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早有準備
待到換船的時候，鄭子蕊說道：“今日與陌公子相見，實在是投緣，公子如果不嫌棄，可以隨我一道去洛家做客，洛家必當會蓬蓽生輝。”
君赦蒼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此番還要南下，來日再聚吧。”
鄭子蕊站在船頭，看著兩船漸漸收回了繩索，拉開了距離，小屏站在她身邊說道：“二當家的。”
“什麽？”鄭子蕊回神說道。
小屏抿唇一笑，“二當家的看起來與往常很不一樣，一定是接到了大生意吧。”
鄭子蕊拿著手裏的錦盒說道：“這是訂金。”
小屏打開，隻見一枚晶瑩圓潤的夜明珠躺在盒子裏，她嚇得慌忙蓋上盒子，這樣的珍寶，沒想到竟然就是訂金，那這筆生意得上百萬黃金了吧，這麽大的主顧，難怪蔡老板親自出海。
“這樣的大主顧，二當家能拿下，三當家必然沒話說了。”小屏笑著說道。
鄭子蕊沒有吭聲，她依舊看著那艘船漸漸遠去。
夜裏，她竟然失眠了，打開窗子，外麵的星空是那麽美麗，鄭子蕊卻心中有些難過。她想起來自己七歲被鄭家收養的時候，與他也是青梅竹馬。
他曾經繃著臉說道：“我不需要妹妹，你隻是爹爹帶回來的一個乞丐而已，居然還敢叫我哥哥。”
到後來，他痛苦地說道：“子蕊，我不要你是我的妹妹，我要你是我的妻子。”
他是鄭家的獨子，她是被鄭家收養的孤女。
他有著屬於他的錦繡良緣，而她隻是他一個便宜撿過來的妹妹。
這段往事被塵封了許久，久到心口都蒙了塵，猝不及防打開，鄭子蕊有些惆悵，想起陌公子那風輕雲淡的樣子，不禁有些懷疑，他們兩個當初的執念是不是太深了，所以她才會那麽決絕，以至於將他逼入了死路。
“主子，為何不順勢上船？”阿餘一直偽裝著跟在君赦蒼身邊，眼見著洛家的商船漸漸遠去，實在是難以理解。
君赦蒼淡淡一笑，“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我現在操之過急，隻怕會打草驚蛇。”
鄭子蕊，洛家的二當家，真是要感謝洛子商私下裏調查來的資料幫了他的大忙，鄭子蕊萬萬想不到，洛子商也對她十分忌憚，所以背地裏將鄭子蕊的資料也查得一清二楚。
鄭子蕊，海商鄭家的養女，曾經與鄭家的少主鄭子明有過一段感情，但鄭家堅決不同意兩人在一起，強行為鄭子明定下了婚事，鄭子明想要帶鄭子蕊私奔，鄭子蕊卻不願意當無名無分的女人，非要鄭子明堂堂正正娶她，不然絕對不出嫁。鄭子明為了給鄭子蕊名分，出海做生意，結果在海上失事，鄭子蕊撐起了鄭家，成為了鄭家的家主。
這段關於鄭子蕊的經曆很短，短到尚且不足以調動任何人的情緒，甚至讓人覺得鄭子蕊是個無情無義，滿腹算計的女人。不過君赦蒼卻是敏感看出來作為一個孤女的鄭子蕊最害怕的就是被別人輕視否定，所以他特意編織出來一個自己與同為孤女的妻子的故事，來牽動鄭子蕊的心扉，讓她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從而拉進彼此的距離。
“海上明月共潮生，清璃，你看見了嗎？”君赦蒼低低感歎道，一路他隱藏身份，調動了夏湘苓手中的大筆財物，為了做實身份，實在是下盡了血本，但隻要能把清璃救回來，這一切都值得了。
這個笨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果早知道她竟然要潛入洛家，自己當初說什麽都不讓她那麽輕易出宮。洛家的深沉與危險不是陌清璃一人可以應付的，況且她還身中劇毒，性命都尚且危在旦夕，君赦蒼心中不由焦灼起來，看著天上的明月，隻覺得心中淒清。
陌清璃夜裏也是睡不著，上官芸不知道給她下了什麽毒，隻感覺心口寒冷，仿佛都要結冰了一樣，這毒來得很慢，讓她一點察覺都沒有，都是采雀日日加在她的粥裏麵，發作的時候也很慢。
上官芸果然是心思深重，竟然會那麽決絕地傷害著所有擋住她半寸道路的人。
不過陌清璃心中還有一分希望，那就是蘇爺爺所指的大淮山，這毒藥既然是從那裏引進到宮中，那麽在那裏想必是還有蛛絲馬跡，隻要有一分線索，她就有信心，去找到整個藥方。
隻是自己也真是夠拚的，毒藥尚且沒找到，轉身又潛入了洛家的海上勢力，她也知道此次凶險異常，在海上她一身的武功也不頂用，孤立無援，這個時候不會再有君赦蒼出現在她身邊，保護著她了。
陌清璃微微揚唇，君赦蒼，你已經保護我那麽多次，讓我保護你一次也挺好的。
鄭子蕊的商船走了五日之後才返回小石島，船上帶了一些貨回來整頓，鄭子蕊的麵上依舊是帶著笑，一路走，都有人恭敬地喊道：“二當家回來了，二當家辛苦了。”
