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圍困

  夕陽如血，映照著波光粼粼的寒子河，遠山如同高大悠遠的巨人，把安郡城攏入懷抱，整個安郡城浸在如血的暮色之中，像一幅淒美絕倫的畫卷一般。


  城中炊煙嫋嫋，家家戶戶此時都沐浴在安靜祥和之中，偶爾聽到父母召喚貪玩的孩童回家和雞鳴犬吠之聲。


  此時，楚相國府卻另一番情形：所有的仆人、丫鬟、家丁，都急急忙忙往來奔走，收拾包裹行李，一副慌張忙亂的樣子。


  夜幕漸漸降臨，夜色籠罩著整個相府，然而在楚府西南方，忽然間火光衝而起，而觀其位置，正是古梁國皇城所在之處。


  隨後，遠處街上明鑼示警聲、人喊馬嘶聲此起彼伏，齊往皇城處集聚，不多時，鼎沸聲音漸行漸遠，偶爾街道上馬匹奔騰如雷疾馳而去。不多時，相國府附近街麵反而陷入卻出奇的安靜之中。


  火越來越大，甚至照亮了半個安郡城。


  家丁丫鬟陸陸續續的聚在庭院之中，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迷茫、無助、不知所措和惜別的表情，更多的還是心驚膽戰，全都聚集庭前，一言不發的等著楚老爺的最後離別垂訓。


  想想也是，他們這位楚雨楚老相國，雖然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平日裏卻毫無一點自視甚高的樣子。對待下人和藹仁厚，就像他們的父兄長輩一般。冷不丁把他們都遣散回家，任何人都錯愕和依依不舍，當然，重要的是離開此處之後，也許會失去一份更好的養家糊口生計了。


  如今見遠處皇城附生出如此大火，再愚鈍之人也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大的大事，心中不害怕自然是不可能之事。


  庭院台階之上，楚雨倒背雙手，望了望極遠之處的衝火光，又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每一個臉龐，麵上露出幾分淒涼與寂寥之色來。


  夜風吹動衣袂，竟給人一種蒼老無助之感。


  在楚雨身後，並列站著五個人，除了楚夫人及楚鳴之外，其中三人，一個白麵無須，短精悍，背後倒插倆把雁翎刀。


  另一名水桶般壯漢，身高過丈，單手拎著一條黃銅棍，怒目而視。


  正是白日裏習武場交手比試的兩人。


  另外一人，四十多歲，青衣束帶，兩手縮入寬大袍袖之中。正是在楚府做護院總教頭的於忠海於教頭，此時的於忠海臉上毫無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楚鳴仍然一身輕緞白衣，頭紮方巾，挨著消瘦男子迎風而立。不過，卻一失往日嘻哈神色，臉露出嚴肅緊張神情。


  “為了區區一株血參，竟然如此煞費苦心，火燒皇宮，荼毒殘殺無辜，亂我皇室基業，實乃萬死不足惜，看來，老夫求救禁軍之事，早已被他們識破，以此來斷我後援了。”


  楚雨凝望遠處的衝火光，義憤填膺的道。


  “看來的確如此，越是這樣，老爺就越不能讓奸人得逞，否則後患更加無窮，不知道以後賊子還會殘害多少無辜生靈了。”


  楚老夫人旁邊道。


  “唉！此禍由老夫所起，理應我楚雨一人承擔，於先生，唐，古三位賢弟，你們可曾想好了，真要與老夫共同進退，趟這無妄渾水？極有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如果此時三位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別的沒有，老夫多年來積蓄，為三位拿出足夠的盤纏路費還綽綽有餘，並且多有富餘的。足夠三位養家糊口之用了。”老相國看罷多時，最終長歎一聲，轉回首向身後三人道。


  “老相國可曾記得五年前濱州河灣之事？”三人聞聽此言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消瘦男子於忠海沉默片刻，淡淡的問了一句。


  “咳咳……提起你我二人相識之事，老夫當然記得，五年前老夫奉旨巡查禹州，返回途中，在濱州河灣機緣巧合遇到了於先生。先生武功卓然，行事坦蕩磊落，當時你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老夫對先生博學多才，又身懷下俠義之心十分的敬佩。”


  頓了一頓，楚雨接著道：“話回來，肯蒙先生不嫌，如今竟甘願做老夫府中一護院教頭，雖然楚某人數次力薦當今聖上，為先生博取禁軍總教頭之職，卻遭先生數次回絕。不但如此，唐，古二位賢弟之後也隨後追隨先生來我府中，不惜屈尊伴老夫左右，保我楚府上下平安，如今三位還依然不肯舍我而去，老夫以及楚家上下都對三位感激不盡。”


  罷，老相國神情複雜，露出幾分追憶和感激之色，轉身向於忠海三人行了一禮。


  於忠海以及白麵青年、水桶壯漢見此，趕緊畢恭畢敬的深鞠回禮。


  於忠海正色的道：“老相國此言羞煞我等三人了。於某與唐，古二位賢弟不過是隨風浮萍，人在江湖，言微身卑，何談屈尊之？更何況當年老相國救我於某人於命懸一線之間，並從內宮之中喚的禦醫醫治，同皇上求的'清心散'贈予於某，於某這才九死一生，得此殘軀，如此大恩大德，如同再造，反而老相國整日憂國憂民，為下萬民請命，於某三人能常伴相國左右，為相國分憂，實乃已經不枉此生了。”


  “是啊，大哥，老相國，你們就別婆婆媽媽的了，有我弟兄三人在此，量他什麽'蟒山四蟲'”也不敢把您怎麽樣，他們不來罷了，膽敢前來驚擾相國，我唐猛第一個讓他有來無回。”


  壯漢罷，單手大銅棍猛地一杵地麵，'嘭'地一聲，石塊飛濺，台階被杵了一個大洞來。


  “行了大笨牛，有大哥和相國深思熟慮，你在那瞎嚷嚷什麽，“蟒山四凶”稱霸安郡城方圓百裏幾十年，可不是吃素的主，弄不好，別把命丟了，到時候，我可照顧不過來你，還是留點力氣禦敵吧。”


  白麵男子旁邊慢條斯理的道。


  “哈！我堂堂威震四方的'鐵金剛'，什麽時候用你娘娘腔照顧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混在人群裏逃命去吧，此處有大哥我倆足夠了。”


  白麵男子聞聽此言，剛要倆眼一翻的再些什麽，忽然傳來一道細聲細氣的陰沉聲音：


  “嘿嘿嘿……逃命？那得看看你有的命逃才行，我們已經來了，想要逃命的話，晚了，嘿嘿嘿……”


  隨著聲音響起的同時，楚府之外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一盞慘碧色燈籠。


  燈籠之上，栩栩如生的畫著一枚血紅色骷髏圖案，映著慘碧色的燈光，忽明忽暗的的隨風搖曳，像來自地獄的招魂燈一般。


  院中家仆、丫鬟哪見過如此場麵，見此詭異情形，就已嚇得瑟瑟發抖，有的甚至萎靡在地了。


  遠處皇城火光逐漸變暗。。


  黑夜席卷大地，夜風瑟瑟。


  聲音陰沉寒冷，骷髏燈籠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