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這是個籌碼
陌清璃躺在床上,她現在的意識一片混沌。
突然的毒發讓她失去了對這個屍體的控製,陌清璃感覺自己現在就好像一個靈體一樣漂浮在一片虛空之中,什麽也看不見,周圍什麽都沒有。
“我這是死了嗎?”陌清璃喃喃道。
突然麵前畫麵一轉,好像是即時電影一樣在陌清璃的眼前閃現。
她看見那個畫麵裏麵一群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孩子被一群士兵拿槍逼著往界限外麵趕,他們身上裹著厚厚的泥漿,小臉上都是對未知的恐懼。
沒等他們跑出去幾步,那些士兵就放出來了籠子裏的狼狗,狼狗直接凶悍地撲上去追他們,有的小孩子腳步不穩,跑得太著急就直接被狼狗追上了,後果十分慘烈。
而一個瘦小的小女孩跑步踉蹌了一下,摔到了地上,一隻狼狗撲了過來,小女孩手裏拿出來削得尖尖的木頭直接捅進了狼狗的大動脈處,猩熱的鮮血四處狂飆,狼狗一爪子拍過來,她的手臂立刻血肉模糊,但是她完全沒有掉淚,在那樣的境地下,哭是一種很愚蠢的事情,人們隻能自救。
身為孤兒,她注定沒有幸福的童年,被人買下來送到秘密基地去當殺手培養,無數的同伴都死了,要麽死在敵人的槍火下,要麽死在自己人的考驗下,她一路拚殺,結果死在了那次行動之中。
陌清璃都快忘了自己前世的事情了,她已經越來越習慣自己現在的身份,陌家的小姐,君赦蒼的妾室,琉空國的皇後。
這裏已經不是冰冷的異世界,她在這裏也不是那個時刻遊走在刀劍而孤立無援的殺手,她有著真心愛她的丈夫,有著她的專屬私人醫生段子玉,有著好友顧裕木,疼愛她的顧叔叔,跟她成異姓姐弟的興安,將她視如姐姐的芊芊,一心跟著她的木槿。
在這裏她有那麽多人,更重要的是,她有君赦蒼。
身為殺手,永遠不能交出去的就是信任,因為你永遠無法判斷此刻交出去的後背會不會換來一把刺穿胸口的利劍。
可是,陌清璃真正把自己的後背交出去,就交給了君赦蒼這個男人。
她相信他永遠不會背叛她,相信他固執地愛著她,會為她付出一切。隻是可惜,她恐怕這一次真的是油盡燈枯,不能再陪伴他了。
陌清璃突然一陣心酸,她從未把這條性命放在心上,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第一次為了自己即將死掉感到難過,而難過的不是她自己的死,而是難過她死後又有誰能陪著君赦蒼繼續走下去。
木槿給陌清璃擦拭身體,不經意間,她看見陌清璃那烏黑的睫毛中緩緩滑落一滴眼淚,心頭一緊,這昏迷之中流淚可不是個小事,她忙不迭地去喊段子玉來給娘娘診脈。
段子玉看著陌清璃氣色微弱,七尺男兒不自覺都是腳步一個踉蹌。
“段大人,我求求你趕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再這樣下去奴婢害怕啊。”木槿的眼淚跟壞掉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地流出來,哭得段子玉也很無奈,他現在是真的什麽辦法都沒有。
張雨燕雖然已經中毒了,但是將軍府現在也忙成一團亂,顧裕木已經前去盯著了,但是張雨燕病情畢竟比不了陌清璃,張楚隻要稍微延誤,陌清璃就真的沒辦法救下來了,可是這已經是最後的籌碼了。
木槿這邊急得掉眼淚,自己卻也是束手無策。
將軍府內,張雨燕目前正在昏迷之中,張楚和他的幕僚卻留在了書房裏。
“小姐這一次病情來勢洶洶,不過幸好還能找到一些續命的方子。”幕僚擦拭冷汗說道。
張楚陰沉著臉,“方子就不必拿出來了。”
幕僚一驚,看著麵無表情的張楚驚訝地說道:“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意思?張楚簡直要冷笑,這樣直白簡單的手段他怎麽會看不穿。
此時的陌清璃病重毒發,君赦蒼一心擔心陌清璃,便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他的愛女也中了此毒,想要通過這個逼張楚拿出來解藥。
可是那個解藥如果真的拿出來的話,方子自然會到君赦蒼的手中,自己能夠拿到君赦蒼都拿不到的方子,他張楚跟當初的事情肯定就能牽扯起來,雖然他是什麽都不知道。
君赦蒼既然敢做出來這樣的安排,張楚就毫不懷疑君赦蒼對自己已經產生了疑心,拿出來解藥隻會救下陌清璃的性命,同時讓君赦蒼對自己的懷疑都加深一步。
如果後果是這個樣子的話,張楚拿出來解藥雖然救了張雨燕,可同樣是將張家帶入絕路。
可如果不救,雨燕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的血脈,是他和張家所有的希望。
如果悄然無息救好了雨燕,同樣中毒的陌皇後死於此毒,君赦蒼必將會將失去陌皇後的恨轉嫁到自己的身上。
簡直是欺人太甚,他要是保住女兒,就要斷送張家,要保住張家,就要失去女兒,這把他給逼成這個樣子的人,也別想好過。
張楚平複了心境,沉聲說道:“備車,我要入宮。”
張楚的請命傳到禦書房的時候,君赦蒼有些意外,這個時候張雨燕病重,張楚怎麽會入宮?
