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眼裏沒有光了
時間緩慢地流淌著，陸沉每天都是沉默著，過往的疼痛都被他掩藏了起來，再也不輕易露出來示人。
周圍的鄰居看到他總會露出那種同情的眼神，會在他身後輕聲說著什麽，他無心去聽。
他不需要同情，一點都不需要。
在學校裏，他完全像是一個隱形人一般，有時候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老師上課也不會點他回答問題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家庭情況，看著他時總是帶著同情。
可是他從不在意，對別人的話語心中毫無波動。
除了林輕輕，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他的情緒。
因他家裏的巨變，林輕輕好像也一下子成長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愛鬧，平時還會照顧他，顧慮他的感受。
天氣越來越冷，已是臨近春節了，小鎮上已經有一些年味了。
學校馬上要舉行期末考試，之後就是寒假。
鹿欣提過幾次，讓陸沉和他們一起過年，因為他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他也同意了。
陸沉想，要是新年讓他一個人待在那個家裏，看著空蕩蕩的家，看著那兩張黑白照，他真的撐不下去。
新年是團聚的日子，他卻隻身一人，孤單的像個遊魂。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除了寒假作業之外，各科老師還布置了另外的作業，加起來一大堆的作業，林輕輕一本本收拾好，書包塞得滿滿的，還另外裝了一個大袋子。
天知道，好好一個寒假，這麽多的作業，一點都不會快樂了。
陸沉已經收拾完了走過來，林輕輕看一眼，驚呼一聲：“你怎麽就一個書包？老師布置的作業那麽多，裝的完嗎？”
他站在過道上，看她一眼，平淡的說著：“其他的我已經做完了。”
林輕輕“.……”
好吧，這是個魔鬼。
林輕輕費力的背起書包，正想哀嚎幾聲，書包就已經被他拿了過去，他麵無表情，拿走之後就朝著外麵走去。
林輕輕提著袋子迅速的跟上去，內心泛起一絲絲甜。
其實這一個月來，林輕輕和他相處的時候很是忐忑，接連遭遇巨變，她不知道陸沉是否能撐得住。
畢竟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別人都還在和家裏和父母玩鬧，撒嬌，他卻要開始學著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生活在空蕩蕩的家中。
她小心翼翼的陪著他，她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無理取鬧，她開始學著懂事，學著照顧他，溫暖他。
鹿欣平時總是讓自己多去看看他，多關心他，自己也都一一照做，平時經常往他家跑。
她知道他把屬於陸程鵬和韓文英的那間房間上了鎖，再也沒有打開，平時大多數時間隻待在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他經常會打開房間的窗戶，衝外麵看，那棵樹還在，可是那個方向，再也等不來他要等的人了。
她知道他學會了做很多家務，即使隻有他一個人，他也會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她好想幫幫他，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除了陪伴，她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年的林輕輕，真正體會到了有心無力的感覺。
那是她多麽在意的男孩子，現在卻麵臨著這麽大的痛苦，她卻無能為力。
那種愧疚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有時候在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沒有約他出去，他在家裏的話，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韓阿姨會不會就不會死？
看到小區樓下那一灘血跡的時候，林輕輕隻覺得五雷轟頂，全身像是被凍住了一般，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這是他最愛的媽媽啊，現在卻離開了他，那他以後，該怎麽辦啊。
自己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好起來，才能讓他少一點點的難過。
可是他能做的那麽少，隻能看著他一點點沉默下去，臉上再也沒有笑容。
兩人一起回家，一前一後的走著，林輕輕看著他毫不費力的背著兩個大書包，腳步很快，自己要努力的跟上去。
但是他經常走一段路就會停下，等自己一下，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林輕輕知道，他還是和之前一樣，是個溫暖的人。
回到家，鹿欣打開門的時候，陸沉正在開隔壁的門，鹿欣急忙喊了一聲：“阿沉，書包放下就過來吃飯，阿姨今天做了你喜歡的梅幹菜扣肉哦，很香很香的。”
陸沉應了一聲好就走進了家門，林輕輕把書包放到房間裏去，脫下外套走到客廳去。
“考得怎麽樣？”鹿欣此刻正在廚房中忙碌著，還不忘問上一句。
林輕輕抱著水杯咕嚕嚕的喝水，對她的問題已是早有準備，“你還不放心我啊，一如既往，棒棒滴！”
鹿欣擦了下手上的水走出來，“你可別驕傲，你看看阿沉的成績一直比你好，你可要好好加油，不然到時候兩個人不能讀一所高中了，你肯定要哭。”
林輕輕被她的話嗆了一聲，一臉怨念的看她：“媽媽，你不要打擊我，我已經很努力了，一定可以和哥哥讀同一所高中的。”
“那就最好不過咯，反正你們倆在一起我放心。”鹿欣不以為然的說著，然後把菜一樣一樣的端上來。
菜剛擺上桌，門就被敲響了，林輕輕飛快地開門，正是陸沉。
她給陸沉找到拖鞋放在他麵前，然後就自顧自的走到餐桌上。
陸沉過來時飯已經被盛好，上麵放了許多菜，他看了眼林輕輕，後者飛快的低下腦袋，臉微微紅了。
他早已習慣了，平時總是被他們照顧著，小心翼翼的照顧著自己的情緒。
他對她們都是萬分感激的，他們給了自己除了父母之外，最無私的愛。
他默不作聲的全部吃完，飯後就主動地拿了碗去清洗。
之前鹿欣阻止過幾次，但是他太倔強，最後隻能隨了他去。
這個孩子自從失去雙親，雖然嘴上不說有多難過，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性子變得倔強了許多，而且眼裏越來越黯淡無光。
他在韓文英葬禮上哭的喉嚨嘶啞的那一幕，還一直刻在鹿欣的腦海中。
她下意識的想要對他更好，更關心他一點點。
這個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接下來馬上就是春節，林輕輕的爸爸會回來，鹿欣已經和他說了陸沉的事情，他也很讚同，於是一致決定，讓陸沉跟著他們一起過年。
哪怕隻是多陪一陪他，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