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王子
炎雪說完後便淡淡地朝著麵前的陌清璃笑著，一如既往的好看到惑人，卻無端讓陌清璃覺得隱隱的可憐。
從小沒有被寵愛著長大，作為一個替補的聖女在冰冷孤寂的神殿裏麵生活，而等長大後又因為樣貌惹來的禍端，被自己的親生兄長作為一件物件送來了異國他鄉，此後生活此後命運全部由別人掌控。
可憐又悲哀的命運，顧忌又冰冷的一生，還未長成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副隻會笑著忍受一切的樣子。
陌清璃也是這個時候忽然發現，炎雪貌似除了他們稍微想要讓她離開，會露出被拋棄的神情來以外，其他的都是笑著的，一臉笑意，無論是靦腆的，惑人的，乖巧的，溫順的，淺淡的，她仿佛，不，是的確，是在時時刻刻地對著任何人在笑，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夠討人喜歡。
那麽地讓人憐憫。
“別笑了。”陌清璃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說出這句話來，她說出口之後，不僅自己愣了下，炎雪顯然也有些驚訝。
炎雪下意識想要朝著陌清璃笑，卻生生忍住了，她抬頭看向陌清璃，有些奇怪地開口問道：“皇後娘娘不喜歡炎雪笑嗎？”
說完，不等陌清璃開口再說話，她又點點頭，說道：“那炎雪就不笑了。”
這副模樣乖巧地比自己養的寵物還要聽話，陌清璃忍不住這樣想。
但是陌清璃回神後也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想了什麽，她抬頭，就看見了炎雪麵上僵硬的表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炎雪大概是因為，陌清璃說讓她不要笑，可是她又不能擺出一副冷淡的麵色來，以防陌清璃以為她不開心，所以隻能維持著這副詭異別扭的表情。
陌清璃在心底歎了口氣，隨即伸手過去握住了炎雪放在桌子上麵的，緊緊握住雙手的手，然後抬頭朝著炎雪彎了彎眉眼，笑著說道：“沒有，我不是喜歡炎雪笑，我剛才隻是想到這裏一些事情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說完之後，陌清璃就對上了炎雪那雙怯怯不安的眸子，她便又安撫般地朝著炎雪笑了下，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炎雪不信我嗎？”
“不是，炎雪信皇後娘娘的。”炎雪聞言搖頭說道，隨即又抬頭朝著陌清璃彎了彎嘴角，笑了。
那模樣可當真是比外麵的靜心嗬護的鮮花還要更加美麗，陌清璃甚至忍不住想，比炎雪還要美上一倍的火雲國上任聖女，究竟長成什麽模樣？
可這個問題她也不能問一無所知的炎雪，炎雪也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母親。
想著，陌清璃又想到了炎雪說的話裏麵關於大王子，也就是現任火雲國國君的事情，心底有些好奇，就又對炎雪說道：“炎雪，你能不能很我說說關於你的兄長大王子，現任國君的事情。”
炎雪聽到這句話顯然有些愣，沒反應過來，她呆了下，抬頭眨眨眼看著陌清璃，猶豫著開口問道：“皇後娘娘怎麽忽然對我的兄長大王子的事情有興趣了呢？”
關於這些事情，都是火雲國的皇室的隱私，說出來始終不太好，況且大王子現在還是火雲國的現任國君，本來就在為弑母弑弟的事情而飽受議論，要是這個時候再傳出來什麽，火雲國國君大抵會瘋吧。
炎雪的猶豫不決和躊躇被陌清璃看在了眼底，陌清璃也猛地發現自己問的這些事情是關於火雲國皇室的隱私，不過，她實在是好奇。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炎雪，我保證絕對不告訴任何人，真的。”陌清璃再次朝著炎雪開口問道。
她烏黑的眸子看起來有些發亮，讓炎雪想到了自己以前在神殿裏麵偶然養的一直白鳥，可最後卻因為被發現而被掐死，她再也沒有見過那隻白鳥了。
炎雪想著，又微微低下了頭，看著握住自己手的另外一隻手，白皙的，修長又帶著些許蒼白的手。
自己的命還掌握在陌清璃的手上，就在這隻握住自己的，蒼白纖細的手上麵。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然後抬頭看著麵前的陌清璃，在陌清璃覺得自己不應該問下去的時候開口了，她說道：“既然皇後娘娘想聽，那麽炎雪就告訴皇後娘娘吧。”說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她頓了頓，又道，“隻不過炎雪也是聽別的侍女們說的。”
