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突變
狂風肆虐，塵土飛揚，街邊房瓦被吹得“劈啪”作響，好多人不得不趴下身子以躲避這場由內力掀起的風暴。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場騷亂漸漸停歇，街道恢複了寧靜。眾人又紛紛從房簷的另一側或者小巷拐角走回場中。
此刻，薛正道正半跪於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其青色長衫之上，除了沾滿灰塵外，還有斑斑的血跡，而他手中的寶劍【無為】，劍腰處竟已出現絲絲裂痕。再看李蒼茫，雖依然挺立著身子，但頭發也已散亂，臉上血水與汗水攪混在一起，頗為狼狽，至於他所用的那把長劍，前半身竟是粉碎成無數鐵屑，隻剩下劍腰以下的部分，實在無法再用之應敵，所以此時到底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咳咳！”薛正道猛地咳嗽了幾聲，問劍閣眾弟子不禁露出擔憂的神色，有幾人想上來相扶一下，卻被他揮手推開，盤身坐在地上，一邊運功恢複，一邊朝李蒼茫說道：“師弟，還要繼續嗎？雖然我受傷較重，但你已無兵器可使，再打下去，後果難料，我看你還是收手吧。”
“我收手？難道不是該你懺悔嗎？”李蒼茫毫無退縮之意，本來他還想著，如若對麵人一起上，自己就找機會逃走，可薛正道真的與自己單打獨鬥，反而將他的好勝心激發出來，不願輸給自己這個“奸詐”的師兄。
薛正道見師弟依然是如此態度，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現在隻要下個命令，捉住李蒼茫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實不願這麽做，於是再次站起身來，拿起【無名】，又對一旁的弟子說道：“把你的劍給他。”
那弟子聞言，臉色一變，當真是不情不願，但閣主之命不敢不從，於是走到李蒼茫身邊，將佩劍遞給了他。後者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伸手一把拿了過來，又說道：“你現在又假惺惺的做什麽好人了？是希望我一會能饒過你嗎？”那問劍閣弟子本就對他態度不爽，見他又說出此等話來，心中一怒，便想動手，然而拳還未出，就見他再次舉劍揮舞起來，還以為是要對自己出招，忙跳了開去，躲向一旁。
薛正道見狀，大驚失色，急忙喊道：“師弟，你.……你瘋了嗎？就憑你現在的狀態，怎還敢使出這最後一式？”
李蒼茫繼續舞動，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並冷冷道：“紅塵劍訣一共七式，你我才比拚了六式，怎能罷手！莫不是你根本沒學會這第七式，所以害怕了吧？”
“你……你竟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好，我今天就奉陪到底！”薛正道此刻也已生出了火氣，既然師弟毫無回頭之意，那自己還顧忌什麽呢？於是從新舉起手中長劍，揮出與李蒼茫一模一樣的招式。
紅塵劍訣第七式—萬裏紅塵，是劍仙柳無塵最為得意的一招，也是紅塵劍法中最為高絕的一招，一旦使用出來，人與劍便似凝為一處，以人為體，以劍為魂，舞動起來，直如天神入塵，縱是麵對千百軍隊衝鋒，也未嚐不可一戰，威力當真是驚世駭俗。
當然了，薛正道和李蒼茫此時的內力都已近乎枯竭，根本發揮不出這一招千分之一的威力，不過是空有架勢罷了。盡管如此，單是揮舞出的劍招，也頗有玄妙，人群中凡也是習劍之人，皆是瞪大了眼睛，趁著薛李二人此刻都不在狀態，劍勢放緩，便想仔細的瞧一瞧，希望能吸取其中一些精髓，但紅塵劍法若沒人手把手的教導，哪是那麽容易學會的？
再說葉嵐，看著兩人軟綿綿的對著劍招，比之剛才那股駭人的氣勢可謂大相徑庭，不免有些興趣缺缺，本以為能見識到紅塵劍法的全部威力，此刻願望算是落了空了，今晚過後，不知還是否有機會目睹紅塵劍法的風采。
李蒼茫與薛正道幹對了幾個招式，都沒怎麽再動用內力，卻也覺得身體越漸酸軟虛弱，這第七式劍招，本就高深絕妙，即使是空擺架勢，也頗耗精神。知道在這樣下去對自己大為不利，盡管薛正道現在揮舞的比自己更加艱難，但他幫手眾多，沒有後顧之憂，自己反而是孤身一人，如若力竭不支，隻怕就要栽在他們手裏了。
心念如此，李蒼茫心裏一橫，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手裏招式突然一變，身子前傾，直挺挺的向薛正道刺去。這已經不是紅塵劍法的招式，而是一招普普通通的【長蛇出洞】，李蒼茫此刻已恢複冷靜，隻想刺傷薛正道，然後以他為人質，先逃離此地再說。
薛正道此刻本就已是強弩之末，隻是下意識的揮舞著自己練習了千萬遍的招式，哪想到李蒼茫突然變招，直向自己刺來，眼睛雖以看到，可身體卻已是反應不及。想著師弟突下狠手，自然是要自己的命了，薛正道幹脆放棄了抵抗，苦笑一聲，似悲似哀的望著李蒼茫朝自己刺來。
李蒼茫直刺而去，見薛正道也不躲閃，隻是凝望著自己，於之四目相對，隻覺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諸多的感情，有欣慰，有悲哀，有疑惑，有解脫，卻唯獨沒有憤怒和不甘，腦海中突然湧出自己與師兄的諸多往事，明明隻是一刹那，卻仿若全部已經回憶了一遍，那股宛若親兄弟一般的感情突然壓過了仇恨，不禁心中一軟，劍尖在離薛正道胸口不過寸許的地方停下，沒再繼續刺下去。
薛正道先是一愣，然後麵露喜色，剛要說話，劉誌義卻趁著李蒼茫突然停手的空檔，一躍而至，並大喊道：“竟敢傷害閣主，當真大逆不道！今兒就讓我來清理門戶吧！”說完，手中長劍已然刺出，直奔李蒼茫心口而去。
李蒼茫雖有疲態，但要躲過這一劍也不是不能，待要後跳相避，卻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極為細小的石塊，小到都沒人能夠察覺出來。然而就是這麽小的一個石塊，卻帶著不俗的勁道，正好打在了李蒼茫背後的風門穴上。
李蒼茫受此一擊，不禁身體一頓，就是這麽短暫的片刻，劉誌義的長劍已經趕到，一下子從他的前心刺進，劍尖又從後背穿透而過。
這一下變化太過突然，雖也沒能想到，薛正道眼睜睜看著李蒼茫瞪大了眼睛，怨恨的望著自己，直挺挺的向後倒去，終於反應過來，忙跑過去將他抱起，語無倫次的喊道：“師弟.……師弟……你怎麽樣了？別怕，我現在就去找郎中，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李蒼茫看著薛正道關切而害怕的眼神，心裏一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冤枉了他，又瞥到他身後的劉誌義，看著劉誌義那一臉得逞的表情，似是想到什麽，努力朝後轉了一下頭，果然看到街角處有個黑影在朝這邊望著，借著月亮的微微光芒，看到那黑影後頸處好像還別著一隻長笛，頓時一切都明白了過來，不禁悲憤交加，可又為時已晚。緊緊抓著薛正道的手，想向他道明真相，可嘴裏不斷有血湧出，眼前也漸漸變黑，知道話以無法全說出口，隻能斷斷續續的道：“師……兄.……小心萬.……劉.……”最終一句話還是沒能說完，手上一鬆，頭朝後仰，就此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