段子硯站起來說道:“既然張大人了,微臣就先後退了。”畢竟他身為太子太傅,在這裏公然批改奏章,被張楚看見了是要引起來軒然大波的。
君赦蒼點點頭,就讓段子硯從後殿離開了。
張楚走進來,衣冠楚楚,打扮得十分和規矩,隻見他進來立刻跪倒在地說道:“微臣拜見皇上。”
“張將軍請起,有什麽事嗎?”君赦蒼淡淡道。
張楚看著君赦蒼說道:“臣的確是有要事入宮,臣之女突患重病,臣是十分憂心,聽聞皇後娘娘也是身患重病,臣女隻病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方子,不知道皇後娘娘可找到了方子。”
君赦蒼眼眸一緊,“張將軍是說,你找到了解毒的方子?”
張楚沉聲道:“微臣隻找到了能夠治微臣女兒重病的方子。”
他可沒有說是解毒方子,君赦蒼剛才一著急直接說張楚的女兒是中毒,難免就有些不合時宜,此時已經完全證明張楚的女兒中毒跟君赦蒼脫不了幹係。
此時君臣之間說話難免就有積分心照不宣的意味,隻是大家看破不說破,還保持著君臣的禮儀而已。
“想來天下之間的病症都有相通之處,也許能救張小姐的那張方子正是皇後的濟世良方。”君赦蒼說道。
如果張楚願意叫出來,那就皆大歡喜了。
不過這個老狐狸那麽狡猾,自己冒險走得這一步險棋,也有可能因為自己需要,而成為別人手裏的籌碼。
張楚微微一笑,“這天下的病症當然有相同之處,其實微臣也有心病,微臣一直操心憂慮著小女的終身大事,想來應該也有方子能夠跟老臣的心病相通吧。”
“朕自當留心傑出子弟,看看可有為張大人乘龍快婿者。”君赦蒼說道。
張楚唇角微勾,“我這女兒雖不是名門之後,但是微臣從小也給她定了要求,非至高者不嫁,非九龍鑾駕不登,所以才一直留在了最後,微臣想,若是這心病可解,就百事無憂了。”
這個張楚竟然如此公然要挾自己。
君赦蒼抬眼看著張楚的眼眸頓時冷漠如冰,他淡淡道:“哦?是嗎?那真不知道哪一劑才是張將軍你的治病良方啊。”
張楚現在在要挾君赦蒼,不過他既不是瘋了,也不是破罐子破摔,他是那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當上皇後,如今既然有這麽個機會,沒有理由放過。
君赦蒼那麽喜歡陌清璃,肯定不忍心眼看著陌清璃死去。
那麽他一定願意為了陌清璃做任何事情,包括娶自己的女兒張雨燕。
“隻要微臣的女兒能夠找到好歸宿,相信她一定能夠不要自愈,也相信皇後娘娘必當如此轉危為安。”張楚進一步把話說得直白。
君赦蒼也顧不得君臣的禮儀,盯著張楚說道:“張將軍,這就是你心裏的方子嗎?”
張楚點頭說道:“確實不假。”
很好,這個老狐狸知道怎麽要挾自己,可是一個堂堂國君,居然被自己的臣子要挾,這簡直不像話。
“張將軍的病朕現在是愛莫能助,朕與皇後絹蝶情深,如今朕也隻願皇後能趕快好起來。”君赦蒼淡淡道,“你就跪安吧。”
張楚見君赦蒼拒絕了自己的要求,麵上也沒露出來什麽多餘的表情,他也隻是隨意感慨道:“自從小女生病之後,這府上沒多神醫,倒是多了不少不速之客,有的白天來,有的也是奇怪,偏愛晚上來,我這留心,可是在晚上等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客人呢。”
聞言,君赦蒼神色微變,難道顧裕木被抓到了嗎?不可能的,顧裕木的輕功如此了解,怎麽可能輕易被張楚手底下的人抓住,即便是正麵交鋒,顧裕木也不會吃虧啊。
張楚冷哼一聲,“這些人想著我張某人一心牽掛女兒的病,張府上下就鬆懈了,就沒人敢對付他們了嗎?那簡直就是妄想,臣這數十年領兵打仗,什麽樣的奸細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