陌清璃正在幫這裏的人澆菜，在島上水可是稀罕物，澆菜都要小心翼翼的，她也看了看周圍，後麵有山，山間的小溪流還是有些淡水的。
“這些日子在這裏住著怎麽樣？”鄭子蕊抬腳走到了陌清璃麵前笑著問道。
陌清璃看著鄭子蕊，來人真是意氣風發，看來這一筆談成了大好生意，她恭敬地說道：“在這裏住著的確挺好的。”
“不用醃酸菜，平日裏都做什麽了？”鄭子蕊問。
陌清璃說道：“不過是幫著大家幹一點活，做做飯而已。”
“這樣挺好，這樣平靜的日子可住不了多久，馬上就又有的忙活了。”鄭子蕊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陌清璃心中狐疑，這裏看起來跟在岸上的農莊差不多，要是在這裏醃製酸菜也很合適，但是鄭子蕊並沒有讓她繼續工作，而是讓她整日裏無所事事地呆著。
“奴婢都打聽過了。”小屏推開門，鄭子蕊正站在窗邊發呆，小屏遵從她的吩咐前去打聽，如今剛好把陌清璃最近的動向匯報一番，“她主要去了後山，不過是采草藥和野菜，幫助咱們的人醃製鹹魚，能治療一些簡單的腹瀉小毛病，做飯的手藝也不錯，所以大家都很喜歡石蘭。”
鄭子蕊笑了笑，“我的眼光果然不錯，石蘭是個人物。”
小屏有些不解，“二當家，石蘭的確是好人，可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麽特長，怎麽算得了人物呢？”
鄭子蕊說：“要看一個人當然要看她的本事，石蘭看起來隻是一個會醃製酸菜的人，實際上她的心思很巧，平日裏不起眼的小本事都能拉進與人的距離，這樣的協調能力對做生意來說可能不是什麽特長，但在協調方麵，可是有大用處的，你看看你一個新人有把握在短短幾日內讓那麽多人都說你的好處嗎？”
小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陌清璃是萬萬想不到自己之前做宮女時候不得不練出來的為人處世滴水不漏的作風被鄭子蕊一眼看了出來，這些日子她為了探聽消息，打消這裏人的疑慮，所以處處幫大家幹活，大家也的確跟她閑聊之間說了不少挺有意思的事情，連服侍洛不絕的下人看見她都能親熱地稱呼一聲石蘭姐。
不過鄭子蕊此次回來倒不像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小石島處處風平浪靜，鄭子蕊也會四處轉轉，陌清璃還沒有機會探究小石島的秘密，她本能覺得小石島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二姐這次去看來是又做成好生意了。”洛不絕在鄭子蕊的宴席之上舉杯說道。
鄭子蕊麵上帶著笑，“我做成什麽生意不都是洛家的生意嘛，大家也都是看洛家的麵子才給我生意做得。”
“二姐還是別謙虛了，這海上的生意，人人都隻認二姐的招牌，大哥去了之後，二姐的名聲就更加響亮了，怕是用不了多久，隻用見二姐的人，這生意就做成了，那戒指都隻能是一塊石頭了。”洛不絕說道。
宴席底下坐著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接話，正中間彈琴吹笛子的婢女們還淡定地吹著曲子，但是麵色都有些不自在。
麵對洛不絕的挑釁，鄭子蕊麵色不變，她笑著說道：“三弟在這裏躲懶也夠久了，是時候出去走走了，咱們海上的生意可不止看我鄭子蕊的名號，沒有三弟這海上龍的名聲，誰敢找咱們走大單呢。”
洛不絕笑了笑，“我的確閑在這裏也有一段日子了，再不讓我出海跑跑，我怕是要在這裏生根發芽了，隻是不知道咱們這一次走什麽？”
“天羅錦。”鄭子蕊笑道。
洛不絕瞬間臉上蒙上了一層怒氣，“天羅錦的話，還是交給別人去走吧，這樣一趟，還不如我去北路再走一遭，更好帶上石蘭，在北邊重新開商路。”
陌清璃在一邊坐著，有些訝異地看著洛不絕，他要帶著自己去開商路，難道還真要賣酸菜啊。
鄭子蕊含笑說道：“天羅錦也不是什麽尋常物，況且這一次也是往北去送，正好走北路，你又何必那麽介意呢。”
洛不絕一臉的不情願，“二姐，不是我不給你麵子，隻是天羅錦貨品太次，這一趟跑又能跑得了多少，這樣的小生意實在不該接。”
天羅錦在尋常百姓眼中尚且是稀罕物，與黃金等價。這樣的生意，洛不絕都不願意接，他們洛家難道平時跑得生意都比這個還要貴重嗎？陌清璃不由地提上心頭。
鄭子蕊淡淡道：“三十萬匹天羅錦，你若不去，我再換人。”
三十萬匹。
一瞬間滿座的人都驚住了。
小屏看了洛不絕一眼，唇角勾上一抹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