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腳踏入了地獄,再也爬不上來
陸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是一片灰蒙蒙的,他看不到前方的路,隻覺得自己在一點點的往下沉,他麵前的光亮越來越少,他拚命的想要抓住,卻什麽都抓不住。
夢裏他聽見一個人在哭,哭得很傷心,一直哭喊著叫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看不到她的樣子,他怎麽都睜不開眼睛,好像被什麽困住了一般,好像被許多的海藻纏繞在一起,讓他動彈不得。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努力的想要看看她,他想要安慰她不要哭,卻都是枉然,最後隻能陷入那無盡的黑暗裏去。
他不知道他此刻正在一艘船上,船上有許多人,都是江城出了名的黑道上的人,專門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交易。
他們收了許多錢,對雇主的身份卻不清楚,隻知道是一個大人物,這次的行動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外麵有很多人守著陸沉,生怕他跑了,他們收了人家很多錢,要把他偷渡到國外去,人家雇主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地方,還有一個心理醫生隨行。
他們不知道綁的這個人是什麽來頭,但是對方那麽大手筆,隻為了綁他,想必是很了不得的人,所以一點不敢掉以輕心。
車上隨行的心理醫生叫黃寧,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心理醫生,名氣很大,本來可以有很光明的未來,原本不應該接下這一份不光彩的單子,不應該答應他們那些無理的要求。
可是他缺錢,很缺很缺,他的母親得了白血病,早期,每天都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去化療,他這麽些年的收入幾乎全部丟進了醫院,隻為了讓她活的更久一點。
找到他的人說,讓他跟著一個人出國,幹擾他的記憶,讓他一直回憶起記憶中那些痛苦的事情,讓他忘記所有美好的事情,美好的人,讓他日複一日的,生活在痛苦之中。
那個人想要摧毀他的意誌,讓他精神崩潰,最後成為一個精神病人,再也不能回到國內。
他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深知這樣對一個正常人是多麽大的摧殘,摧殘他的意誌,讓他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好一點的情況會精神失常,成為一個精神病人,壞一點的結果,會產生很嚴重的自殺傾向。
他當時毫無猶豫的拒絕了,他不想做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他不想賺這種昧著良心的錢,可是當他們遞給自己一張支票,上麵赫然寫著,一百萬。
他很可恥的心動了。
母親的醫藥費就是一個無底洞,他現在已經是負債累累,好不容易買的房子也已經賣了,因為一直擔憂著母親的身體,工作上也出了不少的紕漏,上麵領導對他也頗有怨言。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意誌力,被醫院的一張張賬單,摧毀的越來越厲害,他們給了他三天的時間,他隻考慮了一天,就按著他們給的地址找上了門。
他背離了母親這麽多年來的教誨,做了一個沒有良知的人。
他隻是想要讓母親活的更久一點,陪著他更久一點。
他沒有錯。
若是以後會有報應,老天爺隻管來找他便是,不要折磨自己的母親。
見到陸沉的那一天,他被注射了大劑量的安定,一直是昏迷狀態,那個給了他錢的人,要求他一直陪著他偷渡出國,一直陪著他,給他催眠,做心理暗示。
黃寧極少看到這樣俊秀的男孩子,盡管那個人沒有說他的來曆,但是他也可以猜到一點。
和陸家扯上關係的,怎麽都不會簡單。
但是他沒有詢問的資格,隻能按照他們的要求,守在他身邊,在他醒來之後給他進行催眠。
他引以為傲的那些知識,現在要變成一把殺人的刀,他的手都是抖得,內心被無數的藤蔓交錯著,腦海裏一直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小人告訴他,不要忘記了母親教導他的話,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做泯滅良心的事。
另一個小人則告訴他,你隻是希望你的母親活著,你沒有錯。
最終還是心底那個惡魔占了上風,他心裏絕望的明白,從他收了錢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了退路。
自己一腳踏入了地獄,再也爬不上來。
他再也不是那個年輕有為的心理醫生,他所有的光環,在這一刻,都統統消失了。
他是一個劊子手,做的是慢刀子殺人的醃臢事。
他被安排守在陸沉的身邊,在他醒來之後就給他進行催眠,讓他陷入痛苦之中。
他們下的安定劑量太大,他們已經在船上航行了三四天,陸沉都是昏迷的樣子,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黃寧也緩一口氣,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真正到了要實施的這一刻,還是緊張的,會心慌。
他遲一點醒來也好,自己可以多一點的心理準備,心裏的愧疚可以少一點點。
第四天夜晚,陸沉的嘴巴蠕動了一下,黃寧及時的發現,隻聽見他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好像是,輕輕。
那是他在意的人的名字嗎?
他沒有告訴外麵的人,隻是守在他身邊,他知道他馬上就要醒來了。
果然,不過一會兒,他就睜開了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安地看著他,“這是哪,你是誰?”
因為多日未進食,他的嗓子極為沙啞,眼睛卻是通紅的,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外麵的人聽見動靜,馬上進來按住了他。
幾個大漢把他狠狠壓著,陸沉因為身體太虛弱,一點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他卻還是拚命地想要往外跑。
自己出來了這麽久,輕輕肯定會擔心的,要是找不到自己,她肯定會哭的。
黃寧有些不忍,走到他的麵前,蹲下,“這是在船上,我們已經出來四天了,早就出國了。”
陸沉滿眼猩紅,抬頭望著他,“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黃寧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存在,隻是說了自己的職業,“我是一名心理醫生。”
也許以後都無法再做這份職業了,他已經給這個職業抹黑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黃寧還未回答,隻見陸沉趁著那些人鬆懈了一些,拚了命的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