陌清璃見炎雪同意了說給自己聽，也不在乎這些是聽誰說的，流言之所以被稱為流言，自然是流傳，可沒有事實的發生，又怎麽能夠流到別人的耳朵裏麵然後成為流言呢？
所以陌清璃點點頭，對著炎雪開口說道：“沒關係，你說吧，我也隻是隨便聽聽。”
炎雪見陌清璃這麽想聽，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告訴陌清璃，她想了想，斟酌了下，便開口說道：“王兄與我的童年有些許不同也有些許相同，他的母親是一個大臣的女兒，卻不怎麽受先皇的寵愛，生下王兄之後，不久便撒手人寰了，王兄也就自己一個人住了，因為是大王子，有繼位的威脅，王後對他十分苛刻，我偶然有聽見過一次侍女說，王後讓人將王兄關在了黑屋裏麵，整整三天，不給任何東西，等三天後王兄出來就已經奄奄一息了，而對於這個說法，先皇問王後的時候，王後隻是輕描淡寫地說王兄犯了事情偷了東西，就這樣揭過去了，先皇不喜王兄，便也隨著王後去了，這樣的做法王後經常都會做，這樣的日子直到王兄懂得自己反抗的時候才過去了。
王兄他十幾歲的時候受了一位武將大臣的賞識，跟著大臣去打仗去征討部落，才在外麵得來些許功名和名聲，王後漸漸地也開始跟王兄競爭了起來，也是這個時候開始，先皇才慢慢注意王兄，隻是後來發生的變故誰也不知道，也沒有想到。
那場鬥爭中，王兄也受了很多的傷，損失慘重，最後還背負上了弑母的名聲，這一切都是被逼迫的，倘若王兄沒有經曆過那些悲苦的，被欺壓的日子，沒有經曆那些毫無尊嚴的日子，王兄可能不會變成這樣，所以這都是被逼的，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王後，隻要她多些寬鬆，事情可能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著，炎雪微微低下了頭，像是在回憶那個時候聽到的話，和對她的親生兄長的生活的驚訝和些許同病相憐的感覺。
陌清璃聽完也有些感慨，不過生在皇室當中，這些齷齪的事情誰又能夠比誰經曆得少呢？隻不過是經曆不同，反應不同，以後的日子和想法也不同而已。
不過不知道炎雪是怎麽想的，陌清璃想著，便抬頭看向低著頭的炎雪，開口問道：“炎雪，你有恨過你的王兄，現任的火雲國國君嗎？他將你當做是一件能夠討人歡心的物件，將你飄洋過海送過來異國，你有怨恨過他嗎？如果沒有他，你可能現在在神殿裏麵無憂無慮地過著日子，可能就這樣平安地過上一輩子。”
陌清璃的話雖然聽起來顯得有些挑撥離間的感覺，可是事實上卻不是絲毫沒有道理的，按照她說的，如果炎雪沒有來琉空國，現在在神殿裏麵過的日子必定了平安的，她是聖女，也沒有人會想要怎麽樣欺辱她。
這已經是可以得到一個毫無疑問的答案的一句話，陌清璃甚至都能看見炎雪搖頭的樣子了，因為沒有人會想要背井離鄉地離開自己的國家，去到別國苟且偷生般地討好別人。
可是炎雪想了想，卻對陌清璃搖頭了，她長長的睫毛下，淺褐色的眸子帶著些許溫柔的笑意，她說道：“我並沒有怨恨王兄的意思，他也是被逼迫的，而且隻要我有能夠為火雲國做出貢獻的事情，又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呢？況且，在哪裏生活不是生活？我在路上已經看到了很多漂亮的景色，那是在神殿裏麵從來都沒有看見過的，這已經是對我的寬待了，我隻求能夠活下去，就算是苟且偷生也沒有關係，隻要我活下去，度過這段餘生。”
炎雪的話裏麵沒有絲毫的怨恨和對命運的氣惱，隻有平淡和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以及對生活的隨遇而安，她很知足，知足到讓人想要問她為什麽不去追求權利錢財。
可陌清璃隻是笑著看了炎雪一眼，在心裏感慨炎雪的好心態，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滿足，滿足其實是最難得到的一種心態，人都是貪婪的，並不知足。
對於世間的權利，錢財，江山，美人，更甚者是一件特別細微的東西，都有可能會讓人產生一種，我想要，我想得到的情緒，可是炎雪沒有，她隻是平淡地看著，笑著，隻想要活下去。
陌清璃想著，心底對炎雪的最後防備也減弱到消失的程度，她無法想象，這樣的炎雪會抱著什麽目的來接近他們。
“很沒出息吧。”炎雪見陌清璃久久不說話，便抬頭朝著陌清璃笑著開口說道，她說著，頓了頓，又小聲地說道，“可這個願望卻很難實現呢。”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陌清璃都沒有聽清楚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