門向陽兩間房,偏門一間應該是廚房。


  恭律走向左側的那間正門,回頭指著她腳下說:“從旁邊走,上麵苔蘚有點兒滑。”


  門前台階的石子漫成甬路,苔蘚零零碎碎地長在石子上,不過這種程度不至於滑腳。


  但簡一言還是從旁邊繞了。


  整個房間麵積還是挺大的,靠北的方向有一扇窗,想必就是他口中當年她翻窗的窗吧。


  她過去打開生了鏽的窗栓,推開窗戶。


  窗下有路,是一條約莫一米多寬的泥巴小道,看痕跡好像最近還有人走,十幾米外草木深深。


  幾乎可以腦補出,當時她是什麽翻窗進來的。


  “想起來了麽?”恭律來到她身旁。


  “想不起來了。”簡一言幹脆破罐子破摔,見他手裏拿了個外封陳舊的記事本:“這什麽?”


  “嗬,你的日記。”恭律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下:“這個都能忘,你有沒有心啊。”


  簡一言:“我……”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把奪過日記本,隨意翻開一頁,裏麵的字跡時而潦草時而美觀。


  有的一筆一劃,有的卻是仙風道骨般。


  不過一筆一劃的字不多,隻不過在每逢“恭律”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寫得規規矩矩工工整整。


  “唉!”恭律歎道:“不知當年是誰半夜敲我窗戶,可憐巴巴地求我讓她進來避雨,第二天還把日記給了我,說是……感謝?”


  簡一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啪地合上了日記本。


  她的腦子裏慢慢地滾過剛剛在日記裏看到的一句話——“你就是我的光,我的信仰”。


  這哪是日記呀,這就是情書。


  “你……你全、全看了?”她咬了一下嘴唇。


  雖然這事兒是原身幹的,但並不妨礙她尷尬。


  “你當時那麽熱情,我當然卻之不恭了。”恭律瞄了她一眼,倏然忍俊不禁,道:“看了一頁,誰知就嚇得我……”


  “嚇得你怎麽了?”她忙問。


  恭律故意賣了個關子,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小著聲兒說:“嚇得我老臉通紅。”


  “這……這、這這這裏麵還有葷段子?”簡一言語無倫次地胡亂翻著頁,感覺被原身刷新認知了。


  當時她才多大年紀呀?


  “言言你想什麽呢?!”


  恭律突然把日記本抽走,長指挑起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嘴。


  他親了一會兒就放開,大手在她的腰上摩挲,繾綣呢喃:“自己寫的東西自己不記得,該罰。”


  簡一言不說話,閉了閉眼。


  她忽然明白了最初對他的刻意抗拒,卻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裏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了的原因了。


  剛剛就是她和臭小子在一起時的感覺啊。


  日頭偏西。


  兩人從宅子裏出來,簡一言手揣進衣口袋:“我們怎麽回去?”


  恭律鎖好了門,鑰匙還是放在門簷上的烏瓦之下。


  “坐車唄。”他拍了拍手,摟著她往回走。


  “車?”


  簡一言心道車不是走了嗎。


  “唔,等等就知道了。”恭律意味深長道。


  果不其然,之前讓他們倆吃了滿嘴灰塵的SUV又滾回來了,車主此時正坐在引擎蓋上抽煙呢。


  聽見動靜,程禮深吸了一口煙扭頭,吐煙時眯了眯眼:“喲,兩位二人世界郊遊回來了呀?”


  “嗯,你不是走了麽,怎麽又在這兒等我們?”簡一言笑回。


  程禮一下子就想到了“恭律家的狗狗”,心裏憋著一股氣,丟掉煙頭,也不繼續裝孫子了,狠狠地剜了一眼狗狗的主人。


  簡一言正好捕捉到:“我說你這人有……”


  話沒說完,就被阻止了。


  恭律笑了笑:“算了。”


  車行駛了片刻。


  這個時候,簡一言護犢子的情緒還沒散去。


  她想了想,小聲問:“你怎麽知道前麵那人會回來啊?”


