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舊情難卻
上官芸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裏的景色,雖是夏日,天色卻極其陰沉,看樣子又是要有一場暴雨將來。
“紅葉,我們上次蒸的花露還沒好呢,你一出宮探親那麽些日子,也不知道花露還能不能用,若是不能,咱們再去采吧。”芊芊公主喝完興致勃勃拉著陌清璃的手道。
陌清璃麵色一緊,神情略有痛苦。上官芸連忙上前說道:“芊芊,紅葉眼下需要幫本宮的忙,沒有功夫陪你玩,你先自己去玩吧。”
芊芊有些失望地說:“母後有什麽要緊的事,不能讓紅葉一邊陪我玩一邊幫母後做事嗎?”
上官芸哄著她說:“芊芊聽話,母後何時與芊芊開過玩笑?”
芊芊點了點頭就告退了。
上官芸屏退所有的人,隻留了陌清璃,擔憂地問:“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陌清璃笑了笑,“還是需要慢慢處理,多謝娘娘相救之恩。”
上官芸扶住她說:“你我之間不必客氣,也是這一次她們三個的動作太大,才讓本宮有機可趁,李代桃僵,父親已經安排好了替你的屍體,此後你可以順利地消失了。”
陌清璃笑了笑道:“怎麽可能順利消失,君赦蒼可是知道我這個身份的。”
上官芸咬了咬唇,頗有些頭痛,“眼下崇王與段如錦的喜事傳遍了整個皇宮,本宮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容得下你,不過眼下就算是顧忌本宮的身份,崇王也不至於對你下手,你看他如今日日來問詢,可見心中是牽掛著你的,也許你們有些誤會說開了比較好。”
“多謝娘娘費心,清璃如今與崇王並無相見的必要,隻希望能養好身子,早日出宮,尋一個山水逍遙的地方,蟄伏等待。”陌清璃淡淡說道。
她如今還字字分明記得君赦蒼所說,要她坐山觀虎鬥,那麽她大可以瀟灑抽身,看他們鬥得不死不休。
身上的傷還在發痛,昨夜她為了不讓人懷疑到她的身份,愣是給自己配了一副強行提神的藥,任誰也不會想到在大牢裏傷得奄奄一息的陌清璃會變成一個手腳齊全麻利的宮女,她那些傷可是真真切切在身上破開的。
除了君赦蒼,洛子商眾人恐怕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她的這個新身份。
“其稟娘娘,此梅花鏢是以純鋼鍛造而成,而且樣式粗陋,倒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微臣且查了查那日的宮闈出入記錄,發現夜半時分有宋小姐的貼身丫鬟煥彩出宮的登記,著實可疑,不知可否喚來讓屬下一問。”段子硯跪在上官芸的麵前說道。
上官芸轉頭看向專門請來的君赦蒼笑道:“王爺,依你之見該如何裁奪?”
君赦蒼滿眼不見陌清璃,有些心不在焉,但此事一涉及洛子商,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立刻吩咐人去請宋思岑。
宋思岑被請來的時候,低垂著身子給上官芸和君赦蒼請安。
段子硯束手圍著宋思岑走了一圈說道:“三日前天牢失火那日,不知小姐晚上在哪裏?”
宋思岑眉眼一挑,不悅地看著段子硯道:“段大人,久聞您的神探之名,三日前的晚上我自然在我的房間裏睡覺,若不是侍衛過去搜宮,我還不一定會醒呢。”
段子硯笑了笑,“有何人能作證?”
宋思岑不假思索地說:“那日我便說過,我的丫鬟可以作證。”
“都可以嗎?”段子硯緊跟著問。
宋思岑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來舊事,一下子咬住了嘴,她低低地說:“除了我的貼身丫鬟煥彩,那晚她不在我的身邊,被我打發出去了,所以她無法為我作證。”
“哦?深更半夜,有什麽急事能讓宋小姐不願辛苦打發侍女出宮?”段子硯緊緊逼問道。
宋思岑有些著急了,她瞪著段子硯道:“這跟大人問得事有任何關係嗎?”
“微臣負責查案,需要將一切都問到底,宋小姐得罪了。”段子硯神色一正,沉聲說道。
宋思岑一下子氣勢被他蓋住,有些無措地說:“我隻是打發她出宮一趟,去買些藥材來,近日我的身子不爽利。”
“哦,是什麽病症,既然是病症,宮裏的太醫都是最好的,小姐為何要多此一舉專門去請外麵的大夫,小姐是想遮蓋什麽?”
