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舊病複發
芸城。
錦城醫院。
住院部二樓第八病房，靠窗戶的病床。
當值班醫生離開之後，陸慧茹悄悄流下淚來。
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的陸慧茹，心情十分沉重，知道自己歲月已經不多，頓時不覺老淚縱橫。
老伴李長春步履艱難，正在為陸慧茹捶背，此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竟然一時間，直不起腰來。
“老家夥，別捶了，你快休息一會兒吧！如果你也累垮了，這個家，就完了，我還指望你，再陪我幾天呢！”
陸慧茹原本就有哮喘病。
這次哮喘病又犯了，隻得進醫院治一治，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轉，期望能夠多活幾天。
哮喘這個老毛病，是陸慧茹生大女兒李曉燕時，因受涼鬧下的。後來雖然也治了幾次，卻沒有治斷根。
陸慧茹身子骨贏弱，每逢溫差變化大一些，就會喘不過氣來，仿佛要窒息而亡一般。
隻要哮喘病複發，陸慧茹就發脾氣，拿丈夫李長春撒氣，責怪李長春，沒有照顧好自己，落得一身的病痛。
“你這人，怎麽老是說喪氣話呢？一點小毛病，仿佛這天，就要塌下來似的。你放心，你這病，還弄不死你。”
李長春說話已經有些遲鈍。
前不久單位年度體檢，醫生說，李長春得了老年癡呆症，屬於早期症狀。
陸慧茹將此事，告訴李長春時，李長春勃然大怒，斥責陸慧茹少見多怪，說醫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李長春個頭高高的，原本健壯的體格，已經形同枯蒿，有些佝僂的脊背，吃力地支撐著軀體。
曆來樂觀的李長春，聽罷陸慧茹的話，連忙遲緩地回應陸慧茹，開導陸慧茹想開些，不必說喪氣話。
“你這個老家夥，怎麽老是跟我扯怪叫啊？我剛說了一句，你就沒完沒了。我看你，精神還好，不像有病的模樣呢！”
早年與李長春結婚時，陸慧茹稱呼李長春，什麽小夥子小帥哥之類。
如今，陸慧茹已經稱呼李長春，老頭子老家夥之類。
年輕時的陸慧茹，性格開朗，朝氣蓬勃，是大學文藝積極分子。後來到學校當教師，又是學校的舞蹈老師。
與李長春耍朋友時，李長春竟然聲稱，喜歡陸慧茹性格活潑，大有一見鍾情的感覺，樂得陸慧茹喜笑顏開。
步入老年之後，李長春雖然不喜歡陸慧茹嘮叨，卻對陸慧茹百般體貼，出門挽著陸慧茹的手，似還有年輕時的模樣。
“你別嫌我說你，也許再過些時間，我就不會再說你了。到那時，你一個人優哉遊哉，日子一定過得更舒坦的。”
陸慧茹的精神狀態，已經越來越差，說的話，帶著悲觀情緒。
可見陸慧茹，對生活，已經失去信心。
那些年，還年輕時，陸慧茹循規蹈矩，李長春卻有些飄飄然，與單位的年輕女人，卿卿我我，勾肩搭背。
這些拿不上台麵的事，李長春遮得嚴嚴實實，陸慧茹竟然被蒙在鼓裏，以為丈夫李長春，乃是一位正人君子。
正是因為這樣，陸慧茹對李長春，曆來關懷備至，也時不時說些風涼話，李長春感覺很受用。
雖然已經病魔纏身，陸慧茹也說些氣話，逗一逗老伴李長春，想讓李長春記住，沒有我陸慧茹，日子就不好過。
“你這個人，精神好一點，就不停囉嗦。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勸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李長春已經捶累了，慢慢支起身來，看了看嘮叨的陸慧茹，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笑陸慧茹真是沒完沒了。
年輕時的李長春，因氣盛愛發脾氣，如今年紀大了，性格倒是溫和多了，時不時還和陸慧茹，說幾句玩笑話。
看著陸慧茹的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李長春心裏也不是滋味，卻感覺既茫然又無奈，背地裏竟然悄悄落淚。
這些天，陸慧茹住醫院，李長春不顧身體不舒服，跑上拋下忙忙碌碌，為的是讓陸慧茹，盡快好起來。
“你這人心眼好，對我照顧得很周到。我這輩子跟了你，也算是享福了。如果哪天我去了，我也會瞑目的。”
陸慧茹與李長春，已經攜手走過了幾十年念頭，雖然也有磕磕碰碰的時候，卻也算是恩恩愛愛的夫妻。
尤其後來，丈夫李長春當了局長，陸慧茹就感覺臉上有光，在人前就有了說話的底氣，成了名副其實的官太太。
李長春退休之後，雖然陸慧茹有失落感，但是與丈夫李長春，也是恩愛如初情深意長，讓旁人羨慕不已。
這次生病之後，李長春的悉心照顧，陸慧茹感激在心，知道李長春對自己的好，也不枉與李長春相愛一生。
“這人生，就是一個過程，隻要自己感覺，過得幸福，就行。至於到時，瞑不瞑目，現在就不需要考慮。”
李長春曆來就樂觀，凡是都看得透徹，又善於享受生活，就勸陸慧茹不必悲觀，要高高興興過好每一天。
年輕時的李長春，抽煙喝酒，尤其嗜酒如命，一頓沒有半斤八兩，那就不能叫做喝酒，是有名的李八兩。
直至前幾年體檢，發現患有“三高”之後，李長春方才忍痛割愛，忌了多年的煙，減少了喝酒的量。
隻是到了逢年過節，李長春方才多抽幾支煙，多喝幾杯酒。
用陸慧茹的話說，老李那是為了想多活幾年。
“你說的這些，我哪件事不懂啊？你大道理說慣了，我就是不喜歡聽，還是讓你大女兒曉燕，多聽聽吧！”
陸慧茹與李長春說著話，就想起幾天前，已經給大女兒曉燕，打過了電話，告訴曉燕自己生病的事。
自從生病住院之後，陸慧茹就想女兒曉燕，能不能回芸城看看，也讓陸慧茹心裏踏實，怕病情惡化，就遺憾終生。
在兩個女兒之中，陸慧茹更愛李曉燕，感覺李曉燕更懂事，對父母親更有孝心，因而時時處處，將李曉燕掛在心上。
雖然今年春節，李曉燕和朗逸坤回芸城，看望過陸慧茹李長春，陸慧茹依然期望女兒女婿，能再回家看看病中的自己。
“說到曉燕，我就在想，已經幾天了，曉燕應該回芸城了。也許曉燕和小郎，工作太忙了吧？也許明天，曉燕和小郎，就會回來的。”
李長春見陸慧茹，提起打電話的事，就想起女兒女婿，怎麽還沒有回芸城，心裏不覺有些無奈和懊喪。
在這個家裏，陸慧茹喜歡女兒曉燕，李長春喜歡女婿郎逸坤，故而兩老口的喜愛目的不同。
每次女兒曉燕回家，陸慧茹就嘮嘮叨叨，詢問女兒工作和家庭，更關心女兒曉燕的婚姻。
李長春則和郎逸坤，談論天南海北古往今來，更談些抽煙喝酒的事，顯得既投機，又有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