  程禮立刻豎起了耳朵。


  空間本就不大,車裏再小的聲音都能聽到點兒動靜,何況她的聲音壓根不算太小。


  “你爸爸交代下來的任務,他肯定要完成。”恭律以正常的音量回答問題:“除非不想幹了。”


  “他好聽話啊。”簡一言道。


  恭律沒吭聲。


  未成想她又道:“跟我再講講你家那隻狗吧,不是說很聽話麽,叫什麽名字來著我給忘了?”


  程禮:“……”


  聽話?


  狗?

  簡直欺人太甚!


  車到地方停下,街道兩旁一溜煙兒地民國建築,許多外觀的小細節融合了不少徽派的設計風格。


  明顯可以看出來這條街道一直有在翻修。


  剛邁進家門,就有一中年婦女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看到他們的時候不由一懵,下一秒笑了。


  “三小姐回來啦!”


  簡一言“嗯”了聲點點頭。


  “你也回來啦。”婦女又看向她身旁之人,語氣有些不自然。


  恭律表情淡漠地點了下頭,沒說話,同簡一言進去了。


  身後立刻傳來那婦女和程禮打招呼的聲音。


  簡一言回頭看了看,結合剛才恭律異樣的反應,實在藏不住心中好奇,默默斟酌了一下字眼,猶豫不決道:“我怎麽感覺她……”


  “心裏有鬼罷了。”


  恭律眼睫低垂,似乎已經知道她後麵想要說的是什麽。


  但他說的這個“心裏有鬼”的婦女會是誰呢?


  這個問題,在他們踏進屋裏的時候,管家給出了答案:“三小姐辛苦了!”然後對恭律說:“恭先生的姑姑剛走,碰見了嗎?”


  簡一言:“……”


  姑姑!親的?

  “嗯。”恭律淡淡看了眼客廳的方向:“簡總呢?”


  “簡總在樓上書房會客。”管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小姐和姑爺先回房歇息會兒吧,晚飯時我會叫兩位的。”


  “王叔!”一直在後腳進來的程禮問道:“簡總呢?”


  哦,管家姓王。


  簡一言記住了,拉著恭律就往樓上走去。


  到二層的時候故意停下來慢了慢腳步,等恭律帶她回房間。


  但是他也不動。


  簡一言咽了口水,心想怎麽回事兒,他不知道她房間在哪兒?


  “怎麽走?”恭律往三樓看。


  “走……”她正絞盡腦汁亡羊補牢想措詞,走廊盡頭的房間忽然出來一個身材偏瘦的婦女。


  “小姐!”婦女笑著讓開門口位置:“你的房間收拾好了。”


  “這邊,走這邊!”簡一言在聽到“你的房間”四個字時,幾乎在同一時刻拉上恭律朝那邊走。


  這邊二人進屋關上門,隔壁房間的門就開了。


  簡二小姐探出頭來,秀眉微微皺著:“簡一言回來了?”


  婦女:“嗯,剛進屋。”


  “真懷上了?”簡二索性把門敞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雖然隔著羽絨服,但能看見顯懷了。”婦女走近小聲說:“那位看起來對她百依百順。”


  簡二又皺了眉,折回房裏,很快端了大半碟的草莓出來,二話不說塞到婦女手上,關上了門。


  婦女站在原地想了想,來到盡頭房間,抬手在門上叩了兩下。


  過了一小會兒門才打開。


  婦女話到嘴邊,注意到他有些豔紅的唇,忙垂下眼睛:“二小姐夫家特產,讓送來給三小姐。”


  恭律接過來:“謝謝。”


  等婦女走了,他把門關上,側過身看著她。


  她就在門後,貼牆而站,唇色和他的一樣豔,還染著水光,輕輕地喘著氣兒:“再來一會兒?”


  恭律沒吭聲,吃了一個草莓。


  簡一言舔了一下嘴唇,也要拿一個吃,不過還沒碰到,就被他快準穩地捉住手指。


  恭律咽下草莓,低聲道:“先等等,我試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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