宋思岑一聽勃然大怒,她憤怒地看著段子硯道:“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本小姐要去遮蓋什麽嗎?”說著她抱臂冷笑,“段大人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了嗎?這宮裏處處都是陷阱,我才進宮幾日,被那熱疹差點要掉半條命,我什麽都沒做,被段大人當成犯人審問了一遍又一遍,簡直是欺人太甚,我找陌妃娘娘去。”
說著宋思岑捂臉大哭著跑了。
上官芸撫額,說道:“此事就由王爺解決吧,本宮乏了。”
君赦蒼急急喚住她說道:“娘娘身邊能人眾多……”
“本宮身邊哪有什麽能人。”上官芸抬手不急不慢地打住了君赦蒼的話茬笑了笑,“不過一個紅葉用的還算得心應手罷了,誰要是再把紅葉要走,可是不給我們娘兩個活路呢。”
君赦蒼說道:“這宮裏伶俐的丫頭並不少,我會命人送來最伶俐的宮女,皇嫂不如……”
“本宮乏了,王爺自便吧。”上官芸壓根不給君赦蒼開口的機會,君赦蒼有意逗留了一陣子,也沒看見陌清璃。
珠簾內,清香細細,嫋嫋青煙在空中暈開一圈又一圈的甜香。
上官芸扶住珠簾笑道:“這樣的熏香果然清新淡雅,是從哪裏弄來的?”
段子硯低頭說道:“是臣遊曆經過蜀關,見那裏的百姓賣的,據說是最能寧神養人,微臣也沒有試過,娘娘若是喜歡就是它的福氣。”
“子硯,一別數年,何時你我說話都要這般生疏客套了。”上官芸淺淺一笑,眼中多了幾分寂寥。
段子硯將身子壓得更低,嘴裏說道:“娘娘厚愛,但君臣有別。”
“什麽君臣,我隻記得當初那個幫我受了父親二十板子的硯哥哥。”上官芸說著眼圈一紅,她聲音放得輕輕的,“硯哥哥,皇上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在宮中真的好害怕啊。”
“娘娘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又有老師相助,身份尊貴,以後定然是大富大貴之命,不必害怕。”段子硯道。
上官芸淒淒一笑,“什麽大富大貴的命,為人妻子我不能照顧好夫君,為人母親我不能守護好孩兒,我這一生著實是失敗的一生。”
“娘娘不須這般妄自菲薄,如今娘娘後宮之主地位穩固,一眾臣子自然都是擁護著上官大人和您,而且王爺對您也是尊敬有加,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擔憂。”
上官芸眼眸裏帶出款款情意,她笑著說:“崇王自然是待我極好,我們幾個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最好的,朝堂上幾位大人又相互扶持,於情於理,本宮都沒什麽好值得抱怨的,隻是,”她臉上帶出一縷憂色,“本宮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芊芊的婚事,你也知道陌芷言一直視本宮為眼中釘,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本宮必須要能一招製敵,讓她不敢再有大的動作。”
段子硯心中了然,他喟歎一聲“我知道娘娘的意思,但是斷案講究的是證據,我實在做不了無證據,亂捏造事實的事。”
上官芸點了點頭,笑道:“你若是輕易做的來,也就不是我當初認識的硯哥哥了。”
段子硯舒了口氣。
上官芸道:“陌芷言如今心思深重,手段狠毒,陌清璃出事肯定跟陌芷言脫不了幹係,你調查的時候要處處小心,千萬別著了她的道。”
段子硯簡單跟她說了些自己查的情況,就被上官芸打發了下去,她靠在窗邊,外麵的天色更陰沉了,一場風雨要來是必然之勢,風雨之後,禦花園裏又是百花凋零,唯有鬆柏蒼竹還能經雨而活。
這後宮的風雨要是吹起來,也唯有強者有資格生存下去。
“娘娘,才沏好的秋明茶,這會子喝應該最好。”陌清璃奉茶上前道。
上官芸連忙接過,眼神微動,嘴裏說道:“你在我這裏哪還需要做這些,當心身子,本宮這裏雖然冷情了些,但人都是本宮最忠心的手下,我也不知道眼下的平靜能維持多久,本宮攪起這一番風浪都不過是遮掩你的行蹤罷了,你一定要做好準備。”
陌清璃點了點頭,宋思岑走後,她拿著那封絕筆信迅速讀了一遍,信中滿是懊悔,可見寫信之人的沉痛心情,那裏麵涉及的內容十分隱晦,她暫時還無法得知,眼下她受傷在身,留在宮中過於危險,正在思索對策時,突然有黑衣人闖入將她救走,隨即天牢陷入了重重火海之中。
她重傷在身無力反抗,沒想到被帶到了上官芸的麵前,她從來不知道上官芸身邊也有高手,而上官芸是早有安排,盯著宋思岑去天牢的空檔派人放火燒天牢趁機救她出來。